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孝言確實是被嚇著了。他上一次遭遇車禍直接就撞的沒知覺了,而這次卻是帶著上次的陰影又重溫了一遍不怎麼美好的記憶。他渾身發軟的癱倒著,許久之後身上才生出力氣。
「爸,不用去醫院了,那車沒撞上我,我剛就是嚇著了,現在沒事了。」葉孝言緩過來之後用手搖著葉建國的手臂道。
葉建國用外套給葉孝言擦濕透的頭發,看著兒子慘白的小臉和手臂上正在不斷往外滲血的擦傷,心疼道,「我們去醫院看看,把手臂上的傷擦點藥。還疼不疼了?」
葉孝言搖搖頭,安撫的對葉建國笑了笑。「不疼了,爸,你別擔心。」
他這次差點被車撞,葉建國被嚇得不比他輕,直到上車了葉建國身上還一直發抖。他跌倒地上的時候,水泥地面把外套磨破了,手臂上也留下了一片還混著泥沙的小傷口,想到家里沒有可以處理這種外傷的藥,也就靠在座位上等著到醫院。
葉建國看著兒子這麼乖巧的樣子心里更心疼了,要是別的孩子,這會兒早就嚇哭了,哪里還會反過來安慰自己別人。
到了醫院之後,醫生看了,也說沒什麼事,就是手臂上的砂石得清理,醫生消毒的時候,葉孝言疼的渾身一哆嗦,但是死憋著勁兒一聲都沒出。反倒是葉建國在一邊著急的,對著護士不停的說,「你輕點,輕點!」
小護士像是見慣了這樣的家長,無奈的笑道,「我倒是想輕點,可是這疼是藥蟄的了,又不我下手重了。這小朋友還沒喊疼呢,就光听你吵吵了。」
葉建國被她這麼說也有點不好意思了,不再說話只是在一邊看著,葉孝言身子顫一下他就跟著動一下,弄得那小護士啼笑皆非。
好不容易等貼上紗布,葉孝言渾身凍得打了個噴嚏,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泥水雨水沾染的濕透了,雖然葉建國已經把他的外套也給他披上了,但是葉建國的外套也淋濕的差不多了,保溫的作用不大。
葉建國拿了醫生開的藥,趕緊帶著葉孝言回家,讓他洗了個熱水澡之後把葉孝言捂在了被子里。
葉孝言本來前一晚就沒睡好,又這麼一通的折騰,累壞了,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葉建國見兒子睡了,把門輕輕的給他關上,然後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他沒想到自己去給柳琴送個傘會發生這麼多事兒。
兒子差點當著他的面出事,這讓他現在想起來還驚魂未定。他第一次開始考慮,自己死死的守著柳琴,不顧一切的挽回是不是做錯了。兒子當時明顯是沖著他倆跑過去的,要不是看見父母吵架,以兒子的性子是絕不會那麼冒失的過馬路的。他現在都不敢想象,如果不是別人拉了葉孝言一把,那麼會怎麼樣。
葉建國手撐著腦袋回想自己和柳琴結婚十多年的一切,他發現越想越累。
小言說的對,柳琴的心早就不在這個家了。
早就不在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葉建國拿出手機給柳琴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不過最後還是有人接了。
「喂……」
柳琴的聲音有些怯懦。葉建國這還是第一次听見柳琴這樣的聲音,就算是出軌,柳琴也都一直是理直氣壯的,那麼她現在的怯懦,是覺得對不起小言吧。
無聲的嘆了口氣,葉建國小聲但是堅定的說出了自己的決定,「你回來一趟,咱們離吧。」
柳琴很驚訝,葉建國一直不願意離婚,現在居然主動要求離了?雖然能達成自己一直以來的要求,但是柳琴的心里還是為葉建國這種放棄的態度感到不高興。
離婚是她先提的,柳琴也沒什麼好說的,應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
葉建國見柳琴居然連問問兒子怎麼樣都沒有,心里的乏力感更甚。他站起身準備去看看葉孝言,這才發現自己坐了太久腿都麻了,外面的天色都已經見黑了。
葉建國推開門一看,葉孝言還睡著,想起醫生說可能會發燒,葉建國就走近了模了模他的額頭,並沒有什麼發熱的現象,葉建國放下心來,給兒子掖了掖被角,走出房間去給葉孝言做飯。
葉孝言醒來的時候,睡得有些迷糊,窗簾沒拉,可以看見外面已經完全黑了,他竟然一覺睡到現在。想到葉建國和柳琴的事,葉孝言趕忙穿著拖鞋往外跑,他真害怕葉建國被刺激到。
客廳的燈沒開,葉孝言本以為沒人,正準備到葉建國臥室去敲門,這才看見沙發上的人影。
葉建國保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听見葉孝言的腳步聲,葉建國的沉思被打斷,他錘了捶有些發麻的腿,邊往廚房走邊說,「醒了啊,頭疼不疼?還有沒有哪不舒服?」
葉孝言搖了搖頭表示沒有,看著葉建國去廚房把熱著的飯菜端了出來,「快來吃飯吧。」
葉孝言坐在飯桌前了還不相信葉建國的反應居然這麼平淡。葉建國坐在他對面,低著頭一直沒說話。葉孝言夾了菜在米飯里拌著,沒什麼食欲,他看著葉建國,不知道開口說什麼。
現在是什麼情況?他爸是準備怎麼辦?葉孝言搗鼓著那碗飯,半天才吃了一小半。
「小言,要是我和你媽媽離婚了,我是說如果,你會不會覺得不好?」葉建國突然抬起頭看著兒子晶亮的眼楮,猶豫的問了一句。
葉孝言一听,他爸這是準備離婚啊!
葉建國見兒子不說話,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這對你不太好,別人也許會說——」
「爸!」葉孝言打斷他的話,「我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咱們自己家的事也沒必要听別人說什麼,你要是想好了,那我沒有意見。」
葉建國怔愣了一下,然後嘴唇蠕動了幾下,幾不可聞道,「對,跟別人沒關系,沒關系。」
就算見過葉建國更加頹廢痛苦的一面,葉孝言也還是為父親現在的樣子心痛。但他知道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是挺好的了,葉建國能自己想開,比什麼都強。
葉建國站起來,對著葉孝言安排道,「你趕緊把飯吃了,吃完不用收拾,我先去休息一會兒啊。」
葉孝言看著葉建國的背影,那個總是挺直著脊背維護全家人的男人,現在卻彎著身子,仿佛沒有站直的力氣。
葉孝言坐在椅子上,也沒了吃飯的興趣。
柳琴和葉建國這婚是離定了,就是不知道要多久,葉建國才能完全邁過這道坎。葉孝言縱使活過一世,但是在切實的關聯自己家的時候,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去勸解。
葉孝言想了半天該怎麼勸葉建國,想的頭都疼了還是想不出來。
晚上左謙再打電話來說轉學辦的差不多了,後天就能回,葉孝言一直听他說,中間很少出聲,左謙听著他聲音不對,似乎是情緒很低落,還以為是自己話太多葉孝言嫌吵,就問直白的道,「你怎麼了?是不是我太吵了?」
葉孝言听到左謙絲毫不拐彎抹角的話,害怕他多想,就趕忙道,「不是,就是電話听就久了耳朵疼。」
「那我就不打了,言哥你休息吧!」左謙一听葉孝言說耳朵疼,就趕忙想要掛電話。
葉孝言實在沒什麼打電話的心情,于是也就讓他早點休息就把電話掛了。
左謙听到听筒里傳來的嘀嘀聲,知道葉孝言已經掛電話了,就把手機還給舅舅,然後模了模自己的耳朵。奇怪,不痛呀!
看著左謙的小動作,封兆祥點了下外甥的腦袋瓜,帶著點調笑的說道,「怎麼,打電話打得耳朵疼啦,多大了還這麼黏人!」
左謙捂著自己的腦袋沖著外婆告狀,「外婆你看,舅舅他欺負我!」
封女乃女乃看著兒子和外孫玩鬧,假裝生氣的打了兒子兩下,然後對著左謙道,「好啦好啦,外婆幫你打回來啦!」
她說話的時候還笑著,臉上的皺紋跟著一起動。左謙看著外婆,想到剛才葉孝言有氣無力的樣子,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他走上前抱住外婆的手臂問道,「外婆,咱們不能明天回嗎?」
封女乃女乃其實也想早點回去,這賓館里住著,總是沒有自己家舒服,白天也沒個去的地方,實在是無聊的很。
封兆祥看著祖孫倆的樣子,就知道他們不想待在這了,想著最後需要的幾份文件的蓋章,也不用帶著左謙。看著倆人都默默期待的看著自己的眼神,封兆祥無奈道,「行啦行啦,我明天送你們到車站,你們先回,我弄好了再回去行了吧。」
左謙和外婆對看一眼,歡呼了起來,「太好啦!」
「早點睡吧,明天去車站得早點,不然回到家就太晚了。」封兆祥模了模外甥的腦袋。他們一到D市就去了左謙他大伯家,別說大人了,就是從那兩個小孩子對待左謙的態度也知道左謙過的有多不好。想到唯一的妹妹留下的孩子被人不待見,封兆祥就氣的牙癢癢。還好現在是能跟著他們了,多富裕的日子他們給不起,但是肯定不會虧待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