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雪封門,前幾天卻傳來了一個遲到的大好消息,那就是九月份朝廷已經正式冊封膠東王劉徹為太子,皇上下令大赦天下,特別批示新年的上元節可以民間飲宴,普天同慶。
李瀚雖然知道這是必然的,卻也很為劉徹感到高興,更重要的是,劉徹地位穩固,他的家人才會更安全。
高奴縣城也被這個消息所振奮著,因為大漢朝安定之後,目前國力不強,資源不厚,平時是不允許民間飲宴的,這次因為新太子冊封開了特例,又加上前陣子大家伙死里逃生,肯定要好好地熱鬧熱鬧,沾一沾新太子的喜氣,祛一祛莫名其妙被捉的霉氣。
上次大家死里逃生後,縣令派出皂隸告誡大家不要亂講話,免得上峰以傳揚邪巫懲罰大家,所以百姓們自發的在城里建了黑龍大仙的生祠,初一十五都要去拜拜。
上元節這天,照例是百姓們參拜大仙的日子,雖然一大早就又開始漫天飛雪,還是有虔誠的老人家們先來奉上供果答謝,到辰時初刻,生祠門口已經人滿為患了。
突然間,神位上傳來了奇異的聲音,跟那天晚上救走他們時黑龍大仙開口說的話音一模一樣︰「城中枉死畜生太多,戾氣彌漫不退,若不請道家趁上元夜做法事令它們轉生,必將會引發瘟疫災殃。」
瞬間,民眾炸窩了!
黑龍大仙又顯靈了,他怕大家遭受枉死畜生怨氣的侵擾,開口指點大家趨吉避凶的法子了啊!
哄傳了半個時辰,不大的縣城已經人盡皆知了,民眾們請求縣令允許他們各自拿出一定的財物去請三清觀的道長們來做法事。縣令雖然驚疑,但這種事情也不犯法,就答應了。
李瀚看到百姓們神情激動的抬著各種禮品出城去子午嶺了,溜溜達達的模到供奉他的生祠里,從神位下面模出一個小東西裝進袖筒里。再溜溜達達走出來,迎面就看到了似笑非笑盯著他的張方達。
「這麼冷張公怎麼出來了?」某大仙訕笑著說道。
「我來看看你這個大仙到底想做什麼。」張方達雙手攏在袖筒里說道。
李瀚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搬東西這種事情需要人手,他只有一晚上時間可以利用,一兩個人能拿出來多少,所以必須有同伙才行。
最佳同伙的人選肯定是項柳。奈何李瀚根本不想泄露那些鐵塊,他之所以選擇今天晚上行事,就是因為項柳昨夜告訴他她又事情要離開高奴三天,今天一大早就帶著蒼龍消失了,他才趕緊行此計策的。
剛剛「黑領大仙」的聲音,不過是他用手機錄音後定時播放出來的。
既然張方達跟來了。肯定是看出端倪了,何不把他拉下水呢?他是送親正使,即便不跟他同伙,這麼多貨物一夜間冒出來,張方達也肯定要調查的,既然如此,擇人不如撞人。就他了!
「張公,來來來,咱們兩個談談發財計劃。」某大仙做出一副密謀的樣子,拉著張方達到僻靜處開始耳語嘀咕,一時听的張方達目瞪口呆又呆若木雞再欣喜若狂,最後就忙不迭的點頭了。
城中百姓臨行時,李瀚已經派出小石頭在民眾中間造聲勢,說既然大仙指點讓請道長們做法事,那就必須要全道觀的道長們都來方才夠虔誠。
故而在玄德安排人留下看門的時候,被百姓們哀哀哭泣著必須一個不拉。他看百姓誠心誠意,加上那晚殺羊屠狗他也有份,听說黑龍大仙顯靈,心里也有些心障,不由得就答應了。
夜色降臨。高奴城卻燈籠火把輝煌,在那個堆積死羊死狗的城牆缺口處,三清觀的道長們設立了道場,民眾們家家戶戶都奉獻出好吃的東西做成席面抬過來,讓道爺們吃飽喝足開始做法事。
而此刻李瀚已經帶著李三,還有張方平撥給他的十名軍士,趕著幾輛馬車,拉著慢慢的麻袋,趁著夜色冒著大雪悄悄地離開縣城,急匆匆向三清觀趕去。
白天的鋪墊工作總算沒白費,三清觀果然是空無一人,他們一行人沒有走前門,而是把馬車直接趕到石塔所在的後院牆外,留了三個人在外面接貨,其他人順著李三掠上牆頂扔下來的繩子爬上去越牆而入。
開啟貨倉所在地宮後,李瀚掏出一摞子奇怪的東西,是好多層細麻布縫制的,帶著四根帶子,他一人給了一個說道︰「這是闢邪驅惡的聖物,大家蒙在嘴上,把帶子在腦袋後面系緊,進去搬東西的時候誰也不允許摘掉,否則被邪魅侵害我可救不了你們!」
李瀚的神奇已經被傳揚的神乎其神,這幾個軍士又都是跟隨他跟李三下過密道追蹤劫走劉瓶歹人的侍衛,故而對他的話言听計從,一個個都戴上了這幾日李瀚精心制造的防毒面具,每人背幾個帶來的裝滿輕飄飄東西的麻袋,下去後看到堆積如山的貨倉,他們都是雙眼發直。
但是李瀚只讓搬一樣麻袋,看著包挺大,卻跟帶來的麻袋一樣輕飄飄的也不重,這些軍士懶得來回跑,一個人都能左右開弓加上頭頂一袋的這麼搬運,很快就把一大堆麻袋換完了。
其他的東西李瀚不讓他們動,又按原樣封好通道迅速撤出,用繩子把茶包一包包系出去,人都出去之後,李瀚還找了一把大掃帚,把後院的積雪弄平整,掩蓋住了腳印,這樣的話,經過一夜大雪,明早肯定半點痕跡都留不下。
其實,剛剛李瀚還萌生了一個更瘋狂的主意,那就是他想趁熱打鐵,把鐵塊全部運到武器庫封存起來,這樣秦太子來了也找不到了,可惜工作量太大,武器庫的秘密又太過重大。
除了李三,他不敢讓任何人知道,張方平的軍士更不敢信任,故而,只能是用帶來的爛樹葉麻袋換掉了茶葉,臨走又讓李三去拿了幾塊鐵坯,泱泱的離開了。
三清觀的玄德道長一行人牛鼻子假道士們哪里知道老巢遭賊,正在一個個手持桃木劍,指捏鬼畫符,嘴里念念有詞,煞有介事的給那些死羊死狗轉生,周圍的人群個個沖他們報以崇敬的眼神,這讓他們覺得很有成就感,表演的就更盡職盡心了。
法事做完,道士與民眾同樂,大家一起圍著篝火載歌載舞,慶祝終于驅散了戾氣,恢復了祥和,後來酒漿敞開供應,道士們個個喝的暢快,最後一個個爛醉如泥的被扶到客棧休息了。
老天果然一如既往的很給李瀚面子,一夜大雪黎明方停,他們連夜上山的車轍足印盡數化為一地潔白。
道士們回去三清觀看到的是一切如常,根本沒人懷疑有人敢下被詛咒過的貨倉偷東西,所以,李瀚的偷天度日之計完滿完成。
東西並沒有拉回縣城,而是卸載城北十里一戶牧羊人的家里,這是石頭介紹的妥當地方,這家子只有老兩口,很是慈善和藹,專門騰出一間柴房把東西藏進去了。
正月十六開始,李瀚就離開縣城不知所蹤,這也正是須卜薩滿開始患病的時候,等他十日後返回,須卜薩滿已經在跟呼衍鐵吉交待遺言了。
李瀚走進薩滿的房間,立刻驚呼起來︰「薩滿這是怎麼了?我只去看了個親戚,怎就病的如此模樣了?」
呼衍鐵吉哽咽道︰「一開始只是不思飲食,慢慢就腫了,還時不時的月復疼,嘔吐,請了漢家的大夫也不中用……」
李瀚湊過去檢查了一下,初步診斷為嚴重的膽結石,病人常在進食油膩食物後或睡眠中體位改變時,由于膽囊收縮或結石移位加上迷走神經興奮,結石嵌頓在膽囊壺月復部或頸部,膽囊排空受阻,膽囊內壓力升高,膽囊強力收縮而引起絞痛,可伴隨惡心嘔吐。
李瀚心里暗暗嘆息,因為匈奴人的飲食問題,高脂肪高膽固醇飲食最是膽囊不堪重負的東西,久而久之,就形成這種地方病了,看薩滿的樣子,應該還誘發了肝髒病變,故而才會浮腫……
李瀚仔仔細細的幫薩滿檢查各項生命體征,憑借他良好的外科大夫基礎,即便沒有听診器血壓計,從脈搏心率呼吸等狀態看,薩滿的生命力並沒有流逝太多,僅僅是因為匈奴人特有的飲食習慣必須匹配他們高強度的體能鍛煉才能消化,而這段時間因為大雪堵路,這些人還是習慣吃大塊羊肉,卻又沒有需要活動的事情,慢慢的就誘發了疾病的癥狀。
他暗暗咬咬牙,若想一下子震懾匈奴人,就必然得用出常人不能用的手段來,若萬一不幸薩滿被他治死了,頂多算他倒霉,但若是治好了,他在匈奴人心目中的神位就堅如磐石了。
「須卜薩滿,呼衍先生,薩滿的病我倒是能治,只不過法子有些野蠻粗暴,而且也不能擔保絕對能成,萬一失手很可能加快薩滿的死亡,所以……」李瀚咬咬牙,躊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