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太太突然這麼問了一句,雖說是滿面關切,但是被問到的柳大太太、柳大/女乃女乃和柳若媛三個人卻都立刻警覺了起來。她們敏感地覺察到,柳三太太不懷好意。
好不容易已經壓服住了柳若娟,想著就讓這件事情這麼過去了。然而,柳三太太看樣子是發現了什麼,並且打算要用這件事情為難她們。
這樣的情況,柳大太太並不是沒有想到。可是即便想到了,事情也沒有那麼好應對的。
「……那孩子這幾天身子不大方便,女孩家,疼起來實在沒轍。只得讓她好好躺一躺,歇一歇,過兩天就沒事了。」柳大太太和顏悅色地道,對柳三太太的態度比往常還要溫和了許多,「老太太也知道,那孩子素來有些寒癥。」
柳大太太說的輕描淡寫,但是這樣的說辭卻無法打發柳三太太。
「呵呵,」柳三太太就笑,「大太太,這屋里也沒有外人,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咱們都是過來人,尤其是老太太,還有什麼沒經過見過的?二丫頭的樣子,可不是什麼女兒病!二丫頭究竟是受了什麼委屈了?不如就把二丫頭叫了來,咱們大家伙問一問,也好商量一個解決的法子,比你們自己捂住了,讓咱們柳家名聲受損可要好的多了。」
柳三太太從來就不是個委婉的人,而且面對的還是素有嫌隙的柳大太太,因此說話越加的一針見血。饒是柳大太太為人老道,听了柳三太太的話。也不覺老臉發紅,又羞又氣。
柳三太太見了柳大太太這個樣子。進一步確認她打听來的消息果然不虛,心中就十分快意。柳三太太的打算,卻不是這樣刺一刺柳大太太就罷休的。
「老太太,你老听媳婦說的對不對。」柳三太太就站起身,走到柳老太太的榻前。陪笑著道,「二丫頭的事,那不是二丫頭自己的事。也不是大太太她那一房里頭的事,是咱們一家子的事。二丫頭那時候巴巴地闖來,求著老太太給她做主。老太太自然不能不管的。」
「這一家子,誰有老太太心明眼亮,最明白事理那?這樣的事,老太太要是不管。任憑那些糊涂人自己做了主,往後鬧出什麼事來,卻丟了老太太的臉,丟了咱們一大家子的臉!」
柳大太太在旁邊就坐不住了。柳若娟的事情要是鬧出來,那才是丟大家的臉。這麼隱瞞住了,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可是柳三太太偏卻往反里說,分明是想要事情鬧開了,看她的笑話。
柳老太太還沒答話。柳大/女乃女乃、柳若媛都忙上前。
「三嬸,你看你說的。並沒什麼事,不過是小孩子家鬧點兒小孩子脾氣。要是都來煩老太太。那還了得了。」柳大/女乃女乃就陪笑道,「咱們做兒女的,本該讓老太太清清靜靜享福,沒有挑著事,讓老太太生氣的。」
「嬸子的話,好沒有道理的。」柳若媛也道。「二丫頭的事,是我們知道的清楚,還是嬸子瞎猜來的清楚。嬸子一直在院子里,才出來了不到一天,嬸子也該好好想想,歇歇了。」
柳大/女乃女乃的話里已經帶了骨頭,柳若媛的話就更直接諷刺柳三太太還在禁足當中,又有什麼立場來管別的事情。
柳三太太被這兩人說的,幾乎就氣了個倒仰。不過,柳三太太卻不是個軟弱的,就見她冷笑了兩聲,目光在柳大/女乃女乃和柳若媛之間打了個轉,揚起巴掌,就狠狠地打在了柳大/女乃女乃的臉上。
清脆的巴掌聲,讓屋子里頃刻安靜了下來。
柳大/女乃女乃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柳三太太,似乎是完全沒有想到,柳三太太會動手打她。這一巴掌的疼痛,還大大比不上她所帶來的羞辱。
柳大/女乃女乃捂著臉,就哭了。旁邊柳若媛就嚇了一跳,一時也愣住了。柳大太太卻立刻走過來,一面偷偷給柳大/女乃女乃使了個眼色。
「好好的,三太太為什麼就打我。」柳大/女乃女乃捂著臉,就撲到了柳老太太的榻上,一邊哭,一邊訴說,「我進門這些年,服侍大/爺,生兒育女。上伺候老太爺、老太太,老爺、太太們,陪伴小叔小姑,萬般的操勞,從來不敢埋怨一聲。不敢說有什麼功勞,也有苦勞。就是老太太、太太,也沒動過我一指頭,好好說著話,三太太憑什麼就打我!求老太太給我做主。」
柳大/女乃女乃剛才得了柳大太太的示意,要她借機大鬧,因此越哭越響。
「老太太給我做主,不然,我這以後也沒法見人了!」
「三太太,你怎地動手打大/女乃女乃!」柳老太太皺眉,就問柳三太太道。
柳三太太倒是不慌不忙的,一面還揉了揉自己的手,似乎剛才打了柳大/女乃女乃一下,讓她覺得手痛。只不過,柳三太太此刻的表情卻沒有半分的痛苦,柳若姒在旁邊看過去,分明看出柳三太太此刻快意的很。
想來,柳三太太憋了這些天的氣,今天終于找到了發泄的出口了。而柳大/女乃女乃就倒霉地成了這個出氣筒。
柳若姒往旁邊瞧了瞧,就見柳若姍兩眼閃亮,神色中的喜悅和興奮不言而喻。柳若姒就明白了,柳三太太先去找柳二太太,不過是想從她那證實一下得來的消息是否準確。柳三太太早已經打算好了,要鬧這麼一場。
「回老太太,」柳三太太很從容地回柳老太太的話,「好歹我也是長輩,關心二丫頭,問了這麼幾句,可老太太听听大/女乃女乃是怎麼說的,竟然說我挑事!」
「這樣血口噴人,且不尊重長輩,難道就不該罰。與其拖下去,讓丫頭婆子們打她嘴巴子,還不如我動手,也算給大/女乃女乃留些顏面。……再者說,她身為一個媳婦,這般心術不正的,帶壞了哥兒、姐兒不說,她又時常陪著姑娘們。姑娘們都漸大了,要是被她帶累壞了,還活不活了。咱們柳家的男人,還要不要出門見人了那!」
「我何曾說過什麼話。」柳大/女乃女乃就辯解道,「倒是三太太,大太太都說了,二妹妹並沒什麼事,可三太太話里話外,卻要將二妹妹往死路里推,硬要給柳家的門楣模黑。」
「大/女乃女乃,你今天怎麼這麼不懂事?」柳大太太一開口,卻不是幫著柳大/女乃女乃,而是數落起柳大/女乃女乃來,「三太太禁足了兩個月,雖老太太開恩,提前放了出來,怕是心緒總歸有些悶的。你是晚輩,三太太便是打你一下兩下的出氣,你就忍忍罷了。何苦這樣,讓老太太心里不安。三太太不打你,難道要她打老太太出氣不成?」
「娘,你不知道。」柳若媛就道,「這些日子,府里頭風言風語的。嬸子受了罰,是疑心太太和大嫂在老太太跟前說了什麼了。也怪咱們不小心,惹惱了嬸子。往後,咱們少往老太太這邊來,嬸子沒得疑心,也就不會這般凶惡了。」
柳大太太、柳大/女乃女乃和柳若媛三個你一句我一句,配合的天衣無縫,話里話外無非是說柳三太太打了柳大/女乃女乃,是打給柳老太太看的。
「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柳大/女乃女乃就哭著抱住柳老太太的腿,「我挨了打不要緊,只是不忍看著老太太受氣。老太太……」
柳若姍見那邊三個人對付柳三太太一個,早就坐不住了,一面忙上前去,幫著柳三太太說話。
「老太太,別讓她們花言巧語糊弄了你。我娘都是因為二姐姐的事,不忍看著老太太被她們欺瞞了。」柳若姍就對柳老太太道。
柳老太太坐在榻上,緊皺著雙眉,似乎是被這雙方鬧的頭痛欲裂,沒了主意了。
「二丫頭……」一團亂麻之中,柳老太太抓/住了一個關鍵詞。
「二丫頭並沒什麼事,」柳大太太立刻就道,「老太太若不信,何不問問三丫頭。」
柳大太太就指向柳若姒。
「咱們都陪著老太太去見王妃娘娘和長公主千歲了。三丫頭沒去,跟她二姐姐在一塊的。她二姐姐要是出了什麼事,三丫頭豈有不知道的道理。老太太就問三丫頭,沒有錯的。」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柳若姒的身上。
柳大太太讓柳老太太來問她,那就是心里篤定,她不會說出真/相嗎,柳若姒想。方才柳三太太發作,柳大太太幾個人難保沒有懷疑是她將事情給柳三太太說了,這個時候又來問她,應該是想到,即便是她私下里跟柳三太太說了什麼,這個時候卻必定不會說。因為當時她也在場,柳大太太若是反口說出對她不利的話來,她一個姑娘家就很吃虧。
「三丫頭,你說說……」柳老太太就問柳若姒道。
一屋子的人都期待地看著柳若姒。
柳若姒不由得眯了眯眼楮。這些人,是想從她嘴里听到什麼樣的答案那?是事情的真/相嗎?只怕不是,別說柳大太太、柳大/女乃女乃和柳若媛,就是柳老太太,她是真的想知道真/相嗎?
柳三太太當然是另外一回事,柳三太太只想鬧一鬧,讓柳大太太丟臉。
真是討厭的一群人!柳若姒扭頭,撲進柳二太太的懷中。
「娘,肚子又疼了。」柳若姒將頭扎進柳二太太懷里,裝起了鴕鳥。讓她們鬧去吧,有的人也該受受教訓了。
柳若姒耍起了滑頭,誰也拿她沒辦法。
柳三太太就笑了,笑過之後,又端正了面色。
「大太太,你莫要欺負三丫頭一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