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得這麼直接,讓我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啊。」宋青書被唬了了一跳,奇怪地看著她。
夏青青追問道︰「快告訴我。」
「一般般,」見夏青青臉色有轉陰的趨勢,宋青書連忙改口,「喜歡喜歡!」
夏青青說道︰「既然你喜歡我,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會照辦?」
「那是自然,只要幽幽你一句話,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宋某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宋青書說起大話來可沒有絲毫顧忌,心想反正說點漂亮話又不會少斤肉,自然順著她的意思,各種甜言蜜語招呼。
「那好,我現在要你從這里跳下去。」夏青青一指數步之外的懸崖,嘴角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意。
宋青書伸頭出去瞅了一眼,面露猶豫之色︰「這懸崖之下深不見底,跳下去肯定尸骨無存啊。」
「怕了?」夏青青冷笑道,「剛才是誰說的會為我赴湯蹈火?既然如此,你以後還是收起你心中那些心思,我們還可以當朋友。」
「我只是想到注定沒人替我收尸,心中有點悲涼而已。」宋青書淒然一笑,「我死之後,幽幽你若是能偶爾夜深人靜之時想起我,我也心滿意足了。」話音剛落,宋青書終身一躍,從懸崖邊跳了下去。
見他真的就這麼跳下去了,夏青青分感意外,不過臉上卻無絲毫驚惶之色,反而多了一份難明的情思,怔怔呆立半晌,心中一嘆︰「莫非是天意?」
來到崖邊,看著煙霧繚繞的深淵,夏青青貝齒輕咬,也跳了下去。
眨眼功夫,夏青青落到半空中一平台之上,發現一臉茫然的宋青書,臉上泛起一絲笑意︰「撿回一條命還不高興麼?」
「萬萬沒想到數丈之下居然有這麼一個平台。」宋青書抬頭看著崖頂,感慨萬千。心中卻得意一笑,幸好自己之前來過這個金蛇洞,不然還真被夏青青給唬住了。
「傻瓜,平時沒見你這麼听話,為什麼喊你跳崖你卻眼都不眨一下就跳了。」看著宋青書,夏青青眼中流過一絲難言的神采。
「因為是你讓我跳的。」宋青書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跟他對視片刻,夏青青只覺得心中一慌,臉色有些不自然地轉過頭去,深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說道︰「你跟我進來吧。」
跪在金蛇郎君墳前,看著墓碑上的落款「袁承志夏青青謹立」,夏青青仿佛又回到當年和袁大哥一起重整父親墳冢的時光,那段時間兩人是何等逍遙快活,自己唯一憂心的也就是那個阿九而已,現在想起來,當初的患得患失是多麼可笑,失去袁大哥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痛苦……
看著夏青青面露悲痛之色,宋青書猜她肯定又想起了袁承志,苦笑一陣,四處打量起金蛇洞來。
故地重游,宋青書不禁想到當處陪自己到此的木婉清,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一個感懷傷逝,一個思緒萬千,兩人難得很默契地陷入了沉寂。
從金蛇洞出來過後,夏青青奇怪地看了宋青書一眼,「你就不奇怪我拜的是誰?」
宋青書心想我當然知道,嘴上回道︰「看墓碑上的字跡,他應該是當年威震江湖的金蛇郎君,只是沒想到他是幽幽姑娘的父親。」
夏青青回頭看著遠山,嘆了一口氣︰「江湖之中,任你武功再高,闖下再大名堂,最終還不是一坡黃土。我爹當年讓各大派聞風喪膽,可僅僅過了十幾年,江湖上听過他名頭的恐怕都沒幾個了。不知道昔日風光無限的金蛇王,十幾年後又還有誰記得他……」
「至少你還會記得,這對他來說,已經夠了。」宋青書寬慰道。
「是啊,只要我記得他,其余人記不記得又有什麼關系呢。」夏青青苦澀一笑,自言自語,「不對,阿九肯定也會記得他……」
兩人一路來到朝陽峰,當看到滿頭銀發的穆人清之時,夏青青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楚,拜倒在他面前,哽咽道︰「師父~」
穆人清連忙將夏青青扶了起來,也不禁老淚縱橫︰「承志的事為師也听說了,那苦命的孩子。」
「青青此次前來,是想請師父為承志作主。」擦干眼淚,夏青青咬牙說道。
穆人清猶豫片刻,最後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老夫反正行將就木,就上京見識見識東方不敗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夏青青大驚失色︰「青青怎敢讓師父您以身犯險,袁大哥在天有靈,也不會同意的。」
穆人清抬手制止她繼續說下去,嘴角露出一絲淡然笑意︰「青青你也許還不知道,承志的師兄歸辛樹夫婦听到他遇害的消息,已經按捺不住,直接跑去燕京替承志報仇了。我這個當師父的,怎麼會連徒弟還不如?」
夏青青焦急勸道︰「師父,請恕青青冒犯,師父的武功和袁大哥不過在伯仲之間,此番上京,無異于以卵擊石啊。」
穆人清笑道︰「青青你不必為我諱言,承志學會了為師所有武功,再加上他融合了你父親金蛇郎君以及鐵劍門的武功,早已青出于藍。考慮到為師的年齡,若是與承志一對一較量,必然有敗無勝。」
「那師父你何必冒險,青青此次前來並非……」夏青青心想若師父有什麼閃失,袁大哥肯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穆人清神色肅穆,目光深邃地看著遠處,「有些事情,需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青青的意思是想師父出面請華山劍宗前輩風清揚出山。」夏青青一急,終于將一句話說完整了。
「風師叔?」穆人清一怔,隨即低頭看著夏青青,「青青,你是從何處得知小師叔的?」
夏青青神情有些扭捏,回手一指︰「是青青的這位朋友說的。」
穆人清這才注意到宋青書,見他器宇軒昂,而且呼吸均勻,顯然是內家高手,連忙問道︰「不知少俠如何稱呼?你知道小師叔的消息麼?」
「在下宋青書,得知風老前輩的消息也實屬偶然,」宋青書負手而立,說道,「數月前宋某曾在華山和風老前輩交手,獲益良多。」他可不敢說風清揚差點氣得差點殺了他,不然穆人清肯定把自己當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小師叔在華山?」穆人清愕然不已,當初華山派劍氣二宗大戰的關鍵時候,風清揚不知去向,此後一直了無音訊,眾人紛紛以為他已經仙逝,沒想到他尚在人間。
突然反應過來,穆人清狐疑地盯著宋青書,臉上露出一絲不信之色︰「宋少俠剛才說和風師叔交過手?」
也難怪他懷疑,當年風清揚可是不世出的用劍天才,二十歲出頭,已經成了華山派當之無愧的第一高手,要知道當年的華山派可不是如今劍氣兩宗人才凋零的模樣,那時正值華山派最鼎盛之際,高手輩出,在武林中的地位隱隱與少林比肩。
而且風清揚戰績無比輝煌,當年僅憑一柄劍,真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以區區弱冠之齡,一人敵住日月神教前任教主任我行,招式間隙,還能伺機擊殺攻上華山的日月神教十長老,鑄就了武林中一段神話。
如果他還活著,這幾十年來內力積累定然已入化境,而且對劍的認識估計已經遠遠超出了世俗的理解,達到半神的境界。
這樣半人半神的小師叔,宋青書年紀輕輕,竟然說和他交過手,穆人清自然不信。
「不錯。」宋青書答道。
「那老夫就見識一下少俠的絕世神功。」冷笑一聲,穆人清欺身上前。
隨著他的動作,宋青書微微側身,稍微變化了一下腳尖的角度,穆人清卻仿佛見到了最可怕的事情一樣,立馬收招後退。
神色凝重地盯著對方,穆人清知道剛才自己一招被對方盡數封死,而且對方隱隱有反擊之意,直覺告訴他若是繼續向前,必定會深受重傷。
「宋少俠,得罪了。」心中大喊古怪,穆人清手腕輕輕一轉,一柄劍已經出現在了手中,一劍刺出,飽含著他幾十年來的心血結晶,凝重處如山巍峙,輕靈處若清風無跡,變幻莫測,迅捷無倫往宋青書刺去。
宋青書這次果然有些動容,後退一小步,抬起頭來,目光落在穆人清左肋之下三寸的對方。
穆人清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左肋處隱隱有些發燙,心知對方已經看破了自己此招的破綻,再繼續攻下去不過是自討沒趣,不得不收招回退,一時間只覺得氣血翻涌。
夏青青只見宋青書還沒出手,就逼得師父兩次威力無窮的出手無功而返,不由得心中大駭︰「他的武功已經高到這種境界了?上次揚州麗春院,他明明還稍遜于袁大哥……」
穆人清仿佛看妖怪一般盯著宋青書半晌,最後落寞一嘆︰「宋少俠年紀輕輕,對劍法的認識已經高明到如此境界,與風師叔的‘料敵機先,攻敵必救’有異曲同工之妙,老夫卻懷疑少俠和風師叔交手,實在是井底之蛙。」
「穆前輩過謙了,宋某只不過仗著對五岳劍法熟悉,算不上真本事。」宋青書施了一禮。
「年紀輕輕,不驕不躁,難得難得,」穆人清露出一絲笑意,問道「不知宋少俠可知道風師叔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