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山,傷心崖,通過了考驗的人靜靜站在崖上,山風獵獵,吹得靜等的人衣衫飛動,心思繚亂。
百里恨望著遠處玄黃翻覆,雲騰風吼,騰空而起的紫色龍氣慢慢減弱,淡化,眉心漸漸蹙起,淡漠的臉上露出一絲焦慮,現在她的心中著實一點把握都沒有。她不知道這等待是不是真的有價值,不知道青冥是不是真的能給自己和釋雲秋留下生機。
此時,釋雲秋靜靜躺在一塊山石之上,被封印的軀體散飄逸出微不可見的金光,昭示著封印已經開始有所松動,七天將至,若再得不到龍氣延命,當封印一破,釋雲秋便會身死魂消。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一道血色流光從天龍道方向飛來,百里恨頓時戒備起來,一揮手將釋雲秋牢牢護在結界之中。
那血色流光將到傷心崖的時候漸漸不穩,及至眼前,百里恨才發現那光團竟是一個身穿血衣的嬰兒。嬰兒胸口有一個可怕的洞,鮮血汩汩而出。嬰兒到了傷心崖上空,再也穩不住身形,在半空中踉蹌一下往地面墜落。
在此時出現一個浴血的嬰兒,百里恨不覺感到詭異,但是眼見嬰兒情勢危急也由不得她多思,手上真力涌出,綿綿氣勁將嬰兒托住,緩緩放到地上。
嬰兒落到地上便身子一軟躺倒,一動不動,似是已經失去生息。百里恨走上前俯,只見他的鼻翼微微顫動,顯然還有氣息,小臉皺成一團,汗水涔涔,即使在昏迷中依然痛苦不已。
等了半天沒有等來紫龍之氣,卻等來這麼個神秘的嬰兒,百里恨著實不知道現在唱的是哪一出。既然想不出,就只能順其自然了。她輕輕扶起嬰兒,先出手如風封穴止血,隨即搭上嬰兒細瘦的手腕,感應到微弱的跳動禁不住驚異,如此重的傷勢,一般人連活都困難,這個神秘嬰兒脈搏雖已是絕脈,卻詭異的有一股如外力一般的生機在脈中流轉,似死似生,非死非生。
這種情況太過不合常理,百里恨也束手無策,只能默運洗髓經,將一股蘊含佛家生息的溫和真氣緩緩渡到嬰兒體內。真氣經由靜脈游走最終包裹到心髒之處,刺激心髒的復蘇。
嬰兒喉嚨里發出一聲模糊的音節,緩緩張開了雙眼。
百里恨頓時被那眼楮里的光芒驚住了,如此熟悉,如此丑陋的表情,攬鏡自照,不正是自己在無人處常常露出的表情,仇恨,絕望,冷酷!
與此同時,嬰兒的身上散發出濃郁的血紅邪氣,在邪氣之中,又有一股清聖氣息雜糅,仿佛這個嬰兒是集聖魔于一體。
百里恨後退幾步,冷冷盯著嬰兒︰「你是什麼人?」
嬰兒吃力地站起身子,嘴角露出一抹淒絕冷笑︰「等在此地,你便是紫龍之氣的有緣人嗎,我就是你要得到的紫龍之氣。」
「啊?」百里恨傻眼,青冥可沒告訴自己紫龍之氣是有生命的人,這樣要讓她如何得到。
嬰兒偏頭打量著百里恨,一雙眼楮閃爍著受傷之人不該有的璀璨光芒。百里恨望向那雙帶著血色殺戮之氣的眼楮,忽然感覺那眼中仿佛有漩渦在轉動,靈魂似乎不受控制地要被吸進去一般。她忙收攝心神,撇開眼楮不敢再與那雙詭異深邃的目光交接。
「哈,你原來也是個背負仇恨的人。你既然是主人所說的人,那麼說出你的要求,我會幫你達成你的願望,但是,我這一身由靈界女王而來。哈,若非被算計,靈界女王也不會逆天將我孕化,不過不管初衷為何,我此身承自夜追魂,這份因果與恩情傳遞給你,你便不得不承受。我要你發誓要殺死武宗傲九州和燭照千里無瑕君,為靈界萬千子民報仇。」
「燭照千里無瑕君,那是什麼人?」
「武宗的軍師,絕世智者,時局的操弄者。我的時間不多了,無法告訴你細節,你只要知道是武宗算計你,算計靈界,算計魔火門,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回到江湖中,你會有所覺悟。現在,說出你的要求,即便是補足你的命格我也能做到。」
「那如果是同時補足我和這個人得命格呢?」百里恨指向地上的釋雲秋道。
「不可能,你以為紫龍之氣得天地功德而成就無所不能嗎,人乃宇宙的精華,萬物的靈長,發展至今本身就得了天地最大的氣運功德,這個人又是萬中無一的四爪龍王命格,即使是我幫他,也只能將他補成一般之命,我的能力只能救下一人。」
「那好,你便救他吧。」
毫不猶豫的選擇讓血嬰不禁側目︰「你確定?」
百里恨淡淡道︰「事有輕重緩急,他的命將盡,而我卻不是馬上就會死,以後還有改命的機會。」
「哈,改命如此容易,主人也不會指引你前來了。以後世上還有什麼能媲美紫龍之氣,你可不要後悔。」嬰兒嘲弄地咧嘴一笑。
「百里恨的悔已太多,這個決定就是為了讓自己無悔。你的要求我應下了,動手吧。」
「好,拿出你的指月塵砂。」
百里恨一怔,隨即毫不猶豫將指月塵砂遞了過去。血嬰滿是戾氣的臉上浮現贊賞之色,雙手平舉向天,指月塵砂受力量牽引飛到血嬰面前,嬰兒口中吟誦密咒,引動天地風雲涌動,遮天蔽日,讓外人無法看清此地的情況。他的身上散發出紫色元力涌入指月塵砂之中,指月塵砂頓時發出耀眼的七彩光芒,半晌光芒散去,指月塵砂已經消失,化為一股清氣環繞血嬰,血嬰再次吟起古老咒語,清氣越轉越快,最終飛回嬰兒體內,嬰兒臉上現出不適之色,卻沒有掙扎,任憑元力再次沖進體內,身上血色慢慢退卻,戾氣消散,面容變得祥和,身影卻慢慢變得虛無縹緲起來。嬰兒鄭重看著百里恨,嘆息一聲︰「拜托你了。」便縱身沖入釋雲秋心口消失不見。
釋雲秋臉上立時現出痛苦之色,身子飛旋到半空,從身體中發出一股白色的絲線一般的氣流,越來越多,慢慢將身子完全包裹住,他的整個人就如被包在了一個巨大的繭中一般。
百里恨看不見繭中的情況,只能焦急的等待著。
*******
天龍道,在傲九州和無瑕君離開後不久,一道人化光而來,白衣清聖,面容瀟灑俊逸,竟是無心境宗主凌隱。
凌隱看著滿地斑駁不堪的景象,微微皺眉自語道︰「想不到竟有人捷足先登了,難道這紫龍之氣真的是與我無心境無緣?看這現場,應該是你有過一番爭斗,只不知結果如何。嗯?」
他運起功力,忽然感應到在空氣中猶然存在著淡淡的龍氣,雖然少,卻不減清聖,只是感覺在這生息之中似乎又夾雜著一股異樣又難描述的感覺。
「罷了,雖然無法用來提升門派根基,但也至少能提升一下自己的功力。喝--」凌隱高喝一聲,運真力于全身,引動此地天地之力,將空氣中殘余龍氣盡數吸納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