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利劍穿過心髒。
「啊——」蘇白滿頭冷汗地坐起,又是這個場景,心髒被利劍刺穿,對了,心髒,為什麼最近心跳加速心悸窒息感隱隱有減緩的趨勢呢?
一只白色小貓跑了過來,白光閃過幻化成人形,眼神帶著擔憂︰「你沒事吧?」
「只是做了個噩夢。」蘇白搖搖頭,說來也奇怪,那天夜里他第一次見到蘇敬變成小貓竟然只是微微驚訝了一下,並不覺得驚嚇,自己的膽量什麼時候變這麼大了?
蘇敬皺起好看的眉頭,雖然心中大致猜出了原因,可眼下他自身尚且難保,每夜都會變形,對這情況也有心無力。那日他渡劫之後,原以為自此魂消魄散,再不想一眨眼就進入到了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他的肉身早已損毀在九天玄雷下,一身修為也盡廢,幸好遇到一只剛剛病死的野貓,魂魄才算有了寄居地。
蘇敬最近很忙,原因是他們學校正在迎接棒子國的交流團,眾所周知,這是一個十分奇葩的國家,什麼好東西都喜歡說成是自己的,據說他們下一個目標就是星辰和大海。
那些交流生們听說了他們學校的擊劍運動很有名氣,便提出來比試一場,還大言不慚地表示連一場也不會讓對手贏。學生們被激怒了,個個斗志昂揚,蘇敬作為擊劍老師,這幾天自然就忙了一些。
寬敞明亮的豪華辦公室里,身著意大利高級手工定制西裝的男人正俯身看著什麼,古棕色的書桌上擺放了一沓文件,側臉勾勒出剛硬如刀削般的線條。
秘書敲門進來︰「慕總,小少爺學校的校長打來電話,請您去一趟。」
也不知道他那一向風流恣意的佷子又闖了什麼禍,竟然惹得校長親自打電話過來,男人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已經快要中午了,算了,還是去一趟吧。
冰箱里的囤貨又沒了,蘇白戴著一頂鴨舌帽出門,蘇敬的學校要和交流生們舉行一場友誼賽,對方的帶隊老師幾次挑釁,點名要他參加,怎麼說也是自己小叔,又照顧了自己一段時間,蘇白對他還是十分尊敬愛戴的,自然要去搖旗吶喊,回來時再順便買點口糧。
而且雖然沒什麼科學依據,但總覺得小叔會把他們虐的很慘的樣子,一想到那些平常牛氣哄哄的棒子跪著唱征服的情景,蘇白就開心不已。
百鬼城,密室內。
「我感受不到他的氣息,也找不到他的魂魄。」剛剛耗費太多心神,封無情神色疲倦地坐在椅子上,鎖骨處兩枚鎖魂釘尚未取出,他抬手從袖中取出一個精巧的黃銅小鈴鐺,遞了過去,「用這個試試吧。」
慕清玨皺眉︰「這是什麼?」
「引魂鈴,引導死者亡靈歸來,」封無情看他根本不為所動,緩了口氣,悠悠然道,「不信便算了,我只是不舍得那張漂亮的臉罷了,何況還是那麼個痴情人。」
冷冷看了他半晌,慕清玨終究一言不發地接了過來,冷然道︰「你最好不要搗鬼,否則我必將這百鬼城夷為平地。」
「這引魂鈴的威力取決于使用他的人,使用者的能力越強,能成功引渡的機會就越大,無論死者魂魄在哪里。」
鈴鐺靜靜躺在自己手心,慕清玨握緊手掌,眼神堅毅果決。
原本是打算去瞻仰一下小叔擊劍時的風采的,可惜天不遂人願,路上堵車了,蘇白坐在車里唉聲嘆氣,最後也只能默默忍了,無聊地朝著窗外,突然就發現了點了不得的東西。
斜後方停著一輛黑色轎車,擋風玻璃落了一半,里面坐著一男一女,男的上了歲數,看起來倒是一副斯文儒雅衣冠楚楚的樣子,一雙丹鳳眼倒是給他增加不少韻味,女的還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紀,穿的清亮暴露,一張臉涂脂抹粉,打扮的妖里妖氣的。
那女孩不知道說了什麼,哄的蘇啟哈哈大笑,親昵地去模她的臉頰,女孩嘟著嘴故作嬌羞的躲開。
蘇白默默看著,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他的近視不但全好了,視力甚至比一般人還要好些,就算是在光線稍暗的環境下看東西也不覺得費勁,因此就算是隔著點距離,蘇白還是清楚地看到那女孩眼里一閃即逝迅速隱藏起來的厭惡和鄙視,得,這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想了一下,蘇白開口問道︰「師傅,能借您手機用一下嗎?我的沒電了。」
司機師傅人很不錯,看蘇白長得一副乖巧好學生的樣子,又是去本地最有名的大學,下意識地就認定他是大學生了,沒說二話就遞過來了,蘇白裝著發短信的樣子在靜音狀態下偷偷模模拍了幾張照,又在座位靠背的遮掩下取出自己的手機翻找出了一個號碼,利索地發了過去,然後迅速刪除,將號碼拉黑,道謝後將手機還了回去。
司機師傅壓根沒多心,一個勁地跟蘇白聊天。身平第一次做壞事,蘇白還有點小激動,就順著他的話點頭,幸虧不久前李蕊找不到蘇啟,手機又關機,就以為他人在蘇白哪里,打了個電話問他,而蘇白作為一個宅男平常很少有人給他打電話,因此一翻陌生來電就找到了。
李蕊那脾氣他可是听說過的,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又因為蘇啟乃是入贅他們李家,李蕊便覺得事事要壓他一頭,拿他當兒子管教,電話查崗什麼的更是家常便飯。
頭幾年李蕊的父母還活著,蘇啟需要仰仗岳家提攜,只好忍耐著性子笑臉奉承,現在好了,岳父岳母雙雙去世,自己辦的廠子也站穩了腳跟,蘇啟自覺沒必要再給人裝孫子了,風流的本性就漸漸暴露出來,更甚至因為壓抑的太久,有變本加厲的嫌疑。
但李蕊又豈是好想與的,沒了父母幫助,總還有其他親戚依仗,她自己也是爭強好勝,事事喜歡拔尖的人,每回出手都能鬧得蘇啟頭疼不已。本來就有些風言風語的傳到自己耳朵里,如今又見到這些照片,李蕊還不鬧翻了天?一個威風凜凜的正房母老虎,再加上一個頗有心計姿容妖媚的小三,可以想見蘇啟以後的生活肯定很熱鬧。
唉,我真是越來越月復黑了,蘇白暗搓搓地給自己點了個贊,他算是想明白了,蘇啟和李蕊那性格生活在一起就是相互折磨,根本不需要他怎麼出手,他們自己就能把好好的日子過沒了,如此,他又何須再執著于昔年的仇恨?
前面的道路終于疏通了,蘇白趴在車窗上揮了揮手,以後蘇啟就真的再也和他沒有一點關系了,沒有父子親情,也沒有絲毫怨恨,就做陌生人也挺好。
趕到學校體育館的時候比賽已經行大半,蘇白隨意找了個角落坐下來,賽場上有人戴著頭盔比試,其中一人動作瀟灑恣意,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就算是怪模怪樣的防護服也難掩其傲人風采,蘇白看了一眼,直覺認為此人必然是小叔。
看得出來,這場比試對于蘇敬來說毫無難度,妥妥地將對手完虐,蘇白看得振奮不已,身體卻隱隱產生倦怠感,他疑惑地回頭掃視觀眾席,總覺剛才好像听到別人叫自己名字,難道是錯覺?
裁判宣布蘇敬獲勝,他取下頭盔沖著對手友好一笑,細碎的劉海上面沾染著晶瑩的汗珠,落在別人眼里卻是熠熠生輝,讓人移不開目光。
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里,男人摘心墨鏡,滿臉震驚地看著賽場笑得溫和淡雅的青年,嘴唇無意識地開合,吐出兩個輕不可聞的字︰「和寧……」
坐在他身邊穿著白襯衣,眼神不羈的少年好奇︰「小叔你說什麼呢?」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看到了正和對手握手的蘇敬,「哦,這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名字叫蘇敬,你剛才也看到了吧,他劍法特別厲害,拿劍的樣子簡直帥到沒朋友,至少我就不願上趕著找虐。」說完這些,少年頓了一下擺出一個諂媚無比笑容,「小叔,看在我請你看這麼精彩的比賽的份上,就不要把這次闖禍的事告訴我爸媽了,行不行?」
男人不置可否,只是有些意味不明的問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信!」少年特別篤定,心想只要你別把我闖的禍告訴爸媽,你就是說明天是世界末日我都信!
男人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喃喃道︰「我也信……」尤其是在見到他之後。
說完也不顧身後的少年,徑直離開了。
想到剛才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蘇敬隨意掃了眼觀眾席,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反而看到半閉著眼楮小雞啄米似的蘇白,他想到了什麼,加快步伐走了過去。
「跟我來。」蘇敬將他喚醒,領著去了更衣室。
蘇白迷迷糊糊地跟在他後面,有好幾次還險些撞到別人,幸好蘇敬反應快,及時將他拉他。
「你今天是怎麼了,狀態這麼差?」蘇敬擔憂地看著他。
蘇白打了個哈欠,「我也不知道,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人一直在叫我的名字,跟催眠似的。」
蘇敬蹙眉沉思︰「我們現在就回去,你現在這種狀態在外面太危險了。」
蘇白自然點頭同意,他巴不得趕快回去睡覺呢。換過衣服,蘇敬給負責人打了聲招呼,帶著蘇白離開。
一回到家蘇白就撲到床上和棉被相愛相殺去了,蘇敬捏著他的手腕,皺眉切了半天脈,並沒有什麼問題,就連心髒病的疼痛也被他用藥物緩解了,按理說應該沒問題,除非是……有人不願意他回來。
蘇敬站在窗前,有些煩躁地撕扯了下領帶,望著夜空,突然想起了那人,那個因為執念轉世投胎到這里的人,蘇敬自嘲一笑,說好的想要忘記,卻偏偏又割舍不下,那人今年二十七歲,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二十七年了吧,自己的神魂拘在貓身上,想要見他也只能以小貓的形態,如今他終于算是小有所成,能夠在白天煉化成人形,卻又膽怯了,堂堂元熙神君竟然也有這麼怯懦的一天。
看了看時間,馬上就要到十點了,一到這個點他就會被打回原形。
十點的鐘聲響起,白光閃過,窗前沒了俊美的青年,只有一只動作優雅的白色小貓,小貓懊惱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迅捷地從陽台跑了出去,熟門熟路地跑到某棟別墅外,爬到樹上,隔著不遠不近地距離看著那人處理文件,只是那人今天好像有些不在狀態,擰著眉頭坐在那里,手里的文件半天沒翻一頁。
小貓的琉璃般的眸子里閃過擔憂,他這是怎麼了?
作者有話要說︰被總裁文洗腦了,滿腦子刀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