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如歌 命中注定(三)

作者 ︰ 阿桐沐

孟星河放下手中的盤子,遲疑了一下問道︰「是不是夏夜出什麼事了?」

「她沒事。」

「那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總之你今天晚上不許出來,你听到沒有?」孟達的語氣絲毫不留余地,「還不快走?」

孟星河雖然滿月復疑慮,但也不敢再多問,只能懨懨地回房間去。

院子里,夏夜她們正在開心地聊著天,等孟達和孟星河出來。這時,孟達無精打采地走了出來,一臉抱歉又無可奈何的樣子︰「不好意思各位,星河今天晚上臨時有點事情,我想這頓飯只能改天再請你們吃了。掃了大家的興致,真是抱歉。」

慕凡和鐘雅都連忙站起來,笑道︰「沒事沒事。」

夏夜一怔︰「星河怎麼了?」

月歌也關切地問他︰「孟管家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孟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臉上的表情撲朔迷離。

作為現場唯一年輕男性的慕凡走過去,很識大體地對孟達說道︰「既然孟叔叔身體不舒服,那我們今天就不打擾了,我們先告辭了。」

孟達點點頭,終于松了一口氣。

夏夜不安地跟著大家走出幾步,突然回過頭問道︰「是不是星河的腦血管病又復發了?」

腦血管病?腦血管病!月歌瞪大眼楮看著夏夜,突然拔高聲音︰「你說什麼?你說孟星河他……」

本來看到孟達的失常反應加上孟星河的無故缺席夏夜就已經夠疑惑的了,現在看到月歌這個樣子,更加糊涂了,這到底什麼跟什麼啊?他們到底怎麼了?

月歌突然沖到孟達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大喊︰「是他!是他對不對?」

「是誰啊?你在說什麼?」慕凡想要制止月歌。他記得月歌曾經告訴過他,尹政浩患有先天性腦血管疾病,現在他又看到月歌這個樣子,心里已經猜到了十之八^九。

「尹政浩!是他對不對?」月歌瞪大了眼楮,滿眼的淚水。

孟達腿一軟,身子一個踉蹌,臉上的表情因為痛苦而變得有些扭曲。

月歌看懂了他的表情,她松開手,「是他,果然是他!」愣了半晌,月歌瘋了似的往屋子里沖進去,所有人都跟著她跑進去。她打開一個臥室門,孟星河不在……又打開另一個臥室門……那張她無比熟悉,無比思念的臉兀的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呆呆地站在門口,半晌才慢慢地走進去,慢慢靠近孟星河,臉上早已掛滿淚痕。

孟星河詫異地看著她,所有人都詫異地看著她,除了孟達。

月歌一把抱住孟星河︰「政浩,真的是你!你還活著!!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活著!!」月歌激動得淚流滿面。

孟星河納悶地拉開她的臂膀︰「你是誰啊?」

「我是月歌,我是月歌啊!」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你說什麼?我怎麼可能認錯你呢,你是政浩,是尹政浩啊!」月歌顫抖著聲音大喊。

孟星河繞過月歌,走到夏夜身邊,訥訥地問她︰「她是你朋友?」

夏夜木然地點點頭,突然想起自己不久前還跟孟星河講過她有一個妹妹,和他一樣害怕打雷,是因為車禍……車禍!!!夏夜好像有些明白了,她捋了捋他們之間的關系︰孟星河,他失憶了,他說他總夢見車禍,他害怕雷聲,月歌也一樣。難道說孟星河是出車禍的尹家的孩子?而月歌也是尹家的孩子,所以……他們倆是兄妹?!

餐桌前坐了七個人,每個人都各懷心事和秘密,除了郁嫻和鐘雅。鐘雅疑惑又擔憂地參與著她們的故事;而郁嫻卻是懷著看好戲的心理冷眼旁觀。

現場的氣氛十分尷尬,誰都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先開口。

最終還是孟達先打破了這一片沉寂︰「我想你們大概很好奇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吧,好,我告訴你們。」孟達接著便開始講出事情的真相,「星河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兒子,他的本名叫做尹政浩。而我,原本是尹家的管家。七年前,尹家出了一場車禍,尹先生和太太都遇難了,而我就在車禍現場救起了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尹少爺,並且收養了他。」

孟星河眉頭緊蹙︰「你說什麼?」

「車禍後你失憶了,所以我就告訴你,我是你爸爸,然後給你起了一個新的名字,叫孟星河。」

孟星河荒謬地搖著頭︰「我不信!我不信!」

「孩子,你听我說。」孟達抱住他的胳膊,臉上的表情痛苦異常,「不是我故意要瞞著你,只是我想既然上天讓你失去了過去的記憶,它肯定是想給你一次重生的機會。我之所以瞞著你,是不想你再去承受失去父母親人的痛苦,不想讓你活在過去的陰影中……」

孟達說完,孟星河的眼里早已噙滿淚水,大家都陷入了一片沉默……

夏夜愕然︰「所以說,星河原本是叫尹政浩,就是七年前出車禍的尹家的孩子?」

孟達嘆口氣,無奈地點點頭。

孟星河努力地想要回憶往事,可是他的腦袋卻不爭氣地劇痛起來,他又開始捂住頭痛苦地呻^吟。

「星河……」夏夜制止他,「想不起來就不要再想了……」

孟星河停止了回憶。許久,他瞪著布滿紅血絲的眼楮看著孟達︰「七年了,我連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甚至我連自己是誰我都不知道!」他突然冷笑一聲,「不想讓我活在過去的陰影中?所以就要讓我不明不白地過一輩子嗎?」孟星河說完居然笑起來。他紅著眼楮又哭又笑的樣子顯得好可怕。

「星河,你不要這樣……」夏夜的聲音有些緊繃。

孟達臉上老淚縱橫︰「對不起星河,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瞞著你,我真的不想傷害你。所以這麼多年我都不願意告訴你你的身世,是不想你再卷入痛苦之中……你相信我,我真的是為你好!」

「為我好?為我好所以把我當傻子一樣哄,捏造一個原本不存在的人還有名字安在我身上,讓我跟我的親生父母,跟我以前的一切徹底絕緣?讓我不明不白地活了七年?這樣的好我承受不起!」孟星河說完沖進房間,猛地關上房門。

大家都追了過去,孟達在門口一邊哭一邊求他︰「星河,過去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不應該騙你,不應該瞞你。我不求你原諒我!你不想見我可以,但是你不能傷害你自己啊星河……」

房間里沒有聲音,所有人都呆站在門口。

夏夜也急忙過去敲門︰「星河你把門打開好不好?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很痛苦,但是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你不要讓大家都為你擔心好不好?」

屋內一片寂靜,半晌,孟星河低沉的聲音才從里面傳了出來︰「對不起夏夜,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好!那我們不打擾你,我們都走……你自己好好的。」說完夏夜示意大家離開。

走出院子,大家只得郁悶地跟孟達告別,離開孟家。剛走出兩步,月歌突然回過頭,壓抑了一個晚上的情緒瞬間爆發,她搖著孟達的手臂大吼︰「你為什麼會把尹政浩弄成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找他?他爸爸媽媽死得不明不白,死的時候連他們唯一的兒子都不在身邊,你憑什麼把他藏起來?憑什麼讓尹政浩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你憑什麼?!憑什麼?!」月歌說完就對著孟達的胸口亂捶一通。

孟達並沒有伸手去擋,而是任由她打著,臉上寫滿了痛苦和悔恨。

慕凡沖過去抱住月歌,制止她道︰「月歌,你冷靜一點!」

「你讓我怎麼冷靜?」月歌瘋狂地在慕凡的懷里掙扎著,「七年了!他把尹政浩藏起來,讓他變成一個死人,讓他從此人間蒸發!他想過尹政浩的感受,想過我和雪瞳姐姐的感受嗎?尹政浩的爸媽已經不在了,為什麼要讓我們活著的人再去承受失去尹政浩的痛苦!!」

孟達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臉上早已掛滿淚痕,一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哭成這樣,著實令人痛心不已。

夏夜、鐘雅和慕凡都使勁地把月歌往外拉,月歌還在幾近崩潰地喊著。這個時候她多希望自己可以留下來陪著尹政浩,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她根本不想離開他,一刻也不想!可是孟星河早已不是當年的尹政浩,她也不再是從前那個「只要能夠永遠跟在尹政浩身後就已經心滿意足」的秦月歌了!七年了,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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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旅客朋友們請注意,從青島飛往北京的mu5195次航班現已開始檢票,請乘坐mu5195次航班的旅客們抓緊時間檢票登機。」

機場的廣播傳來提示檢票的聲音,夏夜還站在大廳里不停地往門口張望,李林峰催促她︰「咱們該登機了。」

夏夜有些失望地回過頭,跟著舞蹈團的大部隊往登機口走去,邊走還在邊回頭。

「小姐,請出示您的登機牌。」機場的檢票員面帶微笑地對夏夜說道。

夏夜訥訥地將登機牌遞給檢票員,檢票員檢完後對她說︰「您好,可以進站了。」

「哦。」夏夜木然地應了一聲,腳步沉重地往里走去。

她今天要去北京了,兩個星期多都不會回來,可是孟星河沒有來,他真的不來送她嗎?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剛要進站,身後突然傳來孟星河急促的叫喊聲︰「夏夜!」

夏夜驚喜地回過頭,孟臨河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怎麼會呢?」

夏夜看了他半晌,試探性地問︰「你……有沒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好好照顧自己。」孟星河溫柔地撫著她的頭發。

夏夜終于還是沒忍不住問他︰「那件事情你有什麼打算?」

孟星河沉吟了幾秒,鄭重地說︰「我想回上海去看看。」

夏夜贊同地點點頭︰「嗯,你去找月歌吧,讓她帶你回去。」

「月歌?找她干什麼?」

「她是你妹妹啊!昨天晚上我們走的時候她還對著孟叔叔一頓痛斥,我想當年你還有你們父母的離開,對月歌的打擊一定非常大。」

「什麼?!」孟星河張目結舌,「怪不得……」

這時一個已經進站的小師妹也在催促夏夜︰「夏夜姐,快進來啦。」

「好,就來了。」夏夜回頭應了一聲,依依不舍地看著孟星河,「我要走了……」

「嗯。」孟星河笑著對她做出一個揮手告別的姿勢。

前腳剛要踏進機場大壩,孟星河叫住她。

夏夜回過頭,突然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會想你的,每天都想。」孟星河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夏夜笑著︰「從北京回來的那天就是我的生日,我要提前告訴你我的生日願望。」

「什麼?」孟星河溫柔地看著她。

「不管以後你是孟星河還是尹政浩,我要我從北京回來以後,能看到一個開心快樂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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