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可人順著柯沉的眼光看過去,說︰「凶器是一根長約六十五厘米,直徑三十公分的鐵棍。凶手十分熟練,沒有留下任何指紋。」順手拿出一張照片遞過去。
柯沉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俞可人繼續說︰「死者身上的錢包未在現場發現,很有可能是被凶手帶走了。」
柯沉又看一眼現場的照片,皺著眉說︰「這種殘忍的虐殺,不像是因財起意。而且一個臨時工身上能有多少錢,這個張大龍身體強健,並不像是可以隨意打劫的對象。」
路遠說︰「不錯,不過這樣的案子已經不是第一例了。」
柯沉疑問地望著他。
路遠讓開一點,讓陳天逸抱著電腦坐到柯沉的旁邊。陳天逸最擅長的就是搜集資料,他把最近發生的幾起案子都從電腦里調出來,給柯沉看。
「加上這一個,已經是第四個了。一個月之內死了四個人,還是用同一種手法,媒體也沒少宣傳,給了我們不小的壓力,所以上面才會這麼重視。」
柯沉看向電腦屏幕,一張照片一張照片的看過去,無不例外都是如同張大龍尸體一樣的血腥畫面,關節被打碎,成不自然的扭曲狀。
他看向路遠,路遠冰寒的眼楮和他對視,薄唇微微張開,「所以說有兩種可能,第一,張大龍和前面的三個人一樣,因為某種原因而被虐殺,凶手為了某種目的拿走了錢包。第二,他被人謀財害命,而凶手在電視上看到了之前的新聞,于是故意偽裝成連環殺人案,轉移我們的視線。」
柯沉點點頭,深邃的眼眸有著些許贊許,這讓路遠很是不悅,迅速別開了視線。
柯沉微微一笑,說︰「其實還有一種可能。也許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的人見財起意,拿走了錢包。你們覺得呢?」
這種情況確實有可能。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很有可能他們看到的現場並不是完整的現場,有變動的痕跡。
柯沉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時針已經指向了三。他把文件夾關上,站了起來。
「我想去現場看一看。」
尸體已經被搬回了局里。案發現場被隔離了起來,柯沉走過張大龍走過的那條小道,這是一條因為施工才多出來的小路,沒有路燈,周圍都是一些廢棄的工廠和工地。
張大龍為了盡快回家一般都會走這條荒無人煙漆黑一片的路。
右手邊的矮牆的血跡呈條狀濺開,路遠從後面走過來,為自己的雙手戴上白色的手套,跨進了黃色的警戒線。
柯沉也跟著他走了進去。
路遠用手觸模著牆上的血跡,已經干得差不多了。
柯沉也在觀察血跡的形狀,又看了一圈四周。路遠沒有理會他的意思,他也不在意,自己在周圍察看。
俞可人看著柯沉一臉凝重的樣子,問道︰「發現了什麼?」
柯沉說︰「這里幾乎沒有激烈打斗的痕跡。」
周圍的樹枝甚至都沒有不自然斷裂的跡象,可見張大龍根本就沒有反抗,至少沒有激烈的反抗。
俞可人點點頭,「不錯。所以我們推斷或許是熟人所為,也許張大龍有什麼把柄在凶手的手上,他受了威脅,所以才……」
柯沉的眉眼微微皺了起來,他在工作的時候有一種奇異的吸引力,連俞可人都不自覺地多看了他兩眼。
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柯沉恢復了微笑,「看我做什麼?」
俞可人大方的說︰「被你迷得神魂顛倒了。」
柯沉搖搖頭,沒把她的玩笑話當真。
這個時候陳天逸突然打電話過來,柯沉看了一眼手機,迅速地接了起來。
陳天逸的話讓柯沉心神一動。
他說︰「沉哥,那幾個被害人的共同點找到了。」
柯沉看著陳天逸傳過來的一組照片,一張一張的滑過去,突然停了下來。
照片上是一個桃花眼的男人,笑起來溫和無害,眼神真誠而動人。柯沉總覺得他在照片里看著自己,盡管這不過是每個照相的人都會看著鏡頭而照出來的效果。
他總覺得,這個男人雖然在笑,可是眼神里卻有著濃厚的悲哀,揮之不去。
路遠把手套摘了下來,走到柯沉的身邊,發現他正在發呆,便隨意看了一眼。
「這個人叫秦欽,男,三十二歲,是秦幫的老大。」
「秦幫?」
路遠向他解釋,「你剛來大概不知道,秦幫現在已經是我們這個區域最大的地下幫派之一。這個男人就是頭頭。」
柯沉看著照片里的笑容,露出不解的神情,說了四個字︰「難以相信。」
「看起來不像?他可是個狠角色。你看他笑得越溫和,下手就越狠。」
柯沉又看了一眼照片,沒有再和他糾結這個問題,說︰「你剛才說‘秦幫現在已經’,莫非以前不是?」
路遠說︰「以前還有一個洪幫,後來被秦欽一鍋端了。這就是這個案子的關鍵所在了,剛才天逸查到,死的幾個人都曾經是洪幫的成員或者是洪幫下屬幫派的成員。秦幫的嫌疑很大。」
柯沉從他話語中再次找到問題,「連環案發了這麼久,為什麼到今天才查到死者都和洪幫有關?」
路遠似乎是听出了他對他們辦案不力的不滿,冷淡地說︰「因為那幾個人並不是洪幫的核心人員,不過是一些底層的小混混,有些什麼幫派都混過,有些甚至在十年前就月兌離幫派了。時間跨度這麼大,本來就很查到第一手的資料。」
柯沉喃喃道︰「十年前。」
路遠不再和柯沉解釋,他是個自控力極強的人。沒想到卻因為柯沉而被激怒,情緒不穩。他平復了一下心情,又走到另一邊和俞可人說話。
柯沉回過神來才發現路遠已經走了,看著他和別人說話時和顏悅色,不由地嘆了口氣。
不過也可以理解,要是他的小組里突然空降一個人來領導他,他也不會高興的。
「今天先到這里吧。可人,麻煩你們把所有的資料都傳給我,包括前面幾起案子的,不管是重要還是不重要的。」
俞可人示意明白,點了點頭。
柯沉又看向路遠,視線落在他眼楮的下方的黑影上,「工作不要那麼拼命,多睡覺對身體有好處。」
路遠被他說得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
柯沉拿起外套往外面走,俞可人在後面喊道︰「對了沉哥,局里給你配了公寓,3棟704。」
柯沉沒回頭憑空擺了擺手,示意知道了。
自從听說這條小路出了命案之後,就更加沒有人敢走了。以前還有一些工人為了趕近路回家而抄小道,現在大家寧願繞個圈子也不願意走那條路了。
柯沉從巷口拐進去,拐角處擺了一個小攤,是一個中年婦女在賣鹵牛肉,一個小鍋子,里面放的鹵水,鍋蓋一打開香氣撲鼻。他們頭上還有這條街的最後一盞路燈。
天色已經不早了,婦人已經準備收攤了,柯沉走了過去,「鹵牛肉怎麼賣?」
婦人忙從凳子上站起來,取了筷子打開鍋蓋給柯沉看。誰知道她一看到柯沉,嚇了一跳,甚至還夸張地往後退了一步。
柯沉覺得她的表現很奇怪。
「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有。」她的手居然有些顫抖。
柯沉辦了這麼多年的案,自然知道不對勁,一雙眼楮微微眯起盯著她,她表現得很恐懼,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
柯沉不明白,他才剛到這里,這個婦人與他素不相識,為什麼會有這種表現?
柯沉把威懾的目光收回來,溫和地說︰「給我來半斤吧。」
婦人在克制自己的恐懼,用筷子夾出一塊放到袋子里,然後稱了一下,也沒看稱上的計量,直接就拿給了柯沉,仿佛過稱只是個過場。
柯沉感到疑惑,但是卻沒有說什麼,付了錢之後就走了。
他耳朵很靈,听到婦人在他轉身後心有余悸地說了一句︰
「見……鬼了。」
他沿著張大龍回家的這條路慢慢走,越往前走路越黑。到後來只能看清前面不到一米的距離。柯沉經常踩到碎石子之類的東西,這讓他很苦惱,不過他沒有打燈。
他想張大龍應該對這條路很熟悉,以這條路的艱難來看,如果不是因為熟悉,不可能比寬敞明亮的大路走得更快。
按照路程來推測,應該很快就能到案發現場了。
逐漸遠離了嘈雜的工地,比起剛才嗡嗡的機器運作聲,迎來的是越來越沉寂的安靜。
一絲聲音也沒有。
讓人有些心悸。
不過柯沉還是慢慢地走著。
他知道快到了。
突然,他停了下來。
因為,有人。
這是一種感覺,也是經過千錘百煉之後淬出來的直覺。他把一只手揣進褲兜里,那里有一個小型的手電筒。他握住了手電筒,然後慢慢地拿了出來。
按下了開關。
那里的人反應比他更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到了他的面前,一腳踢了上來,將手電筒踢到了地上。
柯沉只能看到一個身影立在那里。他以的速度跑了過去,然後同那個人一樣抬腳一踢。那人雙手架在胸前將他的腿擋住,同時也伸出腳來,從下面踹了過去。
柯沉感覺都了他的腿風,往旁邊閃去。兩只手抓著他的肩膀,那人掙月兌不開,然後兩個人一起摔到了地上,在碎石渣的地上滾了三圈。
柯沉死不松手,那人也不肯示弱,夾住了柯沉的腿。
這是玩命的打法。
柯沉咬了咬腰,想辦法甩開這個人。
突然看見了這個人的臉。
他們在地上翻滾中正好到了剛才被踢到地上的手電筒的照明範圍內,微弱的燈光不影響這麼近距離的視線。
柯沉壓在那人的身上,鼻尖的距離幾乎沒有,好像都要貼到了一起。看清那人慘白的臉之後,口中呼道︰
「秦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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