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賦,蓮傾 第五十五話 混入奚府

作者 ︰ 尤小七

阿再趕緊將頭轉過去,心下覺得蹊蹺,沒打算就這麼走。

這側,雲翎低頭往腰上抹藥,抹完後用干淨的布細細包扎好,當時那一箭來的好快,她策馬沖過,以身擋箭,正入腰間,所幸箭勢雖猛,卻並未刺到致命的位置。她中箭後,因著心系雲舒,故而一直忍著痛強撐自己,直到親眼見雲舒安全離開,才躲到這里治傷。

雲翎包扎完後看著阿再還在身邊,問︰「你怎麼還不走?呆在這里干嘛?」

阿再疑惑地道︰「你怎麼不回軍營?你師父那里那麼多良藥,讓他給你治傷,傷口好的快。」

「不回了。」雲翎搖頭。想想也知道,她以「扒褲子」的方式揪出牛駝嶺殺手一事,軍營內肯定會傳的沸沸揚揚,屆時雲舒一關注,定然會發現她。他的肺疾最近犯的厲害,她不能貿然現身刺激他。于是她搖搖頭,扯了個慌︰「軍營都是些大男人,無趣,不回去了。」

「你究竟是誰?」阿再突然蹲來,轉了個話題,道︰「早從你進軍營,我便覺得對你少主的舉動,有些不對勁。」

雲翎心頭一緊,不懂阿再這話什麼意思,又怕被他看出來自己的身份,有些警惕。阿再湊近了些,不住地打量她︰「你究竟是誰?你不顧性命為少宗主擋下那一箭,你們之間,絕不是非親非故。少主曾經漂泊在外,難不成你之前便認識他?或者,你們的關系不止是相識……」他目光漸漸犀利,緊盯著雲翎︰「說,你接近他,究竟為了什麼?」

雲翎不語,阿再瞧出她的緊張,放緩了口氣︰「姑娘莫要怕,我就是問問而已,你好歹救了少宗主,總不可能是什麼歹人,我只是好奇你們之間的關系罷了,你到底是他什麼人?」

「我是他什麼人?」雲翎喃喃道,表情有些空洞。

是啊,如今的她跟雲舒,究竟是什麼關系?

她要如何回答,她要說,自己是他的妹妹?或者,自己是他的戀人,抑或者……她是他弒親仇人的女兒?!!

心下痛如針扎,卻無法言表。許久後,她搖搖頭,輕聲道︰「我不是他什麼人,之所以救他,無非是同月城的萬千姑娘一樣,仰慕梵音少主罷了。」她克制著心頭的酸楚,盡量將聲音壓的平靜而正常︰「我不要什麼嘉獎,腰傷也並不嚴重,這件事,過了就過了,你不要再提起。他身患頑疾,莫要其他的事分他的心,好好養病,才是頂重要的。」

阿再沒想到她會這麼說,怔了片刻後道︰「好。這個情他不知曉我知曉,日後你有什麼事,如果我幫的上忙,可以來找我。」說罷,他在袖囊里模了模,丟下一瓶金創藥,道︰「這藥治療皮肉傷好得緊,你留著,我先回營地了。」

阿再走後,雲翎抱膝坐在草叢中。頭頂的蒼穹終于破曉,天空呈現一種清透的魚肚白色。雲翎仰著頭,靜靜看著天,將這個姿勢維持了好久好久。

「是啊,我不是他什麼人,可是……」草叢中的少女輕輕低語著,話至一半又停頓。

朝陽終于掙月兌地平線躍出來,明晃晃的刺著人的眼楮,少女伸手捂住了臉,輕輕一笑,「我愛他。」

一顆晶瑩的液體沿著她的臉頰滑下來,滾到女敕綠的草葉上,剔透沁涼如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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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寇剿滅,雲舒班師回朝。雲翎雖然沒回營地,卻依舊偷偷跟著軍隊。

回到月城後,雲舒自然而然回了奚氏府邸。而雲翎,卻沒能跟著一起混進去。

這可不成,雖然她不能讓雲舒見到自己,可她自己卻必須在看得見雲舒的角落,只要能守著他,就是最好的。哪怕他不曉得,也沒有關系。

于是接下來幾日的時間內,她絞盡腦汁想了無數種法子進入奚府,包括翻牆撬門挖牆角喬裝打扮企圖蒙混過關,奈何守衛太嚴,沒有一次成功。

屢屢受挫,她有些沮喪,遠遠的躲在奚府的後門外圍,看著奚府的下人們由著後門進進出出。

今日進出的下人們相對于前兩日更多,顯然也比前兩日更忙碌,雲翎悄悄在一旁偷听了一會,這才得知奚府今日大肆宴請東遼世子,說是為十幾日前五孔橋上的保護不周,向耶律世子道歉賠罪。這個宴會原本那日就該舉行的,奈何那一天世子遇刺受傷,養傷于皇家驛站,如今傷勢好些了,于是這才補辦宴會。

就在雲翎挖空心思想法子之時,後門的巷子里遠遠地來了三四輛大馬車,依次停在門外,馬車廂里魚貫走下好些打扮妖嬈的美人,皆穿著統一的紫色衣裙,一個個容顏明麗身材婀娜,看舉止似是哪個樂坊里訓練有素的舞姬們。領頭的一位濃妝艷抹的老媽子一邊點著人數一邊催促道︰「姑娘們在車上換完衣服就快點進去,今日可是招待國賓世子,都給我表現的好點,千萬別出岔子啦!」

紫衣裙的舞姬們笑著答應,衣裙翩翩如流雲,換好了裝扮的就沿著後門進去。躲在不遠處的雲翎忽地靈機一動。

半柱香後,雲翎隨著一干舞姬步履盈盈地向奚府內走去——就在方才,她趁人不注意,打暈了落在最後一架馬車上的舞姬,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的衣服扒下,順便將她塞進了一個無人的偏僻胡同里。

她穿上那舞姬的衣服,這簡直是暴露得不能再暴露的衣裙,露臍的露臍,露肩的露肩,露大腿的露大腿,她別捏的受不住!好在這一番喬裝打扮,隨著前頭的那群舞妓,她終于大功告成混進了奚府。為了裝的更加像模像樣,她努力學著身邊舞姬們的步調,做出腰肢搖曳如扶風擺柳的撩人模樣,然而終究不倫不類,幸虧今日奚府內客多人雜,她們舞姬又皆是蒙著面紗的打扮,只露出一雙眼楮,旁人看不清相貌,這才沒引起別人的注意。

雲翎隨著一干舞姬被領頭的老媽子帶進了一間寬敞的側室,還未等她仔細打量周圍的環境,老媽子已經一把將她從簾子里推了出去︰「還愣著干什麼,快進去跳!」

老媽子力氣真真大,雲翎被這一推搡,跌跌撞撞步入了一間極大的正廳,眼前賓客席位排排置,身側絲竹聲悅耳,周圍的舞姬已經扭動著腰肢,搖著手中的流霞扇,翩翩起舞了起來。她心下頗是緊張,害怕自己露陷,好在舞姬人數眾多,她混在舞姬中央,照著周圍人的舞姿,學著經典榜樣南郭先生,將濫竽充數的本事發揮到了極限。幸虧這舞步不算太快,她的模仿能力亦不算太差,這一番下來,雖然常常慢了半拍,卻並未露什麼馬腳。但她受傷未好的腰就可憐了,扭來扭去,傷口又開始痛。

雲翎一邊跳,一邊打量著大廳席上的諸人。一左一右的主台席位上兩人正對飲言歡,左側的老者年紀雖長,卻自有一番風華獨韻,正是北燕奚氏老宗主奚慕霖,右側那人則年輕的多,金冠紫袍玉帶,手臂上卻不合時宜的包扎著繃帶,可不正是那天五孔橋上遇刺的東遼世子耶律康嗎?

雲翎的目光迅速從東遼世子身上移開,落到了奚慕霖的身後的那一則清疏身影上,那人一襲白衣如雪,半束的發如潑墨,手持白玉杯盞,明明坐在不甚起眼的位置,亦明明穿著最素雅簡單的純色錦袍,原是最尋常不過的貴族子弟打扮。可那樣迷離燭火下,他眉目清雋如靜川明波,氣韻高華如皓月流雲,渾身宛若籠了一層清玉明珠的光暈一般,將這喧嘩而污塵的人間遠遠隔離開來,無暇地似來自九天宮闕,叫人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只那一眼,雲翎心中狂喜。

——蓮初!蓮初!果然是他!

這一驚喜之下,她腳下舞步隨之邁錯了方向,重重踩到了身側舞娘的腳尖,痛的人家差點叫了出來,接著她一緊張,腳一亂,又險些自己絆了自己一跤。好在反應比較快,雖然出了點差錯,卻沒有很明顯。畢竟周圍的賓客們顧著喝酒聊天拉關系增人脈,真正欣賞舞姬的人也不多。

這片刻的失誤實在太微不足道,就在雲翎以為沒人留意的時候,兩道目光同時一左一右齊齊投來,左邊一道顯然在是剛才的失誤中留意到了她,那目光帶著震驚,愕然以及莫可辯狀的悲涼,還有瞳眸深處壓抑不住的深情重重情愫揉雜在一起,混成了最復雜難言最矛盾掙扎的情緒,似歡喜,更是痛苦

雲翎被這樣的眼光一瞧,差點心髒都漏掉了一拍。

他認出她了雲舒瞧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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