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留在幽冥的覺悟嗎?」
如話平常的語氣,敘述的是最血腥的結局。
百里恨淡淡一笑︰「百里恨心有牽掛,雖好奇靈界現狀,卻無留下探求的**。不知女王能否為我解惑,我自問小心非常,女王是如何發現我的。」
「猜出我的身份,你的才智不差。」夜追魂沒有立時回答百里恨的問話,上下打量著百里恨冷冷道。
「睥睨眾生的氣度不是隨便哪個人會有的。」
女王夜追魂看著百里恨並不帶諂媚的樣子,冷笑一聲︰「銳利的眼光並不代表自己的實力。原來你就是百里恨。」
百里恨自嘲一笑︰「是啊,我就是被你靈界無辜牽扯上的百里恨,一個臥雲子是最大倒霉鬼,陌無塵和我則是受殃及的池魚。女王尚未為我解惑,何不讓我做個明白鬼呢?」
「哈。」女王無意義的短促一笑,隨即目光轉厲,聲音冷硬如堅冰︰「怎麼,告訴你進入靈界之法的人沒告訴過你嗎,靈界結界牽系我之王宮,任何一點變化都逃不過我的感知,至于發現你就更簡單了,靈界的人總是對生靈之氣有最敏銳感受,哪怕靈界三歲蒙童的感知你也逃不過。」
「原來如此,是我莽撞了。女王知我背後有人,卻不知我也是被人算計才會進入貴界,而且我敢斷言幕後之人針對的絕對不是我一個無名江湖小輩,所謀者乃是整個靈界。女王一界之主,甘心忍受這背後算計嗎?」
夜追魂神色不辨喜怒,淡淡問道︰「依你說孤該當如何?」
「我非上位者,不懂你的衡量。但是以我的看法,不明背後之人的目的,貴界又與人界不通,何不和我合作,再加上有臥雲子與劍神,共同揪出陰謀者也非難事。」
「呵呵,你的條件確實有誘惑,你說你也是被人算計,如何證明?雖然江湖之上你看似與其他勢力無關,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焉知你不是陰謀者同黨?」
「證據,」百里恨苦笑一聲,「發信之人給我的飛書在我看完之後就化水而逝,既是陰謀,哪會留下痕跡。背後之人告訴了我入界方法,卻沒告訴我只要在靈界就必然會被王發現,百里恨若知,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會孤身犯險。可惜證據已失,百里恨所憑者只這一身不屈于人的傲骨了。」
「你的傲骨我信,但這世上有傲骨之人未必不會屈從他人。不論你因何來到靈界,前仇已結,你出去之後不管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報仇,都可能出賣靈界,為了一界安危,你這個隱患都必須要除。背後之人陰謀若想繼續下去,想來也需要你出了靈界才行。」
百里恨知事情幾乎已無轉圜,仍不死心道︰「以我的資質,被發現後必然難逃,女王覺得我死在靈界陰謀得逞的幾率大,還是逃靈界得逞的幾率大?」
「這--」夜追魂不由沉吟。
必死之人,必死之局,若百里恨說的是真,背後之人究竟要在何處得利?
掃視風雪中灰白的靈界,夜追魂眉眼一凜,終于有了決斷︰「靈界早已經入局,再禁不起任何一點危機,所以,就算你說的是真,也要抱歉了。」
女王目光看向暗影中毫無存在感的魅櫻,魅櫻心領神會,櫻紅柳葉刀上手,古井一般的眼楮殺氣凜然爆出。
直到此時百里恨才驚覺魅櫻的存在,心知這是個蟄伏在暗處的獵殺者。真要死于此人之手嗎?她忽覺不甘,既要死也要轟烈而死,抬頭看向女王,眼中暗霾沉沉,怒雪問招︰「百里恨願一領王者之風。」
「同樣要死,殺手與王者,有何不同?」
百里恨不屑揚眉︰「在黑沼中腐爛的無我傀儡,失武者之魂,我不屑與之。」
「孤越來越欣賞你了。如此,孤給你一次機會,一招,不死,本王放你離開靈界。」
意外!
「王者之諾。」百里恨凌然道。
「一諾千金。」女王沉聲應道。
「如此,指教了。」
好氣度,好武骨!直到此時,女王眼中才露出純粹的贊賞之意︰「哈,有勇氣的小女娃,本王有些欣賞你了,可惜,孤不會留手。」
夜追魂沉靜而立,絲毫不因面前之人渺小而有所輕視,這是身為武者的覺悟。幽藍長刀在手,鏗然龍吟作響,吸納天地之威,隨即驚世龍影破空而出,黑龍咆哮怒吼,所過之處如摧枯拉朽,生機盡毀。
龍影直撲百里恨,將到眼前,一化為三,將百里恨全身籠罩在攻擊範圍之內。
女王嘴角含笑,眼中帶有一絲可惜,可惜了,這個勇氣不凡的年輕人。
百里恨心弦緊繃,握住怒雪的手青筋突起,一雙冰雪般冷的眸子在女王刀起的剎那迸發出熾熱的光芒,這是她第二次直面強敵,但是不同于和陌無塵單純證劍,此刻,才是她第一次面對江湖之中的所謂生死之博。
沒有試探、不留余地,生死只存一息之間。
足尖一點,整個人輕若無物飛上半空,洗髓經瘋狂運轉,全身功力提至最高,化平生所學,甚至已經超越極限。
嗯?女王看著百里恨額心血紅色三瓣晶玉紅光隱現,心中不由納悶。
百里恨卻已經感覺不到額心的炙熱痛楚,凝一身功力,迎接滅世之招。霜雪漫天狂亂而舞,迷蒙滿眼,極致的寒摧折生機。
雪淹乾坤,冰吞日月,萬物凍結,真能求得那一線生機嗎?
生機何在?在人?在心?在魂!
魂不滅,心不死,人不亡。
一點靈光,久久卡住的瓶頸竟然突破,冰火風三元徹底融合,雪傾三世,生機反熾,陰陽之力成混沌之圓,不生不滅,無始無終。
「雪葬乾坤--鴻越九天!」
拼卻一生根基,只為賭一個奇跡。
仇未已,天,就算你要收我,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誓言一念而生,那一瞬間,夜追魂仿佛看到了破開混沌的創世神明,揮舞著手中利刃,只為留給世間一片盎然生機。不,那感覺似是而非,也許她還無如此覺悟,她求的僅是自己的一線生機,但這極純粹的一念之執,同樣有令人心神炫然的震動。
一個後天武者,怎會有如此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