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于的臥室不大，屋里就一張小床，一張電腦桌，一把木頭椅子，一台開著機電腦而已。
地面由于常年不打掃已經落了一層灰，踩上去就會留下鮮明的腳印，黑的發亮的被子枕頭散亂在床上，唯一的窗戶關的緊緊的還遮了一層窗簾，更讓這間臥室里的空氣顯得沉悶。
「來看我小說。」小于熱情地招呼著步仁意和太白金星。
步仁意自然不客氣，搶先佔領了屋里唯一的椅子。
「這就是你寫的小說？」步仁意看著液晶顯示器上四個鮮明的紅字問道。
「嗯，《紈褲特工》已經寫了五十萬字了，不過點擊推薦比較少。」
步仁意仔細瞅了一下作品信息，這點擊率何止是少，簡直就是少的一塌糊涂！五十萬字點擊率竟然才一百個，而推薦竟然一個沒有。
「怎麼沒推薦，你自個天天給自己投推薦，也不至于零吧。」太白金星看了也是直皺眉頭。
「自己投自己？太無恥的行徑了，我是作家，作家要有作家的尊嚴！」小于表現的正義凜然。
「不是，這年頭尊嚴不值錢。」對于眼前的少年，步仁意覺得還是太年輕。
「我是作家，我寫的東西只給懂的人看，自己自吹自擂算什麼！」小于滿臉的倔強。
「那你覺得自己寫的如何？」說實話這種熱血少年，步仁意見多了。
「還行吧，都說有寫的有點放不開，但是我的讀者都說題材新穎構思巧妙，還讓我加他們的qq號，我覺得自己還沒簽約就沒好意思加人家。」小于的臉上帶著淡淡的自豪。
小于這麼一說，步仁意還真覺得小于這書有前途，畢竟有人看好啊。可是往書評區一看，這特麼千篇一律的內容明顯的都是騙子的小廣告啊。
「你怎麼不和別人的作品交流下，就像這個新人新書求收藏求點擊之類的。」太白金星指著一條評論說道。
「這種求別人看書的事我不屑去做！」小于表現出一股文人的傲氣。
「得了吧，你見現在什麼不打廣告？就連那些名牌還不都是整天在電視上打廣告，你想要人注意必須要打廣告，這樣才會有人注意你。」太白金星連忙指點迷津。
「我相信是金子總會有發亮的一天，酒香不怕巷子深。」
「那你寫小說圖啥，沒人看怎麼掙錢。」
「錢財乃身外之物，我不為錢只求別人認可，哪怕有一個人看我也不放棄，你看書評那些留qq號的都說我的書有潛力。」
「你傻啊，那些都是騙子！」步仁意實在忍不住要教訓小于兩句。
小于先是驚訝，然後由驚變怒︰「你胡說！他們都是我的忠實讀者！我不允許你侮辱我的讀者！」
「得了吧，狗屁的讀者，你的書壓根就沒人看。」這不開竅的小子讓步仁意不由上火。
「出去，給我滾出去！」小于怒目圓睜地看著步仁意。
「開玩笑，都是開玩笑。」太白金星連忙打起圓場來，然後對步仁意一個勁使眼色。
「我特麼真傻！」這會步仁意算明白了，和一精神失常的人說這些有用嗎？
「就算你是編輯，你侮辱我的書侮辱我的讀者也不行，這約我大不了不簽了。」小于越說越上勁。
「玩笑，我給你開玩笑的。」步仁意能怎麼辦？只能笑臉賠不是。
「玩笑也沒有這麼開的，你這是對我的不尊重，對廣大讀者的不尊重，更是對……」小于還上勁了，這把步仁意批的一文不值。
看著眼前少年的二逼樣，步仁意不由就想起曾經為了夢想來到這個城市的自己，同樣的心懷抱負，同樣的心高氣傲，最後卻落的如此田地不可謂悲哀啊！
不過轉念一想，這網絡小說編輯也忒不是東西，人家好歹寫這麼多字了，你簽個約又能怎樣？把人家孩子逼到這地步你高興是咋地？你這不是毀了一個人，這是毀了一家子人啊。
「你不看看我的書？」小于說了半天總算平靜下來。
「看，我這就看！」步仁意知道這會兒可不能再刺激這孩子了，萬一刺激個好歹我這功德不就沒了。
拖鼠標點開小于的書，步仁意假裝看了起來，半文盲的步仁意一般很少看書，也就偶爾看點大概，這幾十萬的字自己是看著就頭痛。
「你在看嗎？怎麼翻頁這麼快？」小于不滿地對步仁意說道。
「在看，前面我都看過了。」步仁意趕緊放慢速度，無奈瞅了一段文字。
你還別說，小于這寫的還真帶勁。內容是這麼寫的；「只見那xxx推倒了xxx，然後月兌褲子了……」
「這寫的好，不過你多少描寫點細節，那樣才帶感！」步仁意看著那段有點香艷的文字對一旁的小于指點道。
「我也想描寫細致點，可是听說最近有個淨網行動，網絡小說如果出現胸字就算涉黃，然後給屏蔽掉，所以這種情節只能一筆帶過。」小于滿臉郁悶地說道。
「太無恥了，這都誰規定的，我沒事也看過那些茅盾文學獎的作品，那個描寫的不比你這個詳細，怎麼這就涉黃了？那些大作家豈不是更黃了？」步仁意憤憤不平地說道。
「你懂個屁，人家那是藝術描寫，是粗俗網絡小說能比的嗎？」太白金星滿臉鄙夷地對步仁意說道我。
……
雖然小于的小說有一段香艷描寫，可是繼續往下看就沒意思了，看了不大會兒功夫，步仁意的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你覺得這小說整體水平怎樣。」
「呃……挺好！」小于把步仁意從昏睡中驚醒。
「要不要再看看我的大綱？」
「這個不用了。」步仁意算明白了，有時候看書也是一種煎熬。
「那簽合同？」
「簽！」
「合同哪？」
「合同哪……」步仁意連忙看向太白金星，「老白你帶的合同哪？」
好在太白金星早有準備，隨手就從褲兜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白紙。
「不對啊，不是說這合同有十多張多張嗎？怎麼就一張？」小于看著太白金星手中的白紙滿臉疑惑
「新政策，現在是新政策。」太白金星一本正經地將白紙遞給小于。
步仁意看到這里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那是什麼合同，明明就一張白紙，太白金星也太不專業了，好歹你印幾個鉛字在上面啊。
「怎麼沒有合同說明？」小于抱著白紙似乎有些懷疑了。
「新政策，你只管簽名就行。」太白金星繼續忽悠著小于。
「那不行，版權什麼的怎麼算？」小于又開始較真了。
「版權都歸你，只要你簽名就可以。」
「真的？」
「真的！」
「那我就簽了！」說著小于拿起電腦桌上的筆，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寫下「于向華」三個字。
簽完名小于抱著那皺巴巴的白紙是左看右看，嘴里還一個勁嘀咕著︰「我終于成功了，我的小說終于簽約了……」
「老白這下一步怎麼辦？」步仁意看著神神道道的小于，感覺這法子不靠譜。
「我怎麼知道，先穩住他再說。」太白金星也是滿臉無奈。
「這合同你們拿著還是我自己留著？」
「自個拿著就行。」步仁意隨口說道，這自己又不是神經病，拿一破白紙干嘛，擦**都特麼不好使。
「好，我把它放起來。」小于拿著白紙合同在屋子左轉右轉，先是放枕頭底下，似乎覺得不放心，又放床頭櫃里，可是一會兒又拿出來塞床底下，可能還不放心，最後又放電腦桌里……
半個時辰後，小于滿臉苦惱地看著步仁意和太白金星問︰「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哪啊？」
「揣褲兜里！」步仁意實在是受不了這孩子了。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小于連忙將白紙整齊地折起來揣到褲兜里。
「怎麼沒有顯示簽約？」小于盯著電腦瞅半天，有些疑惑地問道。
「這……要等幾天才能看到。」太白金星趕緊解釋道。
「也是，不可能這麼快，今天我簽約了要更三章，不行三章太少必須四章，今晚熬通宵也要趕出來。」小于完全沉浸在虛有的喜悅中。
「那不行，現在不要更，等過幾天完成簽約再更才行。」步仁意必須要阻止這個狂熱狀態下的少年，這孩子現在明顯一副睡眠不足的狀態，這要還熬夜熬出個好歹怎麼辦，這寫網絡小說累死的可不是一個兩個了。
「對，這幾天你先休息，過幾天一塊更。」太白金星也連忙說道。
「這樣啊，那我等幾天吧。」小于臉上帶著少許的沮喪。
好說歹說終于把小于騙上床睡覺，這孩子估計也是真困了，躺床上時還說自己睡不著，可是話音剛落就打起鼾來。
「老白咋辦？這小子似乎沒那麼傻啊，這要知道被騙了會不會受更大刺激。」步仁意有些擔憂地說道。
「我那知道他精神失常了，可是對自己小說一點也不糊涂，得想個辦法讓他的書真能簽約才行。」太白金星皺眉說道。
「怎麼簽？難道去綁架個編輯來？」
「嗯，這辦法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