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顯然是鳳于飛和雲安太後私底下的商量好的事情,凝歌如今既然回來了,也只有打入冷宮的份。眾侍衛對凝歌刀劍相向,卻是一副防止凝歌動手的模樣。
凝歌看著這樣的情景卻只想笑。
她因為秋少的死沖昏了頭腦,不願意把絳寒引自己出宮的事情聯系到這里來,只是歸來途中一直心有戚戚焉,不安的感覺幾乎要吞滅了她,卻不想這一招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她呢。
冷宮……
不過是冷宮罷了。秋少能為她死,她為報這樣的恩德入虎穴有什麼不可以?
凝歌眼神微閃,心思一動,跪拜在侍衛的包圍圈中高呼道︰「妾身領旨。謝皇上不殺之恩。」
此言一出,不僅僅是太後驚訝了,連一直眯著眼楮不言不語的鳳于飛手上的動作一頓,皺眉看著跪得筆直的凝歌。
那樣的腰板似乎不曾彎曲過,只是那嘴角的笑容一如往昔的帶著嘲諷,又莫名多了一絲冰冷。
許久,鳳于飛才道︰「準。打入冷宮。」
說罷轉身就走。
太後立于原地不動,眉眼之中厭惡更盛,似乎並不甘于這樣的結果︰「哼!不守婦道宮規,以為入了冷宮就算是得了性命了?真是痴心妄想。冷宮側殿有佛堂,限你七日之內抄完里面珍藏的七七四十九本佛經,且要長跪于菩薩面前懺悔!」
太後的聲音很大,清晰的傳進鳳于飛的耳朵里,長彥跟在鳳于飛身邊提了一把冷汗,低聲道︰「皇上,凝嬪娘娘剛出小月子……這長跪……」
鳳于飛掃了一眼長彥,淡淡道︰「你本事大了。」
長彥被這一眼嚇的渾身一哆嗦就跪在了地上︰「奴才該死!」
鳳于飛長袍一掃入了宮門,太後滿意的瞧著鳳于飛進去了之後才囑咐身邊的一個嬤嬤道︰「秦嬤嬤,玉卿,監督凝嬪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那秦嬤嬤滿臉堆笑,褶皺擠了滿臉都是,恨不能要流淌出水來,眼見著就是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樣。被喚作玉卿的人看起來年輕一些,也不過是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挽了如意髻,頭發一根不落的束在了頭頂,顯得人干淨利落,又多出幾分菩薩的溫和出來。
凝歌的目光在這兩人身上稍作停留,在心中留了個大概的印象就連忙低了頭。只听見那兩人齊聲道︰「奴婢謹遵太後懿旨,定然好好監督凝嬪娘娘謄抄佛經。」
這一句話過去,大家的心里都有了底。太後滿意之後,堆笑離開了宮門口。凝歌只感覺自己要墮入萬丈深淵。
看來入虎穴撈虎子這回事還真是要有些勇氣和代價。
那秦嬤嬤板著一張臉走到凝歌面前︰「凝嬪娘娘,皇上雖然不曾廢了您的位份,但是打入冷宮的女人奴婢見得多了,這就是在皇宮內外的日子過到了頭,就別再擰著了。走吧?」
凝歌似乎很听話,沒有多做反抗就站起身來,膝蓋跪在那潮濕的青石板磚上,涼氣絲絲入扣,似乎已經浸入到血液里去,這廂站起來就一陣刺痛。
凝歌一個趔趄險些摔倒,秦嬤嬤眼明手快的向後退了一步,只是從那秦嬤嬤身後卻忽然閃身出來
一個嬌小的女子,一手撐著凝歌的手臂低聲道︰「娘娘,您慢些。」
「謝謝。」凝歌習慣性的回禮,抬頭一看,卻見攙扶自己的那個女子可不就是剛剛太後點了名的玉卿?
玉卿微微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報以一笑,松開了攙扶著凝歌的手道︰「娘娘剛從小月子里出來,這天氣寒涼,跪久了難免落下病根。娘娘要小心才是啊。」
凝歌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有些發酸。這大概是秋少死後,在這深宮里听到的唯一一句暖心的話里,即便是說的隱晦,也難掩其中擔憂。
只是沉浸在這樣感動的氣氛里尚且沒有回頭,就听見秦嬤嬤那陰陽不定的聲音傳過來︰「哼!玉姑娘不必枉做好人,她雖沒有削去位份,我們也終究是監督之人,已經算不上我們的主子,你如此這般,人家未必領情不是?」
玉卿笑︰「秦嬤嬤,你怎麼知道別人沒有飛黃騰達的一日?我們奉命行事,但是在這深宮里凡事還是要給自己留幾分余地才好。」
秦嬤嬤眼角一僵︰「我是小奴才,比不得玉姑娘有權有勢,有皇上仰仗。太後叫我做什麼,我自然就要做什麼。」秦嬤嬤話里有話,說著又把話題轉向了凝歌︰「娘娘,您請吧?」
凝歌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玉卿,不過是一個沉穩不露聲色的大丫鬟,還真是有打壓秦嬤嬤的威力。秦嬤嬤雖然面色不甘,但終究是听了玉卿的話對凝歌溫潤了不少。
她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