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娟腳步遲緩,面上十分憔悴,是真的憔悴,看樣子像是遭受了極大的打擊。柳若姒就吃了一驚。如果她不是在場親眼看見了曾經發生的事情,這個時候肯定也會認為,柳若娟是吃了大虧的。
但事實並非如此,柳若娟那個時候表露出來的混亂、羞辱和傷心等等情緒,都是裝出來的。那個時候,柳若娟不僅不憔悴,反而煥發出某種詭異的勃勃的生機。
那麼,柳若娟這樣憔悴,如喪考妣,並不是因為在大相國寺發生的事情,而是因為回到柳家之後的遭遇。這是唯一的解釋。
柳若姒不由得看向柳大太太。
柳大太太看見柳若娟來了,立刻從座位上起身,搶在了柳三太太的前頭,快步迎了過去,一邊就與柳若媛一起,扶著柳若娟走到柳老太太的榻前。
張嬤嬤跟著柳若媛和柳若娟身後/進來,就回到柳三太太跟前伺候。主僕兩個交換了一個眼色,柳三太太滿意地點點頭。
柳若娟給柳老太太行禮,柳老太太就擺了擺手。
「怎麼一會工夫,就這樣了。別行禮了,坐下吧。」柳老太太就道,似乎對柳若娟呈現出來的病弱之態也有些吃驚。
柳三太太這個時候就要起身,不過柳大太太卻又快了一步,並未讓柳若娟坐在柳老太太跟前,而是帶到自己身邊坐了。
柳若姒就注意到,柳大太太一直緊緊拉著柳若娟的手,沒有松開過。
「……你大姐姐跟你說了沒有?」柳大太太又柔聲地向柳若娟道。「老太太擔心你,怕你病的厲害。特意讓你大姐姐接了你來,親眼看看,這才能夠安心。你這孩子歷來懂事。就在娘身邊坐一會,等回去了好生歇著。快些養好了身子,才不辜負了老太太。」
不知道內情的人這樣看去,柳大太太是一片慈母之心,與柳若娟兩個母女情深。
柳若娟只抬頭飛快地瞟了一眼大太太,嘴角扯出一個笑容來。隨即立刻垂了頭,似乎是病弱不堪的樣子。
柳若娟在害怕,柳若姒就敏銳地覺察到了。柳若娟非常害怕,而她害怕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她的親娘柳大太太。柳若娟雖平常不大受重視,但柳大太太似乎也沒有苛待過她,怎麼這個時候突然這樣害怕起柳大太太來了。
這母女兩人的關系,真是讓外人看不懂那,柳若姒心里想。
「二丫頭。」柳三太太這個時候就走到柳若娟身邊,也拉了柳若娟的手,迫使柳若娟抬起頭來,就盯著柳若娟的眼楮說道,「看這樣子,真是怪可憐見兒的。不只老太太看著心疼。我們做叔叔、嬸子的看著也心疼。二丫頭,你不要怕。老太太在這,嬸子們也都在。你受了什麼委屈了,只管說出來,自然有老太太、叔叔、嬸子們給你做主。」
柳若娟的眼神有些呆滯,听著柳三太太的話,卻一聲都沒言語。
「可不要忍氣吞聲的,怕你/娘難做。」柳三太太向旁邊瞥了柳大太太一眼,就又笑著道,「這家里。可不止有你/娘。這當家的人,是老太太。叔叔嬸子們,也不會讓你吃了虧。……有什麼,只管說,趁著大家都在。……錯過了今天。以後再要提,那可是什麼都晚了。」
柳三太太的話暗示的意味極強,柳若娟沒有听不明白的道理。柳若姒就看見柳若娟的眼楮一下子亮了起來,但不過是轉瞬之間,那一抹亮光就消失了。
柳若娟又回復到了呆滯的狀態。
「三太太,二丫頭還病著,你這麼七三八四,可是讓孩子心亂。三太太還是請一邊坐下,咱們一切都听老太太的。」柳大太太皮笑肉不笑地對柳三太太道。
大家就都看向柳老太太。
「二丫頭,我問你。」柳老太太這才開口向柳若娟問道,「在寺里頭,你說要我為你做主,是什麼事?」
「好孩子,別怕,老太太問你那。有話盡管說,說不定,就心想事成了那。」柳三太太挑眉,笑著說道。
柳大太太氣的鼻子都歪了,一面狠狠地瞪了柳三太太一眼。
「二丫頭,你剛才怎麼跟娘說的,老太太問,你照實跟老太太說了,大家安心。」柳大太太也笑著對柳若娟道。
柳若娟的眼珠子就動了動,先是看向柳老太太。柳老太太剛才被眾人吵鬧了一通,面上表情還有些不耐煩,一面目光也在柳若娟的臉上打轉,似乎想從柳若娟的表情中看出什麼來。
柳三太太和柳大太太都臉上帶笑,恨不得跟她十分親近的樣子,但是這兩個人的笑容,卻都讓她心中發冷。
柳若娟又抬起眼楮,望向遠處。柳大/女乃女乃和柳若媛也都在看著她,柳若娟的目光不敢與兩人接觸,隨即移開了視線,就看見了坐在對面的柳二太太和柳若姒。
「我……我病的有些糊涂了,不……,問三妹妹,她都知道……」柳若娟終于開口,卻說出這樣的話來。
柳若姒微微皺眉,看了柳若娟一眼,就見柳若娟的目光直直地看著她,似乎是滿懷期待,還有一點乞求的意味在內。
柳若姒不由得想冷笑,鬧成那樣,她以為柳若娟完全豁出去了,卻原來不過如此。
柳若娟想求她什麼,求她說出真/相嗎?她所知道的真/相,會是柳若娟所期望的嗎?當然不是,難道柳若娟以為,她當時什麼都沒說,就是沒有看出柳若娟的真實目的。
想要得到什麼,就去堂堂正正的爭取好了,走邪門歪道,還想著利用別人達到目的,可恥、可悲、可笑!
「看來二姐姐是真糊涂了。」柳若姒清脆地道,「二姐姐有什麼事。我哪里能夠知道。大嫂是知道的,我那時候身子不舒坦,連客都不能去會的。」
「二姐姐若是非要我說,我又不知道。亂說一氣,怕二姐姐承受不起。」
這麼說著,柳若姒意味深長地看了柳若娟一眼,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敢再來招惹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柳若娟的眼楮幾乎不受控制地眨了眨,臉色一片灰白,隨即又垂下頭去。
「三妹妹說的是那,」柳大/女乃女乃這個時候卻附和著柳若姒的話,
「老太太問你,怎好推給你妹妹。」柳大太太抬手,輕輕地拍著柳若娟的後背,似乎是在安撫,「跟老太太說了,老太太知道你病著。必不會罰你的。」
眾人的目光,重新又都集中在柳若娟的身上。
「回老太太的話,並沒有什麼事……委屈。病了,不舒坦,一時任性,再不敢了。」柳若娟垂著頭。有些僵硬地回答道,聲音仿佛蚊子哼哼似的。
「說什麼?」柳老太太沒大听清,就追問了一句。
「二妹妹說她病了,一時鬧起了小性兒,求老太太別罰她。」柳大太太立刻就笑道,「老太太,這下可放心了。」
柳大太太說完了話,又扭回頭來,看了柳若娟一眼,目光十分慈愛。
柳老太太這次挺清楚了。就點了點頭。
「小性兒……」柳老太太對于柳若娟鬧「小性兒」有她自己的理解,「不過是沒帶著你去見客罷了。那也是有道理的,等過後,讓你/娘帶著你,四處去走走就是了。也犯不著就這麼窩在心里。都是我柳家的姑娘,還怕有什麼事情,會遺漏了你不成?」
「你也大了,往後多向你大姐姐學學。看家里誰不疼她,出去了誰不夸她。總歸要自己爭氣些。」柳老太太這是在教導柳若娟了。
「還不快謝老太太,老人家的教導,對你大有好處。」柳大太太就道,拉著柳若娟起來,給柳老太太行禮。
之後,柳大太太就向柳老太太告辭,親自送了柳若娟回去。
「回去安置妥當了,再來老太太跟前服侍。」柳大太太走的時候說道,一面卻打量了柳三太太一眼。柳大太太的意思也很明顯,柳三太太挑事,卻未能如願。柳大太太一會回來,是要跟柳三太太算賬的。
柳三太太此時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卻還是不甘示弱地回瞪了柳大太太一眼,一面又掃了柳若娟一眼,不由得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來。
「爛泥扶不上牆!」柳三太太就道。
柳若娟面上又是一白,腳下也是一絆,若不是柳大太太扶著,幾乎就摔了。
柳大太太卻沒有停留,立刻帶了柳若娟出去。
等著柳大太太帶走了柳若娟,柳大/女乃女乃就想起剛才挨的一巴掌,就要再向柳老太太告狀,畢竟柳若娟方才已經親口承認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也是時候該跟柳三太太算賬了。
但是,柳若媛卻搶在了柳大/女乃女乃的前頭。
「老太太,」柳若媛這個時候臉上緊張的神色才完全消失了,重新又笑了起來,就又上了榻,依偎進柳老太太的懷里撒嬌,「求老太太別罰二妹妹,好不好?」
柳老太太根本就沒提要罰柳若娟的話,柳若媛求的這個情,就有些無謂。難道是她手足情爆發,怕柳老太太事後再尋柳若娟的不是?
「雖是攪鬧的老太太不安,可二妹妹她也不是故意的。老太太忘了,二妹妹自小就有這個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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