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規進了慕容峻的房間,施禮道︰「參見世子。」
慕容峻連忙將他扶了起來。慕容峻幾日未見平規,今日一見,見平規果然是神色憔悴,愁雲慘淡,鬢角竟隱生了幾根白發,心中不由更加愧疚。慕容峻嘆息著對平規說道︰「初見表兄,正是表兄英姿颯爽之時,這幾日下來,卻是憔悴若斯,白發叢生了,都是我連累了表兄。表兄有今日,都是我的過錯,峻真是無顏以對表兄。」
平規見慕容峻如此傷感,連忙勸慰道︰「世子莫要自責,規今日國破家亡,皆是秦的暴虐所致,與世子無關。規唯願與世子一道,光復大燕,以報今日之血海深仇。還望世子莫要以我為念,當以大局為重才是。」
慕容峻听了平規的話,心中很是感動,說道︰「表兄高義,峻已銘刻在心,他日必有厚報。今日找表兄來,正是要商量復國大計之事,峻有意讓表兄出任我大燕御使中丞,不知表兄意下如何?」
平規听了慕容峻的話,大驚,暗道世子竟許我以如此高位,真是愧不敢當。平規連忙說道︰「臣何德何能,可當此重任。御使中丞乃朝廷重臣,天家心月復,上要負監察百官之能,下要統領全國密諜,行諜報之事,非大智、大勇、大德之人不可勝任。規之才德猶如弱小螢火之光,豈敢忝居如此高位,望世子收回成命。」
慕容峻沉聲說︰「表兄為我家破人亡,鞍前馬後,千里奔波,難道還不是我的心月復?一路行進,若無表兄細心聯絡,打點周全,峻安能還在此處謀劃復國,恐怕早成一抔黃土了。世間大智、大勇、大德之人多矣,但能如表兄一樣對我者,只有都尉一人罷了。然,都尉已亡。現在天地之大,廟堂之上,我可全心信任的,只有表兄一人,還望表兄莫要推辭。復國大業,任重而道遠,還望表兄助我一臂之力。」
說到此處,慕容峻不由已紅了眼圈,要流下淚來。
平規聞听了慕容峻的肺腑之言,也是悲從中來,不由又失聲痛哭起來。痛哭之後,平規毅然答道︰「既然如此,臣就盡力擔此重任,若有朝一日能復國成功,臣雖九死而猶未悔。」
慕容峻大為欣慰,道︰「那就有勞表兄了。」
接著慕容峻繼續說道︰「我連夜繪制了,我大燕在秦、晉各地的聯絡點的地圖,上面還寫有各聯絡點的聯絡方式,表兄看了後記熟,然後以火燒毀,萬勿泄露。」
說完,慕容峻把一份墨跡剛干,上面還沾有淋灕血跡的地圖遞給了平規。
平規見了地圖,心里大為震撼,知道慕容峻對自己是毫無隱藏,把燕密諜方面的一切力量都交到了自己的手上。再看上面墨跡、血跡剛干,可見是這幾天,連夜在船上繪制的,平規心中不由又對慕容峻暗自佩服,世子雖然年少,遭逢變故,卻依然以大局為重,沒有失了方寸,當真難得,此為中興之主之兆呀。
慕容峻接著說︰「今天就要聯絡建康方面的聯絡點,讓他們準備慕容家族徽的馬車、儀仗,晉一定早已知道了我的到來,我們要高調入晉都建康,為將來復國造勢。另外,我們建康的主聯絡點白鷺酒樓要由暗樁轉明樁,以方便投靠我們的燕國舊部去聯絡。」
平規稱是。
慕容峻接著又說︰「讓建康方面準備兩個相鄰的宅院,一個我住,一個給洛住。對外就說,洛是我遠房的表妹,祖居遼東,也是當地的世家女子,父母皆是隱士,因此名聲不顯。現在因為戰亂與家人離散,所以投奔我來了。」
平規听了慕容峻的話,覺得這是要給王洛鋪墊地位和名分的態勢,就想規勸幾句。但看見慕容峻幾日未睡,還布滿著血絲的眼楮,還有自己手里那張字跡清晰,但還撒著淋灕血跡的地圖,平規話到嘴邊不由又咽了回去。
平規暗想︰左右也不過是將來世子多個妾侍罷了,世子近日如此辛勞,身心交瘁,且先由著世子吧,就不再勸了。
慕容峻和平規交代完了一切,就走到甲板上,令死士全體集合。
慕容峻見石越帶著人都到齊了,就高聲說︰「諸位,真義士也,峻今日能幸得逃生,不敢忘諸君之功。」
石越听了,連忙說道︰「世子,這是我等應盡之事,不敢居功。」
慕容峻接著說道︰「諸位過謙,諸位一路與我出生入死,我慕容峻是有功必賞之人。從今天起,諸君就不再是死士了,全都升遷為我的親衛,統領石越今後就是我的親衛統領,加封為虎賁中郎將。」
石越和死士們皆喜出望外,一同說道︰「謝世子隆恩。」
石越暗想︰平規兄說得沒錯,世子果然是為我等謀劃了,這下我和兄弟們也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將來娶妻生子,甚至封妻蔭子都是有可能的。我石越將來就是肝腦涂地,也要報世子再造之恩。
這時慕容峻又問︰「那日在敵襲中,護住我左翼的兒郎是誰?」
死士中最年輕的一個,大約只有十六、七歲的一個少年站了出來,說道︰「正是屬下。」
只見他身姿挺拔,容貌俊俏,眼神機靈,倒是一個難得的可造之才。
慕容峻見他與自己年齡相仿,心中更有幾分欣賞,繼續問︰「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答道︰「屬下丁零。」
慕容峻說︰「你護駕有功,今後你就是我的貼身侍衛了。」
少年一听,立刻喜形于色,笑得見牙不見眼,連忙說道︰「多謝世子,屬下必竭盡全力,不負栽培之恩。」
慕容峻又接著吩咐道︰「石越,你派兩個人在廣陵我們的聯絡點再等一個月,也許韓晃他們還有人能到達這里匯合。如果有人到,一並接了去建康見我。」
石越說是,連忙派了兩個人留駐廣陵岸上了。
安排完這一切,慕容峻意氣風發地說︰「啟程。」
各個船只便一路順流,高掛風帆,直往晉都建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