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江進門來,先是聊了幾句別的,然後才慢慢地說到柳玉波和柳玉汶的事情上。
「二叔,听下面人說,二叔給柳玉波找了差事?」柳玉江似乎很隨意的問柳二老爺,一面卻小心地觀察著柳二老爺的臉色。
柳二老爺就點點頭,這件事他不認為多重大,也不認為有隱瞞的必要。
「對。你也知道他,你看他怎樣?」柳二老爺就問柳玉波道。
「哦,」柳玉江沉吟了一下,才斟酌著道,「祖父在的時候,是看著他們父親。他們父親沒了,他這個當家立事的,听外面人說,似乎不大妥當。」
「怎麼個不妥當法?」柳二老爺就問。
「聖人的話,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後兩項就不說了,他沒有那樣的才干。就是前頭兩項……,修身是沒看出他有什麼好,齊家,那是一塌糊涂。父親不怎麼理會他,就是因為他實在提攜不起來……上不得台面。」
顯然,柳玉江對柳玉波的印象很不好,如果不是考慮到柳二老爺給柳玉波找了差事,還各方接濟,不知道柳二老爺心下是怎麼想的,他的話就不會說的這樣婉轉、含蓄了。另外,他一句沒提柳大太太,而是說了柳大老爺。據柳若姒近日得知,柳大老爺歷來不管這件事,都是柳大太太一手操持的。不再接濟柳玉波一家,也是柳大太太的決定。柳玉江這麼說,自然是考慮到,在柳二老爺心目中,柳大老爺的意見還是很重要的。
雖柳二老爺自幼讀書比柳大老爺好,仕途更順利,更清貴,但是兄弟倆感情一直不錯,柳二老爺很敬重柳大老爺。
「這些,我都知道了。」柳二老爺就對柳玉江道,「等會,我正要去跟你父親說一說。他雖然不好,畢竟投奔了來,也是柳家族人。看老太爺的面子。……他一家確實過不得了,總不能就看著。于咱們家面上也不好看。」
「二叔說的是。」柳玉江見柳二老爺這樣說,就道,「二叔,他們這是剛找上二叔,還有些人樣。不是我說,實在辱沒了讀書人,是潑皮的行徑。二叔清貴的人,無需沾惹上這種人。二叔吩咐下來,佷兒子去料理。……這樣一樁小事,本也不用二叔費心。」
這是讓柳二老爺不要在理會這件事,他以後會接濟、照應柳玉波一家。
如果是前兩天,還沒有見過柳玉汶的時候,柳二老爺一定非常樂于接受這樣的建議。可是如今,他見過了柳玉汶,對那孩子很有好感,尤其是安排柳玉汶入學的事情,他想親自料理。
「我知道,你想替二叔分憂。」不過,柳二老爺對柳玉江的建議,還是很高興的,覺得這個佷子貼心、孝順,「這事也不麻煩,這兩天,我打算送玉汶那孩子去念書。往後若有事,我再找你。」
「二叔還要送柳玉汶去念書?」柳玉江做出驚訝的表情,似乎是才知道這個消息似的。
「對,你沒見那孩子,是個讀書的苗子。耽誤了可惜。」柳二老爺就道。
「二叔愛惜人才,不過,這孩子年紀也大了些,怕是要辜負了二叔。二叔座下弟子……」柳玉汶看見柳二老爺的臉色,立刻打住了話題,「既然二叔看重他,這也交給佷兒,保證安排的妥妥當當。」
柳二老爺本來確實是不耐煩這些瑣事的,但是這次卻不同。
「這個也不必了。」柳二老爺就道,「我已經想好了,送他去宗學。這件事,還得我親自出面。」
「宗學?!」這次,柳玉江是真的吃驚了。
柳若姒知道柳二老爺決心送柳玉汶去宗學里念書,也吃了一驚。看來柳二老爺對柳玉汶的欣賞和喜愛,還超出了她本來的設想。她本以為,沒有這麼快的。看來,柳二老爺確實是識得人才的,想想柳玉汶今後的發展,柳二老爺的眼光沒有錯。
能夠進入宗學,獲得最好的教育,以後柳玉汶的前途不可限量。、
柳若姒跟著柳二太太給柳玉汶準備去宗學所需的東西。
「那里念書的,都是富貴人家的子弟。」柳二太太一邊挑選尺頭,一邊跟柳若姒道,「那孩子言談舉止都好,穿戴打扮上,不能露了怯。」
柳二太太挑的是最好的尺頭,要給柳玉汶裁制衣裳。
柳大/女乃女乃帶著人就過來了。
「嬸子這是……要給我三妹妹做衣裳?」柳大/女乃女乃看著炕上擺著的尺頭,故意問道。只看那尺頭的顏色,就不是柳若姒穿的。
「並不是。」柳二太太也沒在意,就告訴柳大/女乃女乃道,「是給玉汶那孩子做的。你二叔要送他去宗學里頭念書。」
「玉海就在宗學里頭。」柳大/女乃女乃的手撫過那光滑的綢緞,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二叔和嬸子太過心慈了。宗學,哪里是誰都能去的。外面的私塾,也很不錯了。」
「你二叔看他是讀書的苗子。」柳二太太就道,「我也不大懂,你二叔自然有道理。」
這是實話,柳二太太對柳二老爺是很信任的,甚至有些崇拜。估計當初沒成親的時候,就很為柳二老爺的才學傾倒了。
柳若姒一邊整理尺頭,一邊忍不住嘴角含笑。柳二太太這樣無意的說辭,應該讓柳大/女乃女乃很多準備好的話都無法開口了吧。
果然,就見柳大/女乃女乃張了張嘴,有一會都沒有開口。
柳若姒將尺頭都收拾好,一面讓柳大/女乃女乃坐。這一會,柳大/女乃女乃也恢復了過來。
「嬸子和三妹妹都見過柳家那女人了吧?」柳大/女乃女乃坐下後,喝了口茶,就問道。稱呼馬氏為女人,可見柳大/女乃女乃對此人的態度和看法。
「見過了。」柳二太太點頭,嘆了口氣。
柳二太太這樣的口氣和態度,很是鼓勵了柳大/女乃女乃。她開始口若懸河地說起馬氏來。
「……就沒見過這樣不賢良的婦人,嬸子這樣金貴的人,就不該見她,被她氣了,腌?了,不是小事。嬸子今天給了她好臉色,明天她就要蹬鼻子上臉的。大太太和我,都沒少被這女人氣。為什麼就不理會她了那……」
柳大/女乃女乃告訴柳二太太和柳若姒,馬氏是如何的過分,大太太和她又是如何的無奈。
「債主一樣,說話做事又上不得台盤,把老太太都氣壞了,老太太發話,說不理她們了。」柳大/女乃女乃說完,又道,「我知道,太太是慈悲的心腸,是看她孩子,和她那小叔,不忍心的。」
「你說的是那。」柳二太太就道,听柳大/女乃女乃搬出柳老太太來,她是不能當等閑話來听的,就看了柳若姒一眼。
這些天,柳若姒已經打听過。對柳玉波、馬氏這一家子的事,柳老太太並不曾管,都是柳大太太和柳大/女乃女乃在管。現在柳大/女乃女乃卻這樣說,她雖不相信,卻也不能無動于衷。
「我們老爺和太太正打算要去跟老太太說,」柳若姒就道,「還得听老太太的示下。我們太太也看不上那個女人,大嫂剛才的話,不看別人,還是看著柳家自己的子孫。」
「是這個理。」柳大/女乃女乃就道,又一面小心查看柳二太太和柳若姒的臉色,試探著問,「可惜了玉汶那個孩子。」
「……送他去念書,以後出息與否,還得看他自己。」柳若姒故意道。
柳二太太也點頭,她贊成柳若姒的這個看法。雖然喜歡、可憐柳玉汶,但是也要柳玉汶自己有才學,肯努力。
「是,是。」柳大/女乃女乃似乎松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更加真誠了,「不知道祖輩積下多少陰德,能見著嬸子。是他的大福氣。」
「三妹妹這兩天還頭疼不,可想什麼吃的?」柳大/女乃女乃去了心中的某個疑慮,又笑著關切柳若姒。
「都好了,也不想什麼額外的吃。」柳若姒就道,「就是想跟大嫂商量一件事。」
「有什麼事,盡管說。」柳大/女乃女乃立刻道。
「我這院子里,想添兩個人。」柳若姒就告訴柳大/女乃女乃道。
「這個好辦。」柳大/女乃女乃不等柳若姒的話說完,立刻就應承道,「我那有調/教好的小丫頭,就叫了來,隨三妹妹挑揀。」
「大嫂好不容易調/教好的人,我不敢撿現成的。」柳若姒就笑著道,「是我女乃嬤嬤家兩個孩子,年紀也夠了,正好進來伺候。」
柳大/女乃女乃听柳若姒這樣說,面上就有些為難。她是想在柳若姒身邊安插人手,卻沒想到柳若姒自己先挑了常嬤嬤的孫兒孫女。
「怎麼,大嫂可是為難?」柳若姒立刻就道,「我並不想為難大嫂。咱們家也有這個常例,比如大哥哥身邊跟著的人,大姐姐院子里伺候的人。
「……」柳大/女乃女乃就陪笑,支吾著。
柳若姒心中暗暗冷笑。說什麼她要什麼吃、什麼玩的都有,那不過是拿公中的錢做空頭人情。現在,她想要兩個心月復的人,柳大/女乃女乃就不願意了。
這是真的對她好,關心她嗎?她以前為什麼沒看出來那。是啊,她以前幾乎是被這些人牽著鼻子走,就算提出了什麼要求,那也不會影響到這些人的利益,她又怎麼能看清這些人的真面目那。
今天,這兩個人,她卻是要定了。
「平常就說多疼我,不過是兩個人,又不算破例,大嫂就作難了。」柳若姒故意板起臉,扭身不看柳大/女乃女乃,「算了,只當我沒說過吧。時辰不早,大嫂該忙什麼就去忙好了?」
柳若姒這樣鬧起脾氣,小孩子一樣,還比她一本正經地說什麼更難以應對了,起碼對柳大/女乃女乃正是如此。
「哎呦,三妹妹,這可屈了我的心了……」柳大/女乃女乃忙陪笑上前,拉住柳若姒的手,親切地道。
「……就是那倆孩子年紀小些,白拿那幾個月錢又怎樣。不行,我從自己的月錢里出就是了。」柳若姒似乎是賭氣似地,又說了這樣一句話。
「三妹妹,你看你心急。」柳大/女乃女乃立刻就道,「不過是兩個人,三妹妹開口了,就算作難,難道我還能不答應嗎?」
「大嫂答應了?」柳若姒這才扭過臉來,追問道。
「應了,就依三妹妹。」柳大/女乃女乃這次答應的很爽快,「我這就打發人叫他們上來,要給幾等的月錢,也听三妹妹的。」
「三妹妹,可還有別的事,嫂子一並給你辦了。」柳大/女乃女乃見柳若姒臉色轉好,更加賣力討好。
柳若姒笑了笑,她是還有事情想要辦,只是,柳大/女乃女乃必是不肯同意,而且,那也不是柳大/女乃女乃能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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