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賦,蓮傾 第十九話 休書

作者 ︰ 尤小七

「信?」

雲翎右手托著下巴,甚是平靜︰「嗯,大王你不是讓我留在你身邊嗎?而且我本人也仰慕英雄,我覺得大王你比那小王爺更有男人味。所以我要寫一封信同晉康小王爺講講這個事啊。」

「講什麼事?」

「大王,我跟小王爺怎麼地,也算是夫妻一場。眼下雖然不能再繼續姻緣,但我這人向來做事有頭有尾,不喜歡含糊。我要嫁她,必須光明正大的嫁,若要分開,也必須說的清清楚楚的分開。這是對我自己的尊重,亦是對他的尊重。」雲翎頓了頓,向于烈道︰「大王,你覺得呢?」

「你說的似乎是那麼回事」于烈躊躇了一會,道︰「可你萬一在信里寫了什麼不該寫的東西,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大王還怕我通風報信不成?這簡單,你就坐在這里,親自盯著我寫不就成了?你還怕我在你眼皮子底下耍什麼花招不成?」

于烈沉默半晌,道︰「行。你痛快,我也痛快!」一招手,向帳外高聲喊︰「來啊,取紙張炭筆來。」

雲翎截住他的話︰「我不要炭筆,我要毛筆墨汁!你們西蒙人用貫了炭筆,我可用不慣!」

「好吧好吧,本王給你毛筆墨汁就是!來啊,上筆墨紙硯!」

外頭應了聲,不多時紙筆送到帳內。

雲翎將紙筆攤開,正研著墨,突然連連打了幾個噴嚏,她看向送紙筆的侍衛道︰「這什麼墨,怎麼有股子嗆鼻的酸臭味,你們就沒有點好墨嗎,難不成西蒙如此物質貧瘠?要知道,在我們中原,即便是最普通人的人家家中,都用的是那種散發著濃濃墨香的香墨。」說著又連接打了幾個噴嚏,她捂著口鼻不悅地道︰「這墨燻死人了,叫我如何落筆寫字?」

侍衛面帶躊躇,于烈卻不以為意,道︰「還愣著做什麼,換些好墨來。」

侍衛再次換了墨來,雲翎捧著墨,放在鼻下深嗅了一口氣,贊道︰「好墨,好香。」仰頭沖于烈嫣然一笑︰「大王,多謝你的好墨。」

「區區一點墨而已,值得謝嗎?」于烈漫不經心的瞥她一眼,眼神卻倏然凝住。

兩人對著案幾,面對面,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瞧她。明亮的燈光不時爆起幾朵粲然的燈花,迷離光影中,那少女縴眉長睫,瞳眸璀璨如天際星子,肌膚如脂,不似尋常西蒙女子一般紅潤健康,而是呈羊脂玉般的半透明白淨,眼下她托腮淺笑,容色恬靜,斂住了先前的倔強之氣,目光輕輕淺淺的朝他看過來,又隱隱藏著一絲慧黠,唇瓣若有若無含了一絲笑意,笑靨清雅如仲夏蓮花,難以描繪的清麗嫵媚,竟比那曲妃有過之而無不及。

于烈怔住,半晌後他回過神來,訕訕道︰「原來你還是有點姿色的嘛!」

雲翎揶揄道︰「不敢當。區區我要前沒前要後沒後,委實對不住你們草原男兒的審美觀。」

于烈換了個坐姿,口氣頗有些窘迫︰「粗看你第一眼,確實是那個樣子嘛,沒想到細看,也還成,比起本王的曲妃」話還沒說完,對案的人已經將紙張拈起來,遞給了他,他一愣︰「你寫完了?這麼快?」詫異地指著紙張上唯一一個大大的墨點,瞪大眼︰「這,這就是你的信?」

「對啊。」雲翎抖了抖信紙,白紙黑字,她就拿毛筆蘸了蘸墨汁,往上點了一點大黑點,就算是寫完了。

于烈道︰「這什麼東西啊,哪里是字,就一個黑點而已,你確定那小王爺能看的出來你寫了什麼嗎?」

雲翎故作高深狀︰「大王,我們中原人,講究的就是含蓄美。我這個點,其實已經將一切講的一清二楚了,你難道看不出來我的意思嗎?」

于烈瞅著那個黑點,翻來覆去的看,搖頭︰「真沒看懂。」

「這個點,就是終點的意思嘛。」雲翎指指墨點︰「我就是告訴他,我同他的夫妻緣分已經走到了終點,再沒可能了。從此一刀兩斷,再不來往。」

「終點?」于烈望著那個墨點,若有所思︰「你說的,似乎是這麼回事。」

「可不是,我們講究的是含蓄嘛!」雲翎極誠懇地道︰「他好歹也是個王爺對不對,總不能明目昭彰的被一個女人休掉啊,夫妻一場,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多少也得給他留點面子嘛!」

于烈頷首︰「想不到你竟還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雲翎佯裝謙遜︰「哪里哪里。」又道︰「大王你可是盯著我的信看了好幾遍了,沒什麼問題的話,就派人將這信送給大周的小王爺吧,從此,我跟他再無相干了。」

于烈拎著信審視了片刻,確定安全無害後,這才喚進一個侍衛,將信拿火漆封個嚴實,命人送了出去。

一切就緒,于烈走出帳篷,同時還不忘喚進幾個侍女,將雲翎團團看住,美名曰伺候,實則監視。

于是這一夜,雲翎便在幾人團團圍住的情況下度過了。

第二天下午,帳里又送來了一個女囚犯。那囚犯被五花大綁,哭的梨花帶雨。那侍衛將她丟進帳篷里,向雲翎身邊的侍女道︰「看好這個新來的,她可是豪木里王爺親點的美人,等豪木里王爺過幾天回營,便將她送過去。」

那兩個侍女齊齊應允,立刻將包圍圈移到新女犯旁邊。

侍衛滿意離去,臨走其中一個人道︰「這個女人可真會躲,害金格大帥抓錯了人,幸虧我們兄弟半道上又攔了下來。」

另一個侍衛笑道︰「哈哈,坤桑,多虧你細心!這下大王剛獎賞我們了吧!」

「可不是!」一群士兵笑呵呵的走遠。

帳篷里,雲翎的視線被侍女擋著,看不見那新女囚的模樣,但听那侍衛的口氣,這女囚才是西蒙人最開始的目標,無非後來擄錯了人,將她連累了。

雲翎嘆了一口氣,深覺得自己夠霉的。她伸伸頭,透過侍女瞥了那女囚,不由一愣。

小郡主李宜蘭?!

雲翎怔在那,正要再長嘆一聲,抗議抗議命運的嘲弄。大帳一掀,一個美人姍姍走了進來。

雲翎再次無語,這曲箜篌又陰魂不散的纏上來,約莫是想看自己的笑話吧。

果不其然,曲箜篌擯退了侍女,蓮步輕移至雲翎身畔,笑盈盈道︰「听聞,昨兒夜里,王妃侍寢了?」

雲翎哼了一聲,懶得理她。

曲箜篌笑吟吟撥弄著頸脖上佩戴的鴿血紅寶石墜子,緩緩貼近了雲翎,道︰「不曉得這件事若傳到顏惜的耳朵里,他會有什麼反應?」

雲翎道了聲無聊,將頭轉開。

她沒反應,一旁的小郡主卻是呼喊起來︰「你們這些西蒙蠻子,快將本郡主放了!你們可知我是誰嗎?我是大周的宜蘭郡主,我爹是當今攝政王,大周的皇帝是我的堂弟,我未來夫婿是小侯爺顏惜,你們敢抓我,活膩了嗎?」

曲箜篌本在意猶未盡的瞧著雲翎,一听顏惜二字,神色一緊,目光立時轉到李宜蘭身上,她打量了李宜蘭一圈,道︰「你說,顏惜是你的夫婿?」

李宜蘭道︰「當然,我父王早有意將我許配給他,只待聖旨一下,他便是我的夫婿了。他可是個厲害的緊的人物,他一定會來救我的,若是他知道你們這麼對我,定會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哦,是嗎?那我就等著他讓我死無葬身之地咯」曲箜篌話意里帶了絲嘲弄:「不過,我倒是想看看,他是會來救你,還是救她?」話落,丹蔻殷紅如榴花花瓣,堪堪指住了雲翎。

李宜蘭怒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啊?難道郡主你不曉得嗎?」曲箜篌笑的極盡諷刺︰「那顏惜念念不忘的心上人,正是這位晉康王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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