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善飲酒,今天高興,陪著你喝兩杯。」柳二老爺就對榮成翰道,「從今往後,你到了這里,切不可拘束。就像在家里一樣就是了。」
柳二老爺又讓柳二太太、柳若姒和柳玉汶都陪同著喝了一杯,之後,果然就讓榮成翰自便。
柳二老爺所說的不可拘束、拘謹的話,其實沒有必要說。榮成翰並不是一個到了陌生的環境就會拘謹的人,他只是樣子板正慣了,其實心里自在的很。在邊關過了這些年,每天和那些軍漢們相處,即便是性情細膩的人,也會變得不拘小節,何況榮成翰本來就不是那樣的人。
柳若姒看著榮成翰添了兩次飯,就有些食不下咽。榮成翰他還真不客氣啊,第一次在這里留飯,他果真就敞開了來吃了。
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卻看得高興。榮成翰是在邊關打仗,養成了現在這個飯量。柳二太太瞧瞧榮成翰的身量,又想了想他的經歷,就忙給小丫頭使眼色,叫多上些飯來。柳二老爺笑眯眯地,覺得榮成翰這樣,才真叫做「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不由得連連點頭。
柳玉汶本來吃的也不多的,見榮成翰這樣,竟也跟著添了一次飯。
這下子,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更高興了。
柳若姒本來要開口諷刺榮成翰,說他飯桶,但是看柳玉汶也添了飯,就不好說了。榮成翰皮糙肉厚的,說他什麼都不用在意,但是柳玉汶不同,不能嚇到了小孩子。
一頓飯,大家都吃的非常歡喜,唯有柳若姒一個氣鼓鼓的。飯後,就有小丫頭端上香茶並新鮮的果子來,幾盤果子里。就有柳若姒愛吃的櫻桃,還有從南面進來的剛上市的桃子。
榮成翰喝了茶,就吃桃子,柳若姒只撿著櫻桃吃。柳玉汶剛見榮成翰還有些拘謹。這一會,卻也熟悉了,就跟榮成翰搭話。他雖是個小書生,竟然也對榮成翰非常仰慕,問了些北邊關防上的事情,榮成翰都說了。等柳玉汶興致勃勃地問打仗的事,榮成翰就沉默了下來。
「沒什麼可說,並不好听。」榮成翰道。
榮成翰這樣的態度,不僅沒有讓柳二老爺生氣,反而讓柳二老爺對他更加的另眼相看起來。
「一將功成萬骨枯……」柳二老爺感嘆道。榮成翰身臨其境。經歷無數次生死拼殺,也許頭天晚上還一起喝酒吃肉、抵足而眠的兄弟,第二天在戰場上,就在他的身邊就身首異處了。在別人耳朵里听來無比精彩的戰事,在榮成翰眼楮里。卻少不得是同袍拋頭顱灑熱血。
榮成翰不矜于和夸耀自己的功績,對經歷過的戰事有這樣的態度,在柳二老爺看來就十分的難得,還是他那句話,孺子可教。
柳二老爺收榮成翰為學生,收的十分稱意。
柳玉汶忙就站起身,臉上神色也端肅了起來。
「汶兒知道錯了。」柳玉汶就道。
榮成翰就在柳玉汶的上首坐著。聞言看了看柳玉汶,抬起手,就在柳玉汶的頭上揉了揉。柳玉汶就有些傻傻地笑了。柳若姒的眼楮卻像被針扎了一下,她覺得榮成翰模柳玉汶那一下子,根本好像在模小女乃狗。偏柳玉汶被模了,還很高興。表現的也像極了小女乃狗。
豈有此理!
柳若姒一生氣,扭了身干脆想眼不見為淨,不小心袖子擦著了案幾上的果盤,一盤子果子紛紛滾落在地。
「你這丫頭,還是小孩子樣子。這樣顧前不顧後的。」柳二太太就嗔了柳若姒一句,忙叫小丫頭過來收拾。
榮成翰手里又拿了一個桃子,抬起眼楮看了柳若姒一眼,似乎頗有所悟。
柳二老爺就跟榮成翰商量,一會就要考校考校他的學問,然後師生兩個商量著,該從哪一本書,什麼地方開始學起。榮成翰自然沒有意見,說什麼都听柳二老爺的。
正說著話,外面就有小丫頭進來稟報,說是柳玉波和馬大/女乃女乃來了。
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交換了一個眼色,就都知道,這肯定是柳玉波回去跟馬大/女乃女乃說了,兩口子商量好,今天找上們來,是來提條件了。來的這般快,想是兩人十分急切了。
「外面來了人,有些事要處置處置……」柳二老爺略一沉吟,就對榮成翰道。
柳二老爺話沒說完,榮成翰就主動站起身,不過他並沒有告辭就走。
「先生盡管忙,我先去書房看看書。等先生忙完了,再教導我,並不礙事。」榮成翰擺明了他今天沒什麼別的事,就在柳二老爺這了。
「也好。」柳二老爺就點頭,一邊就讓柳玉汶陪著榮成翰去書房。
柳玉汶答應了,陪同著榮成翰就往書房里去。這邊柳二老爺才吩咐人,叫進了柳玉波和馬大/女乃女乃來。
柳玉波和馬大/女乃女乃都穿了一身新衣裳,看來是特意地收拾過了,臉上難掩喜氣。柳玉波還不算太明顯,馬大/女乃女乃卻是一身要富貴、爆發的氣象。兩人進來,給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行禮。
柳二老爺見了馬大/女乃女乃就十分討厭,又見柳玉波的樣子,也很不喜,不過還是讓兩個人坐下說話。
柳若姒陪著柳二太太坐在旁邊,要听這兩口子究竟提出什麼要求來。
只要有馬大/女乃女乃在場,柳玉波就不說話,都由這馬大/女乃女乃來說,今天這樣的場合,這樣的事,依舊是如此。
「……我們家大/爺回去說了,我可是大吃了一驚,真是沒有想到的事。」馬大/女乃女乃咋咋呼呼地,還指手畫腳的,似乎忘了上次在這里受過教訓的事情。柳二老爺要過繼柳玉汶,他們都知道柳二老爺是講道理的讀書人,這件事定要他們願意,因此就有些有恃無恐。
「公公婆婆過世的早,小叔是我一把手給帶大的。我待他,那真是比我自己親生的還疼些。」
馬大/女乃女乃這麼說,柳若姒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這馬大/女乃女乃的面皮,可不是一般的厚實。這樣顛倒黑白的話,當著知道內情的人面前,她也說的出來。
「我們家大/爺不中用,我們一家子,就指望著小叔。養家糊口,光宗耀祖,誰不知道我們家小叔是難得的讀書的種子,那以後必定是高中的。誰得了去,那就是得了寶了。我們萬離不開小叔的,沒了他,我們這一家子就沒了指望了!」
「胡說!」馬氏正說的興頭,就听門口一聲怒喝,柳玉汶不知什麼時候從書房回來,似乎是在門口,將馬大/女乃女乃的話都听了進去。
柳玉汶走進來,怒容滿面地看著柳玉波和馬大/女乃女乃。更讓柳若姒吃驚的是,榮成翰竟然跟在柳玉汶的身後。
柳玉汶很憤怒。馬大/女乃女乃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哪里是舍不得他,分明是要借此要挾,好獅子大開口,好從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這里得到更多的好處。
「你怎麼有臉皮說這樣的話,說什麼你帶大的我?……一切衣裳鞋襪都是我娘在世的時候留下了,你們不曾給我添置過一件。洗涮也都是我自己,還要做小廝伺候你。」
「還說什麼讀書,全依靠著我,更是胡說八道。我娘過世,你們就不再容我去上學了,還養活著我費力,將來要將我賣去做學徒,也能賺幾兩銀子……」
柳玉汶從來不在人前說柳玉波和馬大/女乃女乃苛待他的事情,今天卻實在忍無可忍,這一說,就一發不可收拾。
柳二太太听著,眼圈就有些發紅,原來柳玉汶所受的苦,比大家知道的還多。
「不是讓你去書房,怎麼回來了?」柳二老爺就問柳玉汶,語氣中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想來听听……」柳玉汶就垂頭道。他也知道柳玉波和馬大/女乃女乃是來做什麼的,關系到他命運的大事,他也想能夠親自在場。他想要給柳玉波生活的保障,但是卻並不打算讓柳玉波和馬大/女乃女乃決定他的命運。
這是自他離開那個家,離開柳玉波和馬大/女乃女乃的控制之後,最主要的成長之一。
「既然來了,過來坐。」柳二太太就招呼柳玉汶道。
柳若姒見柳玉汶眼楮水汪汪的,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就走過去,拉了柳玉汶,一起坐到了柳二太太身邊。
「先生,我剛听玉汶說了些,也想來听听。」榮成翰一點也不見外,就說道。
柳二老爺本有些尷尬的,見榮成翰這樣,他也就釋然了,就沖榮成翰點了點頭。榮成翰走過來,也在椅子上坐了,一雙眼楮就盯著柳玉波和馬大/女乃女乃。
「小叔,話不能這樣說,總歸是我們養大了你。」馬大/女乃女乃被柳玉汶當面揭了面皮,卻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反而更厚著臉皮道。
「無需說這些了。」柳二老爺就抬手阻止道,「你們要什麼,就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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