李瀚跳起來了︰「什麼?那豈不是說,咱們還在子午道觀的時候,螃蟹的死士也在?臥槽,老子竟然跟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呆在一個地方整整一晚!」
項柳黯然說道︰「我們都小看這個地宮了,我還以為僅僅就一個能劫走劉瓶的簡單密道,現在看來那下面必然是另有乾坤,否則絕對不可能隱藏的住太秦橫六的死士,現在想想,我也覺得後怕。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是不是你動的手腳?那下面肯定有秦太子很看重的東西,否則他不會立刻派人進去查探,導致手下們都死在那里,若非他不願意把事態鬧大,恐怕昨夜我們就有生命危險了,你知道藏的什麼嗎?」
李瀚沒說話,他覺得腦子里有許多流星在飛快的竄動,偶爾有兩三個踫撞在一起,匯集成稍微大點的星星,就有一兩片靈光劃過他的腦袋,卻始終無法徹底匯聚成一個像樣的想法出來。
李瀚索性無視了跟他臉貼臉的項柳,閉上眼專心致志的讓那些流星般的記憶殘片盡快合攏。
一直到听到遠處傳來雜沓的腳步聲,顯然是李三帶領護衛們過來抬羊了,李瀚的腦子里才猛地「轟」一聲響,匯集出一個石破天驚的結論出來。
項柳仔細的端詳著沉思中的李瀚,看著他臉色肅穆,顯得五官格外的俊朗深沉,越發愛極了他,可是,猛然間他睜開了雙眼,瞪的大大的眼楮里盛滿了劇烈的恐怖,臉色煞白,嘴唇也哆嗦起來,很顯然,是想到了一件後果極其嚴重的事情。
「怎麼了?」
「糟糕了!」李瀚抽搐著嘴角艱難的說道︰「沒準是我害了這一城百姓……那個……柳兒,蒼狗在不在附近?讓他趕緊出現幫幫我!」
項柳素來知道李瀚心大如天,等閑的事情根本不會導致他嚇成這幅德性,不言聲拍拍手,只听「噗」一聲輕響,一個人就落在他們面前,正是當初擄走李瀚的蒼龍。
「快快快,跟我回一趟子午道觀!」李瀚掙扎起來,轉身就走。
李三帶人過來,看到李瀚臉色不對低頭疾行,也默默地跟上來,到了縣衙門口,幾個人牽了幾匹馬,叫過一個護衛讓他轉告張公在此等候他們的消息,就一路疾奔出城去了。
寂靜的雪夜更加寒冷,卻有月,估計今天是農歷十五,圓圓的大月亮懸掛在天際,反射的雪野泛出藍幽幽的光澤。
蒼龍沉聲說道︰「若是去子午嶺,我知道一條近路。」
李瀚心急如焚,趕緊說道︰「帶路。」
蒼龍勒住馬頭,沖著城南面方向調轉身子說道︰「跟我來。」
一行人策馬向南,路上項柳心存疑竇難以釋懷,輕飄飄飛離自己的馬跳到李瀚馬上,摟住他的腰,貼著他耳朵輕問︰「到底你想到了什麼?為何要返回子午嶺?你就不怕秦太子對你不利嗎?」
「你猜的不錯,那地宮里的確有秦太子很看重的東西,但我放了劇毒在里面,誰進去誰死。」李瀚沉聲說道︰「剛剛你說什麼狗屁匈奴薩滿說誰進去誰死是中了詛咒,螃蟹們肯定是想用民間愚昧的法子破解詛咒,否則他們不會殺掉羊狗帶走鮮血。
我就怕太秦橫六喪心病狂,驅趕合城百姓帶著狗血羊血沖進密室破解根本不存在的詛咒,最終只能有一個結果,就是那些無辜百姓也中毒而死。
這樣的話,可就是我一個人造下的上千殺孽,這會讓我一輩子良心不安的,現在我必須趕去阻止這件事。
唉……但願,還來得及……否則,我死一千遍也難以贖罪……」
項柳目瞪口呆,萬沒想到昨夜李瀚竟然做了這等事情,她轉念一想就覺得李瀚的判斷絕對正確,以秦家人只求目的不問過程的決絕個性,犧牲千把條人命這種事秦太子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其實對項柳而言,她作為項王後裔,骨子里原本就帶有狂熱的野心,師父的教導讓她也萌生了一種凌駕于上的傲氣,總覺得大漢朝的民眾如同不開化的豬羊一般,這些人的死活在她看來跟太秦橫六感覺差不多,死了也就死了。
等她開天闢地換了新時代,給一點陽光雨露,這些豬羊般的民眾就又會以極快的速度繁殖,很快盛滿她項家大楚的每一寸土地。
但是,項柳更知道以李瀚的迂腐跟死心眼,還有不知道哪里來的婦人之仁心性,若是不救下這些人,他一定會一輩子郁郁寡歡,說不定還會引咎自盡,這可不是她願意看到的,所以,只能眼看他去救人了。
蒼龍走的是另外一個方向的路線,卻也在同一座山上,到達山腳下時,李瀚驚訝的看到山壁上有極其狹窄的一條天然縫隙,形成了蜿蜒的山洞。
蒼龍高舉火把率先沖進去,里面雖然不寬,但一人一馬還是能從容經過,幾個人形成一縱隊逐漸深入,洞里到處遺留著小孩子的鞋子,老人的拐杖,以及被撕爛丟棄的包袱等物,還有星星點點灑落的血跡,看起來,消失的百姓們就是從這里被驅趕上山的。
行走了大約十多里的樣子,突然間從山間鑽了出來,李瀚發現已經身處半山腰了,向高處望,早上離開時還沒有人了的子午道觀方向燈火通明,在夜色里如水晶宮般輝煌。
夜色中火把最是耀眼,既然能站在半山腰看到子午道觀,子午道觀的人自然也能輕易發現幾個人的蹤跡。
「熄了火把。」李瀚吩咐道。
火把熄掉,就只能在月色下艱難行走,好在面前是一條足跡雜沓的小路,說明那支上千人的隊伍剛剛過去沒多久。
由此也可以判斷,在送親隊伍入城的時候,百姓們是囚禁在山縫里,並沒有立刻上山,估計秦太子也在等待夜間行事,免得引起朝廷注意。
這狀況給了李瀚許多指望,他最怕一行人順利無比的到達地宮,卻看到滿地尸骸的場面,若是百姓們剛剛經過,應該還來得及營救。
途經一片黑黝黝的松林,李瀚突然听到不遠處隱隱傳來嬰兒的啼哭聲,但很快就嘎然而止,顯然是被母親捂住了。
李瀚勒住馬頭一揮手,幾個人都停下了,看他率先下馬大家也都跳下馬來。
「把馬拴在此地,咱們步行。」
李三向來對李瀚言听計從也就罷了,很奇怪的是蒼龍居然也毫無反對,至于項柳,從一開始就沒有說一句話,那麼,李瀚的首領地位就很穩固了。
悄悄模進松林,前面的動靜越來越大,雖然有人壓制不讓出聲,但老人的喘息咳嗽聲,孩子忍不住的啜泣聲,還有樹上落雪被踫撞落在地上的「噗噗」聲此起彼伏,足以說明那支隊伍就在前面。
李瀚停住腳步,回頭讓其他三人湊過來,他語調嚴肅的低聲命令道︰「柳兒,蒼龍,我不管你們與秦太子有多深的勾葛,但今晚我必然要救這上千百姓,不允許你們搗亂!若是因為你們倆的行為導致我救人失敗,這輩子咱們就是你死我活的仇人,再無合作可能!」
蒼龍沒作聲,只是用粗大的手掌握了握李瀚的手表示听他的。
項柳惱羞成怒的低聲嗔怪道︰「我呸,你以為我們是蛇蠍心腸嗎?民眾是無辜的當然要救,誰會去破壞你的救人行動。」
消除了後顧之憂,李瀚說道︰「看起來驅趕這些百姓的賊人不多,趁著黑夜我們混進去,各自行動悄悄的把秦太子的爪牙一個個除掉,爭取在走出這片樹林之前拔除干淨,然後讓百姓盡快返回……
有一點你們一定要記住,殺人不能見血,不能有外表能夠查驗出來的傷痕,能做到嗎?」
暗殺這種事情在場這幾個人都拿手啊,不留外傷更是小菜一碟,幾個人都無聲的笑了,顯然是不在話下。
李瀚一聲令下,幾個人鬼魅一般悄然融入驚悸的百姓群中,看到他們每個人都被綁住一只手臂,長繩如同穿螞蚱一般一排排綁著幾十個人的樣子,每隊都有一個反賊在前面牽著,隊伍末尾還有一個反賊殿後。
看著秦太子的人如此荼毒百姓,李瀚禁不住怒火滿腔,李三已經把他的緊急包還給了他,都被他裝在懷里袖筒里隨時可以使用。
取出一個口罩戴在臉上,手上戴了一個厚手套,在上面倒上一些**,悄然模向一個舉著長槍的黑影,猝不及防的把那只手捂住那人的口鼻,那人就軟軟的倒在雪地上了,厚厚的積雪幫了大忙,沒有發出轟然倒地的聲音,李瀚還是用最簡單有效的空氣栓塞方法,迅速解決了這個反賊,緊接著模向第二個。
當李瀚殺到第五個人的時候,一個綁在一串百姓末尾的少年目睹了全過程,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楮里都是敬仰,李瀚在昏暗的月色下豎起手指放在唇上發出低低的「噓……」,那少年心領神會連連點頭,還拼命示意李瀚把他的手放開他可以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