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兮雨兮 回頭階前立

作者 ︰ 著手成夏

「阿狸,快帶我去找他。」慕容希壓下心頭的慌意。她不能拿他的性命去換取慕容家的平安。

雖然,她並不相信憑雲墨的本事,會有性命之憂。可是……萬一,她想起每次追問他三竺草的下落。他都避而不談,那般反常。想來那法林殊苑必然是個萬分凶險之地。他不告訴她,卻只身犯險。這份恩情她怎麼還得清。

阿狸賞了某人一個白眼,淡定地背過身去,對慕容希不理不睬的態度。都這個時候了,還跟著添亂。那個地方,仙魔進了都有去無回,何況你還是凡人,要是主人知道我帶你進去送死,還不扒了我的狐狸皮。可是,主人真的能平安回來嗎。為了這個丫頭,主人已經折損了半生修為,仙法已不如從前。不曉得應不應付得來里面的險阻。它很擔心吶。

「你不是有戀主癖麼,最最愛你的主人麼,這樣好不好,你告訴我那個地方在哪,我去給他搭把手。誠然,我的武功不高,但有什麼危險的事,我上前擋著,我以命相護成嗎?」第一次見阿狸在玩深沉,不說話。她又添幾分憂慮。唯有從阿狸處著手,對它循循善誘道。

「呵,小希,為師方才听說你要以命相護的,那倒用不著了,以身相許,我勉強可以考慮一下。」一道戲謔的聲音自花徑遠處傳來。

她回頭便看見他不疾不徐的腳步,沉穩的朝她走來。如同從一幅水墨畫中走出來一般,白色的雙履不染縴塵。身後自然垂至腳踝的紫發,與衣袂翻飛糾纏。鳳眸含笑,令日月也為之失色。只是,慕容希眼尖的發現他微抿的薄唇過分的蒼白,仿若被雨沖刷而失色的花瓣。右手的手腕處還系著一方手帕。

「你……你回來了,可有受傷?」她快步上前,不由分說的抓過他系著方帕的手臂細細察看。鼻尖縈繞的除了那陣熟悉的紫檀香之外,還有一縷若有若無的腥甜味。

「你不問我拿到三竺草沒。」他的手臂微錯開她欲解開手帕的指尖。不動聲色的後退了一步。

「你別想繞過我的問題,讓我看看你的手。你的臉色這麼蒼白,受傷了,是不是。」她錯愕的看著他避開她的指尖。

他頓了頓,「是了,你看看這兒,采摘草藥時被割破一道口子。可嚴重了,我看不休養個三五七天是好不了了。」

「哦,還有這兒呢。」他執起她的手放置心口處,隔著薄薄的紫衫,她觸到他心髒平穩而有規律的跳動。「也受傷了,要不要為師解開衣衫,讓你瞧上一瞧,順便幫我上點藥。」他輕佻而曖mei的朝她一笑。又附在她耳畔,輕輕說道︰「大庭廣眾的,終歸不大方便,不如來我房間……」

「你你太下流了……為老不尊。」她被他輕佻的話語嚇的伸手一推,退後兩步。煙青的衣衫拂過兩旁的蔦蘿花,帶起一陣花香。

雖說,她常年混跡于**,這些葷段子,她早已百毒不侵。但是從雲墨的口中說出,她還是生生被嚇了一跳。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心跳又這麼平穩,證明他根本就沒事嘛。

「怎麼,三竺草不要了麼。」雲墨牽強的穩住身子,慢悠悠的自袖中拿出一株小草。僅三片葉子,托著一朵鵝黃的菱形小花。如此,其貌不揚,怕是很難讓世人相信它的神奇功效吧。

「怎麼報答我呢,不如你,」他又頓了頓,「我餓了,想喝蟹粥。」他見她微垂著頭,凝神深思,卻是神色莊重復雜的接過三竺草。

「好,我這就去準備。你先回房歇會兒。」她一溜煙似的跑了。

他負手,靜立原地。

似乎感覺到背後有一道黏膩的視線,慕容希回頭,「師父?」

「還不快去。為師一整天沒吃東西了。」雲墨用幽怨的眼神望她,直到她的身影一路拂花穿柳,消失在轉角。才淡淡的收回視線。

「嗷嗷……」一直被當做空氣忽略的阿狸喚回他的注意。明明受傷了,為什麼裝作若無其事。

「你也覺得我的演技不錯麼。」雲墨輕笑道。方才強自忍住喉中的那股腥甜又涌了上來。他扶在一株柳樹旁,劇烈的咳嗽喘息,終是將喉間的血吐了出來。嘴角沾染點點鮮紅,絕美的臉龐褪盡血色,更顯得唇角那一抹鮮紅妖冶。一身飄逸寬大的紫色長衫在風中輕舞漫卷,他似乎欲乘風歸去的仙人般,清逸而遺世**。

「嗷嗷嗷……」你的演技才不好呢,只有那個笨蛋丫頭才看不出來,被你騙倒。我阿狸就不會。可是,主人好像傷得不輕啊。

「我沒事。」說來,他倒要感激那人的一番話,他才知道了采摘三竺草的方法。他自然不可能選擇就此離去,更是清楚小希想要救的那個人是誰。他劃破手腕,放了約兩碗的血,滴在三竺草的根部,其花便徐徐開放了。許是仙法道行的深淺程度不同,所需的血量亦不同。本來這對他也沒太大的損傷。

待他走出法林殊苑時,竟看到了魔界的尊使青冥。像是專程在等他似的。長劍橫于他的面前。

「把你手中的東西交出來,否則你便只有死路一條。」他指尖輕拭手中的利劍,笑得狂放而邪肆。

雲墨瞥了青冥一眼,雲袖拂開橫亙在他面前的長劍。徑自優雅邁步離去。他現在沒心情跟人動手。

「敬酒不喝喝罰酒。你以為失去那麼多血過後,還打得過我沒麼。」被輕視的青冥,運了七成的功力提劍直直朝雲墨襲去。凌厲而冷峭的劍光劃破雲墨所設的屏界,刺向那個那個遠去的紫色背影。雲墨漫不經心地抽出鏡鸞劍擋開了他的利劍。「我沒功夫陪你周璇。」雲墨蹙眉,冷冷的說道。他如此風輕雲淡的模樣徹底激怒了青冥。兩人在半空中纏打起來,雲墨因失血,頭略微犯暈。趁他失神的一瞬間,青冥袖中的暗器飛向逼近雲墨身體的各處要害,角度刁鑽,無處可逃。他紫衣翻飛曼舞,將所有的暗器收攏,又暗自用力令暗器原路返回,飛射向青冥。只是被他藏于袖中的三竺草此時竟掉了出來,被凌厲成形的劍氣所包圍。雲墨擔心三竺草被劍氣所毀,不顧激烈的打斗,急忙轉身,欲接住正下墜的三竺草。

青冥的嘴角揚起詭異的弧度。他趁雲墨不備,又故技重施,舉劍砍向雲墨,雲墨似乎早就預料到,他側身,險險的避過了長劍,劍光冷厲一閃,青冥將全身的力氣灌注于手掌,伸掌拍向雲墨的心口,雲墨生生受了一掌,唇角是一抹冷艷的鮮紅。

「哈哈,三竺草是我的,而你也必死。」他的笑聲如此張狂而肆無忌憚。

雲墨紫眸一凝,穩了穩身子,暗自運氣護住心脈。

「是麼,倒也未必吧。」他修長而細膩的手握著鏡鸞劍,銀色的劍光凜冽,瞬間凝聚起一股強大而霸氣的劍氣,無形的縈繞在雲墨的周身。青冥覺得好似有一只無形的手緊緊的扼住他的脖頸,直讓他喘不過氣來。他這才感到微微的恐懼,不愧是受眾仙朝拜的上神,真正的人神共主。

青冥甚至看不清雲墨的動作。他的劍兜頭砍下來,不過三招,他毫無招架之力,被華麗的砍倒。雲墨優雅的收劍回鞘,離去。他該慶幸,雲墨因為今日失血過多而狀態不佳,只讓他重傷倒地。若是往日,他恐怕早已灰飛煙滅。

花徑的盡處的影閣正是雲墨所居住的院落。三面環水,水際植木芙蓉、西海棠。一面石壁。壁上多青松。曠幽清淨。倒不失為一處舒適怡人的居所。

「我不想讓她知道我的傷,這幾日,你且擋一下,別讓她看見我,我只想睡一下。」他似乎累極,一回到他居住的院落。便栽在櫻桃木床上,闔眼沉沉睡去。

阿狸的爪子扯過薄薄的白色錦被蓋在雲墨的腰處。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又把爪子搭在雲墨的手脈處,借機揩油。感覺到他的脈搏平和,又見主人的鼻翼微微的張合,呼吸也甚是平穩順暢。便輕聲輕腳的蹦出去。

清輝碎,月如醉。

阿狸果真听從主人的吩咐,乖乖的駐守在門口。它自個兒在門口搭了個小窩,舒舒服服的仰躺著,以45°角仰望星空。思考著為什麼星星不是紫色的,圓的呢,那該多好看吶。它又一面吃著漿果,一面耳听八方。它們狐狸的听力可好了。

听見細碎的腳步聲從花徑遠處傳來,越來越近。它一咕嚕的爬了起來。你很難想象那圓滾滾的身體竟如此敏捷靈活。「呀,阿狸。可是你又闖了什麼禍。你的主人要罰你站門口呢。」慕容希一手端著一鍋粥,另一只手模模它的腦袋。

「嗷嗷……」還不是你害的。主人吩咐過不能讓你進去。那我阿狸拼死也不讓你進。它肥胖似球的身體英雄就義般堵在門口,爪子比劃著。又欲接過她手中的粥。

「為什麼不讓我進去。我還要給你的主人送飯呢,順便看看他是不是真受傷了。」慕容希瞧見阿狸這副老母雞護犢的模樣,忍俊不禁。她一把拎出卡在門口的阿狸。

「別鬧了,我生氣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嗷嗚……」這是它和主人約定的暗號,它實在扛不住了。

「小希來得正好,我要沐浴。但你知道,手受傷了,不大方便。不如進來替為師寬衣解帶,順便洗澡搓背啊。」低沉而魅惑的嗓音自里屋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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