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賦,蓮傾 第四十二話 若薇的寶貝

作者 ︰ 尤小七

錦若薇迅速站起身,方才呼痛的嬌弱表情瞬間斂去,唯剩一絲淡然的冷靜︰「無妨,小傷而已。」頓了頓,又飛快的道︰「你秘密把我約出來,有什麼事?」

驚鴻環視左右,壓低聲音道︰「如果我沒猜錯,你給我的那盒香膏,已經被雲過盡察覺了,說不定,他已經命人搜了去,著手調查了」

錦若薇鎮定如初︰「那讓他查吧,反正那香膏沒有任何問題,他即便是拿給大羅神仙,也查不出來什麼。」

驚鴻一愣︰「香膏沒有問題?那您給我做什麼?」

錦若薇微微笑起來,道︰「那香膏確實沒有問題,無非添加了一味情人草的藥材。」

「情人草?」驚鴻思索片刻︰「我記得這是一種香料,似乎對人體毫無害處」

「是啊,情人草確實對人體毫無害處,可是」錦若薇冷冷一笑,剪水雙眸緩緩浮起一層惡毒,她慢慢湊近驚鴻耳畔︰「可是若當它用一種特殊的手法加工以後,再遇到了寧息香呢?」

驚鴻臉色一僵,霎時呆在那里。

錦若薇若無其事的笑起來,繼續道︰「最近雲過盡可有什麼異常沒,他都聞了這麼久的情人草,按理說多少都會有一些癥狀出現的。」

驚鴻道︰「他持續低燒,而且渾身乏力,听說是感染了風寒。」

「哦,那就好,要的就是這樣不易察覺的癥狀,不愧是孟潭千辛萬苦送給我的‘寶貝’」錦若薇掩唇微笑,將「寶貝」二字咬的極重,末了又道︰「那就讓他繼續這樣‘風寒’下去吧,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壓低聲音,歡快的笑起來︰「我們的目的就要達成了」

驚鴻沉默不語,半晌,她看向錦若薇,表情有微微的不忍︰「我們真的,真的要置他于死地嗎?」

錦若薇含笑的臉色驟然冷下來,冰涼如秋末寒霜料峭北風︰「你這什麼意思,難不成,你不想替我爹我報仇了?難不成你想做坤嶺的叛徒?難不成你想臨陣倒戈?」

「不是,驚鴻絕非這個意思,掌門的仇,驚鴻時時不敢忘,我只是」驚鴻的眸中有一霎那的動搖及憐憫︰「我只是覺得雲霄閣主,也是一個可憐人罷了」

錦若薇哼然冷笑︰「可憐人?他可憐,那我爹就不可憐啦,我那幾個慘死的兄長就不可憐了,你莫忘記,他們都是怎樣死的!」她頓了頓,目光灼灼得看向驚鴻,雙手劇烈地搖著她的肩膀,似要將她喚醒︰「驚鴻,你想想我們坤嶺,為何會落到如此地步!在這個緊要關頭,你不能動搖,我們必須聯合一致,才能完成復仇大業!」

驚鴻的身子被錦若薇一番左右搖晃,猶如被風吹過枝頭微微搖曳的花枝,但她的目光卻直直的投入浩清池中,眨也不眨。池中清波如許,她秋水瀲灩的眸子倒影在沉靜無瀾的碧水中,一半迷茫,一半哀傷。

好半天,她回過神來,道︰「姑爺回來了嗎?」

錦若薇愣了一愣,須臾才明白她這個姑爺指的是誰,神情莫測地道︰「自然是回來了,他這麼寶貝她的妹妹,連妹妹出閣都要親自護送,這回妹妹探親,自然也要一路跟回來的啊。」

她唇角噙著一抹柔柔的笑,可不知為何,口氣里卻隱隱有股酸味。

驚鴻默了默,輕聲道︰「哦,那我找時間去瞧瞧他。」

「你?」錦若薇一怔,道︰「你去瞧他做什麼?」她的聲音停了一停,疑惑地打量了驚鴻一圈,忽地失聲道︰「難不成你對他你對他?」

「掌門多慮了,絕非你想的那樣。」驚鴻搖頭,半斂著眼眸,臉上漸漸浮起一絲迷惘︰「我也說不上來,我只見過他兩面,但卻有種奇怪的感受我感覺自己對他有種莫名的親近感,或者,是一種奇異的熟悉感,仿佛天生而至,又仿佛我們很早就認識,甚至,我與他有著某種特殊而親近的關系但我無法解釋這種感覺,這真的只是一種直覺」

錦若薇靜靜的瞅了她一眼,神色里掠過一絲詫異,似是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她待欲說點什麼,翠兒握著紗布碎步小跑過來,道︰「少夫人,紗布來了,翠兒來給您包扎。」

錦若薇收起了臉上的表情,儼然又化作初初那個嬌弱若扶柳的模樣,捂著傷處嬌聲嚦語道︰「我的好翠兒,你可是來了,叫我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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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呆的悶,雲翎嚷嚷著要去山下轉轉,雲舒便陪她一起下山。

因由著過年,鎮上集市里熱鬧的很,雜耍賣藝的,擺飾品玩意的,賣小吃糕點的,各個攤子擠滿了街道,人來人往熙熙攘攘。雲翎拖著雲舒,孩童一般在大街小巷逛來逛去,嘴里塞著麻糖糕,懷里揣著糖炒栗子,手中提了好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興致勃勃的看雜耍。

雜耍隊旁觀眾一個圈,雲舒雲翎站中間,前頭一排站著一對年輕夫婦,男的肩頭坐著兩歲多的兒子,女的拎著滿手的小吃偎依丈夫在身邊,說說笑笑,時不時的喂一點糕點到自家相公或者兒子口中,一家三口,氣氛溫馨之極。

兩人不禁被這一家三口的融洽幸福感染,雲翎也學著那婦人,剝了個栗子塞進雲舒口中︰「你雖然不怎麼愛吃甜的,但這王記糖炒栗子真心不錯,嘗嘗。」

雲舒輕嚼幾口,贊賞道︰「味道確實不錯。」咽了下去後,又補充道︰「就是還差了點什麼?」

雲翎丟一個到自己嘴里,嘗了嘗,納悶道︰「我覺得這味挺好,不差什麼啊。」

雲舒清雋的臉揚起一抹淺笑,若有所思的指指自己的肩頭︰「這里還差個人。」

雲翎的面容立刻泛起稍稍的羞赧,敢情他這是說,一家三口,目前他們還是兩個人,缺個孩子呢。

她別過頭,明明有點不好意思,卻不願意被看穿,便亂七八糟的扯了一句話︰「你喜歡男兒還是女兒?」

雲舒修長的手指擱在下巴上,他正對著陽光,晌午明亮的暉光映入他深邃的瞳眸,帶起一剎那的恍惚,一抹不甚明朗的陰霾自眸中泛起。半晌他道︰「都一樣,反正都姓奚。」

「嗯,都姓奚,這個姓好听。」雲翎順著他的話接道。她笑吟吟望著他,不想雲舒的表情卻有些奇怪。他靜靜站在那里,似是想起了什麼,神情有些恍惚又有些迷惘,嘴唇淺抿,烏黑的眸子有看不清的暗潮翻涌。冬日的陽光淺淺的籠在他身上,那樣溫暖的淡金色澤,本該溫溫柔柔的照映在他身上,鍍出一層暖和的意境,此刻卻似突然涼下來一般,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那樣的意境里,他仰起頭看著天空,沉吟不語。

雲翎被他突然而來的緘默愕住,剎那間,她的心里冒出一個奇怪的感覺。

他,是排斥雲姓的。

這念頭浮出的一瞬便將她自己也驚了一驚,她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陣忐忑不安,卻又不知這不安為何而來。緩了緩,她拉了拉他衣袖,道︰「我累了,我們找個茶館喝茶歇會腳去。」

他從緘默中回過神來,垂下眼簾瞧她一眼,牽住了她的手,道︰「好。」

城東的茶館里生意極好,幾乎不見空座位,原因在于這家茶館的說書人戲本子講的極其精彩。

雲翎挑了個靠窗的通透位置,同雲舒悠閑地喝著茶,大廳正中搭了個小台子,說書的老者正唾沫四溢的講的妙趣橫生,一圈茶客是听得津津有味。

一個段子是個老段子了,講的無非便是前朝鎮國公的忠心報國的英勇段子,關于鎮國公經典的故事幾乎流傳大街小巷人人都曉得,可這說書的口才委實太好,一個普通無奇的段子,被他一番潤色加工之後,倒也跌宕起伏耐人尋味的很。

一橋段講完,掌聲啪啦啦的響,雲翎也情不自禁打賞了些銀子。

那說書者一看雲翎小費給的豐厚,心情自然好極,再打量一圈茶客意猶未盡的模樣,笑道︰「承蒙各位厚愛,今兒老朽便再說一段更精彩的戲,這可是從前從未說過的故事。」模了模胡須,接著說下個戲本子。

第二段戲本子果然從未听過,講的是一個糾結而狗血的橋段,雲翎好久都沒听過這麼愛恨糾葛的劇情了。說的是兩大家族的恩怨情仇,張李兩家家族世代交好,不料到了這一代因為家主政見不和而鬧出矛盾,矛盾歷經數年日月積累,終于到了不可調和之日,張家一怒之下怒殺李家,一夜之間血洗李家上百口人,曾經轟轟烈烈的李家被盡數滅門,只剩一個剛出生的小女兒。張家夫人念佛心善,看著包在襁褓里的嬰兒,偷偷留了下來,大概也是為了贖罪,她尋了個借口將這李家的小女兒放在身邊養著,待她同自己兩歲的小小兒子一樣,視如己出。十幾年後,兩個女圭女圭都長大,因為青梅竹馬感情深厚,毫不意外的彼此相愛了。就在成親的前一晚,這位張家養大的李家小姐,終于得知自己的身世!原來養她多年的張家竟然是自家的滅族凶手,而自己心愛的郎君,竟是滅族之仇的兒子!可憐命運無常造化弄人,這位李家小姐面對養她育她的張家,面對疼她愛她的張郎,愛愛不得,恨恨不得,愛恨交織,恩仇煎熬,一時萬念俱灰,最後竟提刀殺了心愛的男子,隨後服毒自盡走上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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