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這樣的壞坯才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柳若姒心里想。然而,這樣的法子,對于柳玉波和馬大/女乃女乃,卻正好對了癥。榮成翰怎麼不好,有一句話卻是說對了,一物降一物。柳若姒回想了一下那天見到榮成翰,跟隨他的那些軍漢們,心里暗暗點頭。
柳二老爺听完了榮成翰的打算,卻沒有立刻點頭,而是用眼神詢問柳二太太和柳若姒的意見。
柳二太太沒有意見,她討厭柳玉波和馬大/女乃女乃,榮成翰要出手幫他們解決,柳二太太很欣慰,對榮成翰的好感又增添了幾分。
柳若姒卻有些猶豫了。
雖然柳二老爺已經收了榮成翰做學生,但是她心里還是想著,能想什麼法子,將榮成翰攆走。最不濟,也不能讓榮成翰與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更加親密。但是,如果這個時候同意了讓榮成翰幫忙,那麼他們就欠了榮成翰一個人情。而且,現在榮成翰還沒去,只是提出來要「有事弟子服其勞」,柳二老爺和柳二太太看榮成翰的目光已經是不一樣了。
可是,要是不讓榮成翰去,必定得想出一個讓各方面都滿意的理由來。這個理由有點難,因為榮成翰提出來的,幾乎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了。
榮成翰似乎也覺察到了柳若姒的遲疑,眼楮向柳若姒望了過來。
察覺到榮成翰看過來的目光,柳若姒不由得眉頭又皺緊了些,心里也生出一股怒氣來。
讓榮成翰去做這件事又怎樣那?要知道,做柳二老爺的學生,那可不是人人都能夠求的到的,而且還是這樣的入室弟子。榮成翰要為他們出一點力,做些事情,那是理所當然的。而且,榮成翰說的也不錯。他就是粗人,這樣的事情,就該他替他們去做。
既然能使喚他做事,為什麼要拒絕?柳若姒眯了眯眼楮。掃向榮成翰的目光中就帶上了一些算計。
「爹,這件事,你做主就是了。我和娘都听爹的。」柳若姒心中想好了,就笑著向柳二老爺道。
柳二老爺明白,這是柳若姒也同意榮成翰來幫這個忙了。說起來,這件事,由柳家以外的人去做,也最妥當不過了。他們到時候,只要裝作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就可以。
「要有勞你了。子思。」柳二老爺叫榮成翰的字,「事成之後,帶你那些手下來,讓你師娘/親自下廚,做幾道好菜。」
柳二老爺知道。榮成翰從海州衛帶回來的那些所謂手下,可不是平常的家僕,而是在戰場上立了戰功,身上有功名的,心甘情願追隨榮成翰而來。
「好。」榮成翰也沒客氣,還咧嘴笑了一下,亂糟糟的絡腮胡中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
柳若姒輕哼了一聲。轉開了視線。
商量定了,柳二老爺並沒有就要榮成翰去辦這件事,只說讓那夫妻兩個先想一想,擔憂上一宿,明天榮成翰再帶人去,就可以事半功倍了。榮成翰也點頭。並沒有什麼異議。至于柳玉汶,更是沒有什麼說的了,他也希望這件事情早一點塵埃落定。
柳二老爺就干脆讓柳玉汶下晌也不必去宗學里,帶著他和榮成翰往書房去了。
……
柳府後角門,數天未歸的柳玉江翻身下馬。早就有心月復的小廝過來,在柳玉江耳邊低低的聲音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柳玉江的臉色就變了,一面急匆匆地進了角門,挑僻靜小路,就往柳大太太的院子里來。
柳大太太的屋子里,柳大/女乃女乃、柳若媛和柳若娟都在,幾個人面上的表情都有些難看。等柳玉江邁步進屋,柳大/女乃女乃和柳若娟就都站起身,只有柳若媛仗著柳大太太的寵愛,斜倚在炕上,只是嘴了叫了一聲大哥哥。
「總算回來了,坐下喝口茶,潤一潤。」柳大太太就指著旁邊的椅子,沖柳玉江說道,一面卻又不動聲色地上下將柳玉江打量了一番。
柳玉江哪里有心情喝茶,椅子他也沒坐,只開口問柳大太太和柳大/女乃女乃。
「……小廝說的,可是真的?不是謠傳?」
「再真沒有了,今天,那邊的人都在,已經將那小孩子的哥嫂都叫了來,就說的這件事。不是他們將人趕出去,我們竟然還不知道!」柳大/女乃女乃的臉上就露出懊悔的表情來,「竟瞞的這樣緊,這些天,一點兒風聲都沒漏出來。」
「那院子里,你不是安排了不少的人。這樣的事,必定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會一丁點兒的消息也不知道?」柳玉江的語氣中除了惱怒,還有指責。
「大/爺也不是不知道,」柳大/女乃女乃的臉色就有些發苦,「原本有繡鸞在,那邊一絲兒風也瞞不過咱們的。可這丫頭被嬸子給配人了,連同她哥哥嫂子,也讓三太太撿了錯兒,給攆出去了。」
那之後,柳二太太的院子里又攆了兩個人,打了幾個人。經過這樣的一番整頓,柳大/女乃女乃再想探听柳二太太院子里的消息,卻是難了。
「竟比三太太那院子里還嚴謹些,水潑不進的。」
柳玉江握拳,在旁邊的茶幾上狠狠捶了一下。
「這是早就存了心了。」
「大郎這話說的對。」柳大太太這才說道,「只怕一開始說什麼過繼四郎,也是虛晃一槍,耍著咱們玩兒那。」
「想不到,他們竟然有這樣的算計!」柳玉江恨恨的。
「常年打雁,卻被雁啄瞎了眼。這說的就是咱們了。這麼多年,都沒看出來,那邊竟然有這樣深的城府!」柳大太太此時也非常懊悔,本來她以為是她算計定了的人,如今不僅沒有被她算計,反而耍弄了她這麼久。柳大太太不甘心極了。
「現如今,可怎麼辦?」柳大/女乃女乃就急著問道。她是想不出辦法來,只能靠著柳大太太和柳玉江。
柳玉江本來還在外面辦差未歸,是柳大/女乃女乃得知柳二老爺叫了柳玉波和馬大/女乃女乃來,商量過繼柳玉汶的事情,這才急了,打發人給柳玉江捎了信兒。柳玉江得了信兒,沒有片刻的耽誤,就趕了回來。
「不是還沒有談妥,那就讓他們一直談不妥。」柳玉江這次比往常都果斷,並沒有等著柳大太太先出主意。
「大郎說的不錯。」柳大太太就道,「那小孩子雖說爹娘沒了,還有這個哥嫂。總歸要他們點頭了,不然那邊也不會強做成過繼的事。那兩口子是怎麼樣的人,大家伙都知道,也容易擺布。」
柳玉波和馬大/女乃女乃貪婪成性,也不是什麼硬骨頭有志氣的人。
「就讓他們說,不同意過繼。我自然有好處給他們。」柳玉江就道。
「你能給的好處,怕比不上那邊能給的多。」柳大太太有些涼涼地道。
「就是,咱們能有什麼。」柳大/女乃女乃也點頭附和。
「他們想要好處,也得有命拿才行。」柳玉江就道。
柳大太太和柳大/女乃女乃就都笑了,柳大太太的笑,有些果然如此,不出她所料的意思,柳大/女乃女乃的笑容則更簡單些,她是松了一口氣。柳玉江回來了,要去辦成這件事,那也就很容易了。
「事不宜遲,你們快去辦吧。」柳大太太就道,臉上露出些倦色來。
柳玉江和柳大/女乃女乃忙都起身。
「剛進門來,听說太太病了。可恨在外面,早不知道。太太可好了些?」柳玉江向柳大太太問候道。
「好多了。我並沒有讓人去告訴你。你在差事上頭,不得自由,知道了,徒增煩心。」柳大太太慈和地道。
「太太體恤……」柳玉江忙又向柳大太太行禮,說了一番感激和孝順的話。
柳大太太含笑听了,最後點點頭。
「我知道你們的孝心。我呀,也沒什麼念想,只盼著你們都好,我也就知足啦。」
看著人送了柳玉江和柳大/女乃女乃出去,柳大太太慢慢收了臉上的笑容。
「不是親生的,怎樣都是養不熟!」說這話的時候,柳大太太臉上黑氣隱現。柳玉江這些天在外頭,分明是因為海棠的事發,他躲了起來。如今,一听說是過繼的事情,就馬上回來了。平日里,柳玉江裝孝順裝的也好,今天顯然是心浮氣躁,一進門,只問過繼的事情,哪里關心她病的怎麼樣了。
「虧我這麼多年,兢兢業業地為他們謀算!」
「娘,他不仁,咱們就不義。娘以後還靠著他不成,」柳若媛就道,「娘有我,還有三弟,有他沒他,能怎麼樣?還少操一份心,少分一份財產那。」
「這話休要再說。」柳大太太立刻就道,語氣中卻並不嚴厲,半晌,才又說了一句,「還有你大嫂……」
……
柳大/女乃女乃陪同著柳玉江往自己院子里來,在去辦柳玉波的事情之間,柳玉江要做些準備。柳玉江走的飛快,柳大/女乃女乃幾乎要小跑著才能夠跟上柳玉江。
「大/爺回來了,要不要去老太太那請個安。」柳大/女乃女乃小聲問道。
「暫時免了。」柳玉江想也不想地道,「先去把事情辦了,回頭再去也不遲。我從角門進來的,並沒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