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定鐲之致命商女 第二十二章 情報組織變殺手聯盟

作者 ︰ 尤淋灕

這一次,赫連沐等人並未在亞麻城多作停留,只休息了幾日,便去了下個都城。因為下個都城「芙蓉城」的芙蓉花這會開得正旺了,他們也趕著去賞芙蓉。

一到芙蓉城,他們就先去芙蓉坊溜達了一圈。芙蓉城的芙蓉果真是名不虛傳,城外的芙蓉開得再好,在它們跟前,都不得不低頭。

這里的芙蓉,他們大多都是百看不厭,佟離眼饞的更是趁著人們不注意,偷偷的摘了一朵藏衣袖里。

幸而芙蓉坊離納蘭坊不遠,想看可以隨時過來,也就一里路而已。

納蘭坊大堂,眾人逛了一下午的芙蓉坊,也餓了,不等人到齊都開吃了。佟離上樓去安放那株被她偷來的芙蓉花,這會還沒下來。

「赫連,告訴你件事。」說話的是佟離,她已經放好芙蓉回來了。

「什麼事?」赫連沐見喜悅中帶點神秘的樣子,也不免好奇。

佟離也不賣關子,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道︰「我剛在樓上,听掌櫃的說,灰色有人前幾日滅了鄰國晉夏城的一個大戶,而且是全家滅口,無一幸免。」

「他們怎麼知道是灰色干的?」赫連沐不太相信是灰色所為,灰色向來只賣消息,不取人命的。

「死者臨死前,留下的血字,清清楚楚的寫著‘灰色’兩個大字,錯不了。」

赫連潯听了也滿月復疑問︰「灰色不是賣消息的嗎?怎麼也干起了殺人的勾當?」

赫連沐這會完全沒了醫者的仁心,反倒覺得灰色挺厲害的,殺人這一行當也開始涉及了︰「許是覺得殺人更有賺頭。」

郁漣喬從听到佟離最初說的灰色有人開殺戒,臉色就沉下來,那叫一個臭。有人出手,他這灰色的正牌主子怎麼不知道。他從沒下過命令,也從沒派出手下去殺過人。沒他的命令,他手底下的人也不敢自作主張,更何況谷里有他表哥守著,不可能出紕漏。那到底是誰在冒充他們的人,在外面抹黑他們。神秘不代表好欺負,髒水可不是誰都能隨便亂潑的,簡直是自尋死路。

現在就連赫連沐也誤會了,郁漣喬更是怒從心發,在心里無聲的吶喊,他不缺錢,他多的是銀子。光是郁漣喬自己經營的灰色,這幾年賺的就不菲,更何況他還有對開酒樓的父母,他不差錢。

郁漣喬坐不住了,隨便夾了幾口菜,就神色匆匆的上了樓,他得趕緊派人去查一下,是誰搗的鬼。

赫連沐來郁漣喬房里的時候,剛好撞見他同一名黑衣男子在談話。這一身黑的男子真是煞到赫連沐了,要是再加個黑布蒙臉,那就更像那啥了。

郁漣喬見赫連沐緊緊盯著黑衣男子,他不樂意了,盡管知道赫連沐只是出于好奇。

郁漣喬對黑衣男子表情嚴肅的吩咐道︰「下去吧!」

「赫連,你怎麼來了?」

赫連沐無視郁漣喬的疑問,反倒朝他問道︰「大喬,剛剛下去那人該不會是殺手吧?」

「不是。」郁漣喬干脆的否認掉,他這會三叉神經都在隱隱作痛了。這算個什麼事兒?出來混還真不容易,明明是一等一的良民,有人非得同你過不去。殺手是那麼好當的嗎?他瘋了才會讓手下去過那種刀口上討生活的日子。

「哦。」赫連沐想起她來這是肩負著重大使命的,「我來是想找你問問,有什麼法子能讓芙蓉被摘下之後,還能活得絢爛的?」

郁漣喬很是疑惑,這事怎麼來找他?「這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種花的。」

赫連沐就知道會是這樣,她就說了,郁漣喬看起來就不像是個會知道這些事的人。還不是佟離,硬是逼她來找大喬,嚷嚷著芙蓉要枯萎了,非得讓她來問問,有沒有什麼好法子。佟離還硬是強調郁漣喬會知道的。

赫連沐對于佟離也是個有求必應的人,拗不過佟離,那問就問吧。

赫連沐哪能猜得到佟離是在有意撮合他們兩個,就連郁漣喬也沒領會出背後的含義。

郁漣喬適才說到種花,赫連沐腦海中不禁浮想聯翩。大喬種花?那會是個什麼景象?扛著鋤頭,扒拉泥土,可能還得給花施肥。

「撲哧」赫連沐光是想到,郁漣喬頂著這麼副好皮囊扛著鋤頭的樣子,就樂得憋都憋不住。

郁漣喬被赫連沐的笑聲和上下打量他的目光,弄得有點莫名其妙︰「你在笑什麼?我臉上應該沒長‘王八’吧?」

赫連沐收住笑,微微翹起嘴角︰「你臉上沒什麼,是你身上有什麼。」

郁漣喬檢查了下自己,全身上下,衣服鞋子都好好的還在,也沒有什麼多余的,只當赫連沐是在故意嘲笑他的穿著打扮。

郁漣喬補充道︰「關于芙蓉,我是不太清楚,不過有人清楚。」

「誰?」赫連沐這下正經起來了。

「我表哥,他倒是喜歡種花。」

「你表哥?他在哪?」赫連沐嚴重懷疑郁漣喬說的不是表哥,而是表叔。畢竟哪個精力旺盛的年輕男子會那麼耐得住寂寞,去鑽研種花種草,還得等它們慢慢長出來。就連蜃醫島上人為種的花,也是同麻婆婆一般年紀的幾個老人著手栽種的。

「在乾傾城。」郁漣喬見赫連沐若有所思的表情,再加上她的反問,基本猜到她在想些什麼了。郁漣喬出言制止道,「別亂想,我表哥就比我大幾天而已,只是性子平淡了些,平日里就喜歡種些花花草草來消遣。」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不就是個種花的少年嘛,這赫連沐還是會信的。可現在,就算是有表哥也沒用,相隔大老遠的,他們等得起,那株快落敗的芙蓉可等不起。等知道好法子,芙蓉都爛成泥了。

「算了,還是讓佟離的芙蓉,自生自滅吧!」赫連沐說完,不等郁漣喬挽留,直接走人了。

房里留下郁漣喬孤獨一人,還在思索著是不是哪出問題了。不是赫連沐來問有什麼法子嗎?這會告訴她了,卻又說算了,敢情是來逗他的啊?

才不過兩日,郁漣喬派出去的人,就帶著那事的前因後果回來了。不愧是靠賣消息吃飯的,這速度,愣是邊關快報都趕不上。

「怎麼樣?都查清楚了?」

還是那個一襲黑衣的男子,點頭回稟道︰「主子,屬下已經調查清楚了,那事屬實,確是我們灰色的人所為。」

郁漣喬的臉立馬沉了下來,聲音冷若冰霜︰「接著說。」

「是席公子下的手,听說是為了給一個姑娘報家仇。」黑衣男子據實以告。

「席晨?」

黑衣男子對郁漣喬的問題甚是不解,灰色里面,除了席晨,還有誰是姓席的,又有誰是配得上他們稱呼為「席公子」的。盡管不解,黑衣男子也還是恭敬的回道︰「是的,就是席晨席公子。」

「你先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

郁漣喬已經猜到些什麼了,除了蕭舞,席晨還能為誰大動干戈,甚至怒滅人家滿門。

郁漣喬只是奇怪,席晨不是護送蕭舞回洛楊了嗎,這才分別幾日,就跑回晉夏去了,還弄出那麼大個事。更讓郁漣喬不解的是,就算席晨要親自替自己的女人出頭,干嘛把灰色給牽扯進去,那完全沒必要。

搞得現在江湖上人心惶惶的,都說灰色賣消息,又兼做殺手,想要稱霸江湖,灰色已成了眾矢之的。

郁漣喬去找赫連沐,想去打探下有關蕭舞的家事。郁漣喬站在赫連沐房門口,還沒進去,就听到里面傳來一陣陣的嘆氣聲。

「扣扣扣……」

「進來吧,門沒栓住。」赫連沐無精打采的應門。

郁漣喬進來,發現佟離也在,他好奇,這是發生什麼事了,兩個姑娘家的坐在這唉聲嘆氣。

佟離見是郁漣喬來了,不等多說,識相的退出房間,把地盤留給他們二人。

「出什麼事了?一臉無奈的。」郁漣喬關心的問道。

「我早上收到消息,說是我表妹過幾天就要成親了,可我趕不及回雲陵送她出嫁。」赫連沐情緒相當低落,那是同她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妹妹,她是看著雲朵長大的,這會連人家成親都趕不上,她能不沮喪嗎?

「具體幾天後成親?」

「十來天吧,反正剩下不到半個月了,可我坐馬車過去至少得半個月。」赫連沐繼續神色低靡的應道。

「坐馬車得半個月,那騎馬呢?最多也就十天吧!」郁漣喬替赫連沐估算起日子來。

「這我知道,可我身邊沒人會騎馬。」赫連沐更是無奈了,在大行皇朝,女子一般來說都是不學習騎術的,而佟笙等人又是商人,會點拳腳功夫傍身是可取的,但他們長年坐馬車的,騎術根本沒必要。

就連有機會去學的賀彌與赫連沐,當初都覺得學騎馬完全沒必要,逃命有輕功,趕路有馬車,而那完全是多此一舉。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這騎術又不能速成。

「我會啊!」郁漣喬高傲道。

赫連沐即刻來了精神,追問道︰「那阿序也會嗎?」

郁漣喬一听,不高興了,只道是赫連沐嫌棄他,想讓阿序送她回去。所以說,墜入愛河的男子,思維都是不可理喻的。赫連沐壓根就沒那想法,只不過既是雲朵成親,赫連潯也是要去的她這是再替赫連潯問。

郁漣喬不太爽快的應道︰「他啊……會是會,不過騎馬肯定沒有我穩當。」

這會兒會騎馬的人,赫連沐都難求了,管他穩不穩,不摔下來就成了。

「那午飯後就出發吧,我去跟潯兒說一下。」

郁漣喬一拍腦袋,他怎麼把潯兒給忘了,那把潯兒交給阿序好了,這樣就沒人同他爭赫連了。郁漣喬淺笑道︰「那麼急干嘛,明天再走也不,。我保證會在你表妹出嫁前,把你安全送達雲陵城。」

既然人家「馬夫」都這麼說了,赫連沐也不差這一天。

要說郁漣喬為什麼那麼殷勤的為赫連沐出謀劃策,起初絕對是出于私心。郁漣喬是想去洛楊把席晨給找回來,讓席晨自個去收拾丟下的爛攤子,平息近日來因席晨的殺戮而動蕩的江湖。

郁漣喬又不放心把赫連沐留下,怕梅幣庭等人趁機在她面前博好感,那他就虧大發了。正好赫連沐踫上這檔子事,才讓郁漣喬順勢想出這麼個兩全其美的好方法。

「吱呀」,伴隨著房門粗魯的響動聲,赫明進來了。

赫連沐與郁漣喬雙雙望向門口。

赫連沐望著本該遠在雲陵的赫明,問道︰「你怎麼來了?」

赫明這會哪有空開口,他一路趕過來連口水都來不及喝,這會見著了赫連沐,總算是稍微安心了。

赫明就著桌上的水壺,直接拿起來仰起頭潤了一口,才開口︰「公子,老爺讓你和潯兒回趟家。前幾日府上接了道聖旨,上頭寫著要將潯兒招為皇子妃,等潯兒及笄後,二皇子就要來迎親了。」

赫連沐眼珠子都瞪大了,雖說她姥姥是當朝皇太後,但赫連府與宮里並未有太多接觸。再者,姥姥也不可能讓潯兒去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

赫連沐剛想細問是怎麼一回事,就見赫明急著要走了。

「赫明,等等,你這麼急,是要趕回去嗎?」赫連沐還想著,正好讓赫明帶她回雲陵。

赫明火急火燎的說道︰「我要趕去南蠻佛山,把皇太後給請回來,夫人說這事估計只有太後能挽回。」

赫連沐不解,姥姥長年不出門的,這會去佛山干嘛,難道也開始信奉神明了?「姥姥去那干嘛?」

「先前听夫人吃飯時念叨過,好像是替小輩祈福去了。」赫明其實也不太確定,赫明那會同赫奇喝了幾杯女兒紅,迷迷糊糊的,听得也不是很清楚。

赫連沐盡管心里著急,也不攔著赫明了,盼赫明早去早回。潯兒明年四月份才及笄,希望在那之前能解決那事。

郁漣喬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也明白赫連沐的家人並不想讓赫連潯與皇宮扯上關系。先前還一個勁的埋怨赫連沐女扮男裝,讓他不得不尷尬承認自己斷袖,這會郁漣喬是慶幸赫連沐的偽裝。如若不然,赫連沐指不定早成了雲陵國皇宮里的哪位妃子,這輩子都同他八桿子打不著了。

翌日清晨,赫連沐難得起那麼早,雲朵成親加雲皇的聖旨,這是一等一的大事,赫連沐哪還能安穩的賴在床上。

赫連沐府中有事要趕回去,佟離等人回去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芙蓉城等她們回來。

本來由郁家兄弟二人負責當「馬夫」的,好巧不巧,平日里不怎麼多話,存在感猶如空氣的梅幣庭,卻是主動提出來,想要跟著去雲陵城,說是順道去走親戚。

偏生人家梅幣庭也是個會騎馬的主。這下郁漣喬鬧著非得不讓郁漣序去,怕赫連沐擇郁漣序而拋棄他。

郁漣序好奇心那麼強的人,有好玩的地方可以去,哪會隨佟離等人安生的待在芙蓉城,再多的芙蓉花都留不住他。況且,郁漣序也心甘情願的當「馬夫」,卻是想為赫連潯效勞。拗不過郁漣序,郁漣喬只得作罷。

幸好赫連沐一門心思都在雲陵城,由誰效勞都沒意見,郁漣喬才得以如願。

「大喬,你這馬打哪弄來的?」赫連沐站在「赤兔」馬旁邊,眼眸中帶著一絲驚喜。

郁漣喬見赫連沐用當初看他那支玉簫般的眼神盯著他的「赤兔」,他抬手捋了捋赤兔背上的毛,輕笑道︰「日行千里的馬中良品,赤兔,我的珍藏。平日里我都不舍得勞煩它,今日為你破例一回。」

赫連沐不以為然的朝郁漣喬撇嘴︰「馬不用來騎,那養它干嘛?浪費糧食。小心它肥得跑不動。」

「嗖嗖嗖」,赤兔似是听懂了赫連沐的話,不滿意的抖了抖頭上的一撮黃毛。

赫連沐的不友善,郁漣喬已是見怪不怪了,都已經能變相的自我安慰那是赫連沐在沖他撒嬌。

赤兔是郁漣喬的好伙伴,郁漣喬養它的初衷就不是用來當坐騎的。這會听赫連沐無心的那麼一說,郁漣喬倒真有點覺得赤兔近來圓潤了不少,看來真得操練操練它了。

看到赫連潯走過來,郁漣序牽著他的「的盧」馬迎上去︰「潯兒,待會跟我一起,我的小‘的盧’跑得可快了。」

赫連潯不予理睬,繞過郁漣序疾步走向梅幣庭︰「不停大哥,我能與你同騎嗎?」

赫連潯的主動,梅幣庭有些許不好意思。但見赫連潯睜著銅鈴般的大眼楮望著他,他實在不忍拒絕,只得硬著頭皮,點頭應下。

赫連潯芳齡雖僅十四,但長得與十六年華的姑娘無異,該突的地方突,該翹的地方翹,哪都沒落下,也怪不得梅幣庭會臉紅,梅幣庭還是第一次與女子那麼「曖昧」。

赫連潯倒是自在的很,坐在梅幣庭後面,摟住他堅實的腰,一點都不覺得男女授受不親什麼的。赫連潯還是個孩子,哪想得了那麼遠。

這邊已經雙雙上馬的赫連潯和郁漣喬二人,看起來更是曖昧。郁漣喬說是怕赫連沐半道上一個不小心摔下來,讓她坐在前頭。赫連沐也覺得挺有道理的,畢竟她弱不經風的,磕著哪還不得讓許多人心疼死。

而至于這曖昧的狀況,赫連沐也不想那樣,她往前挪一點,大喬就也挪前面一點,愣是要拿他那寬闊的胸膛貼著她的背,還不容許她拒絕,美其名曰「‘貼身’保護」。赫連沐覺得,就算怕她摔下去也不是這麼個保護法吧,她這算是送羊入虎口嗎?

郁漣喬這會心里美滋滋的,別提有多樂呵了,美人在懷的感覺,真叫一個爽。郁漣喬這副傻氣的享受模樣,若是被「流谷」里眾手下瞧見,還不得驚掉下巴。就他們的主子也有春天,這比世上有鬼更讓他們難以置信。

郁漣序則孤獨的騎著他的小「的盧」,緊跟在兩匹馬後面,自顧自的發悶。

「等等我,等等我,公子等等我……」

三匹良駒正馳騁著,赫連沐隱約听到有人在喊。

「大喬,先停下。」

郁漣喬緊拉住韁繩,停下來,不解道︰「怎麼了?」

郁漣喬的赤兔一停,緊隨其後的兩匹馬也止住奔騰的馬蹄。

還未得赫連沐說話,喊叫聲再次響起。只見賀彌背著個包袱,「咻」的一聲就到了他們跟前,氣喘吁吁的扶住赤兔的**。賀彌使輕功那速度,絕對不比這幾匹良駒差,就是太費體力了。

赫連沐覺著,這情景咋那麼眼熟,還不等赫連沐憶起,就感到身子顛簸了下。

原來是赤兔被模**,害羞了,正扭**抗議中。

「賀彌,你這是干嘛?也要同我們一道回去?」

賀彌喘著氣,一個勁的點頭。

「可你不是被你爹趕出來的嗎?」

賀彌順了順氣,開口說道︰「這不府里有事嘛,多個人多分鼓勵。」

赫連沐听著,像是這麼回事,但她怎麼覺得多的不是鼓勵,而是累贅。

赫連沐也不多思量了,反正還能裝得下賀彌,那就趕緊的。

「行了,你擱阿序後頭去,我們還得趕路呢。」

郁漣序這小少年,說他心眼好吧,還真沒錯。盡管一腔熱情被赫連潯拒絕後,心里不怎麼舒坦,還是對賀彌笑臉相迎。

郁漣序拉著韁繩,策馬奔騰,怎麼都覺得哪里有點別扭。

兩個真正的大老爺們,共騎一騎,還挨得那麼服帖,能不別扭嗎?

郁漣序也不多想,還是當好他的馬夫,安心上路。

「哥哥,憑什麼我們也要在這等赫連沐回來,我們就不能先走嗎?」柳無煙對于她哥哥愣是要等赫連沐一同上路很是不滿,明明人家都不怎麼待見他們倆,偏要不顧顏面的湊上去。

就好比赫連沐不讓他們住納蘭坊,他們就不能住。當赫連沐允許他們入住時,他們就必須得住。當他們是什麼?乞丐,還是搖尾乞憐的阿貓阿狗?柳無煙就是看不慣赫連沐的自我。

柳無極知道妹妹近來因赫連沐的無視而心情不好,但他與佟笙、落舟二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盡管商場上他們時敵時友。他不想丟下他們一走了之,他柳無極是個講義氣的人。

柳無極掰過柳無煙的身子,無奈的勸道︰「煙兒,就當是為了哥哥,忍耐一下。」

「忍耐,忍耐,我都忍了好幾年了。可赫連沐何時給過我好臉色看?」柳無煙甩開柳無極的手,沖著他大吼,多年來心里的憋屈,只有柳無煙自己明白。

柳無煙自認從未得罪過赫連沐,可偏偏赫連沐拉幫結派的把佟離、落零都拉走了,獨留她一人。

一個姑娘家,連個說說心里話的好友都不曾有過,柳無煙這幾年的日子過得也並不舒坦。雖然柳無煙耐得住寂寞,平日里也不是個多話的人,但悲傷情緒長年累月的積壓,是個人都有崩潰的時候。

柳無煙又想到就連喜歡的佟大哥也不曾正眼看過她,以致現如今徹底的失去了他。柳無煙終于受不住這沉重的心里負擔,流下了委屈的淚水。

倘若柳無煙早些年就將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大膽的告訴赫連沐等人,主動的提出想要與她們交好,或許她們就不會處得像現在那麼尷尬了。但柳無煙的性子,就算讓她重活那幾年,她也不太可能主動開得了那個口。

柳無煙從小就不服弱,感受到正刺痛著皮膚的眼淚因何而流,她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順著眼角流下的碩大淚滴,無比低落的開口︰「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兒惹到她們了,讓她們這麼排斥我。」

柳無煙說完,默然的轉身,向著門口走去。

「煙兒,你去哪?」柳無極關心道。柳無煙一般甚少出房門,要走也是他走才對。

「出去走走。」虛無縹緲的聲音傳來,柳無煙頭也不回。

柳無極站在原地,不言不語,也不阻攔。在柳無極的印象中,妹妹極少哭過。好像自柳無煙懂事以來,柳無極就不曾見過她掉眼淚。

不知是否因為庶出的身份,柳無煙從小就乖巧,不哭不鬧,性子好得讓家人都以為她不是個孩子。也正是因為這樣與世無爭的性子,才讓柳無煙在齊府安生的活下來。

柳無極還記得第一次正眼看柳無煙時,那會她才五歲,不過卻有和他一樣的沉穩。柳無煙笑著叫柳無極哥哥那會,柳無極就頓生一種懊悔,埋怨自己錯過了柳無煙之前的生活。柳無極知道他喜歡這個乖巧的妹妹,兄妹之間的那種血濃于水的親情。柳無極也因此對柳無煙較其他兄弟姐妹要好,出門也總帶著她。

柳無極知道妹妹是真的受委屈了,才會這麼傷心,但赫連沐的事,他真沒法插手干預。不單是佟離和落零向著赫連沐,就連佟笙和落舟亦是如此。

柳無極希望妹妹這次出去,能好好理一理思緒,發泄完回來後,又是他那個乖巧的妹妹。

柳無煙出了納蘭坊後,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她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但她就是不想回去那個難受得幾欲讓她窒息的廂房。

柳無煙走著走著,不經意間瞥到了「芙蓉客棧」四個大字,她呆呆的站在門口,想了想,抬腿邁了進去。

正值午時,柳無煙也剛用飯不久。客棧大堂里,幾個店小二穿梭在嘈雜的飯桌間,無暇顧及剛進來的柳無煙。

柳無煙也識趣,直接走向客棧櫃台。

「掌櫃的,還有空房嗎?」

正專注的打著算盤的掌櫃,听到聲音,抬頭望了眼柳無煙,見她衣著華麗的,連聲應道︰「有有有,客官請隨我來。」

柳無煙跟著掌櫃上樓,進了一間客房,左右仔細打量了下,覺得還算不錯,掏出一錠銀子遞給掌櫃︰「你先下去吧,接下來幾日我可能都要住在此處,銀子不夠的話,到時候再補上。」

「好的,客官。那您先住著,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小老兒就先退下了。」掌櫃揣著銀子,美滋滋的出了客房。

柳無煙就著圓凳坐下,懶懶的趴在桌上,閉著眼楮,靜靜的思考。

約模一刻鐘,柳無煙有點昏昏欲睡了,但隔壁時不時傳來的談話聲,讓她久久難以徹底安睡。

被擾得不得安寧,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柳無煙又煩躁起來了,她走向連著隔壁的那堵牆,欲叫她們小點聲。

其實隔壁的人談話聲並不是很重,只是這客棧房里隔音效果並不是很好,再加上柳無煙睡覺需要絕對的安靜,就顯得住隔壁的人擾民、不厚道了。

柳無煙正欲開口,卻听到一個讓她咬牙切齒的名字「赫連沐」。

再听那聲音有點耳熟,柳無煙趴在牆上,靜靜的听了起來。

隔壁住著的恰好是之前與赫連沐等人分開的落零。這會落零正與前來尋她的佟離聊上了。佟離告訴了落零,赫連沐回雲陵城的事,也告訴了她回去所為何事。

「會不會是顧皇後在雲皇耳旁煽風點火,不然雲皇好端端的,怎會想到讓一個並非朝中大臣的女兒入宮。更何況,顧皇後就是二皇子的親娘。」

「也許吧。」佟離不太確定的應道。

其實,落零有點擔心赫連沐等人。若是顧皇後在背後搗的鬼,顧皇後就極有可能派人中途劫殺他們。

顧皇後在雲陵國,是出了名的妖後,長得雖美,卻擁有一副蛇蠍的心腸。朝中的大臣,凡是惹顧皇後不痛快的,她就會想方設法的找出些證據來,讓他們入獄的入獄,充軍的充軍。除掉眼中釘的同時,還能得到雲皇的嘉獎。

雖說被顧皇後扳倒的幾位大臣都不是什麼好主,也都是罪有應得,但顧皇後的手段確是他們不敢恭維的。

見落零愁眉苦臉的樣子,佟離安慰道︰「其實我們的擔心是多余的,潯兒小小年紀就那麼厲害,除了柴藤,可是什麼也不怕。有她在身邊應該無大礙。」

「也對,還有郁漣喬那個深不可測的人在,應該沒事的。」落零也給自己下了一劑定心藥。

「我們就別瞎操心了,既然雲皇下了旨,在赫連府沒抗旨之前,他們應該都不會有事的。」

佟離這話說的不無道理,倒是讓落零寬心不少。

柳無煙听了兩人的談話,若有所思的走到床邊,躺下。「柴藤」?柳無煙確定自己沒听岔,確實是柴藤,她怎麼覺得這個名稱那麼熟悉,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一種藥物的名字。

赫連潯怕柴藤?柳無煙有點好奇,到底那是什麼藥物,連赫連潯都會害怕。

想著想著,柳無煙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等柳無煙醒來,都已經到了該吃晚飯的時辰了。

柳無煙思岑著,反正晚上住這兒了,現在下樓隨便吃點,回來接著睡,住在納蘭坊的這幾日,她都沒睡好,今晚得給它補回來。

柳無煙下樓後坐在角落里,點了兩個小菜,吃得津津有味,她覺得還是住在客棧自在,吃得香睡得也香。

柳無煙正吃著,店小二又端來兩碟看起來味道不錯的菜。只見店小二放下菜,轉身便走。

柳無煙叫住店小二,好意提醒道︰「我並沒有點這兩個菜,你送錯了吧?」

柳無煙雖是個庶女,但山珍海味她從小到大也沒少吃,她若真想吃,那點銀子還是花得起的,還不至于要貪這點小便宜。

店小二笑笑,解釋道︰「這兩個菜,是那位公子請你的。」說罷,手指向柳無煙的左前方。

柳無煙順著店小二指的看過去,只見一名陌生之至的美男子,正對她點頭呵笑。

柳無煙甚是不解,她不曾見過那男子,他們素未謀面,他為何請她?

隨即,柳無煙搖晃了下腦袋,叱笑自己多慮了,她又不曾得罪過誰,也沒人會無聊到派一個美男子,來害她一個弱女子。有人請她吃飯,估計是對她有好感而已,不吃白不吃。

柳無煙吃完飯也沒在大堂多作停留,更沒對適才請她吃飯的男子道聲謝,直接回了客房。你情我願的,柳無煙不覺得有必要去道謝。

而大堂里坐著的那名男子,看著柳無煙前後的舉動,嘴角勾起了一絲玩味的淺笑。而這名男子,正是梅幣庭的妖孽義父「安遇」,四十來歲的人,卻長著二十幾歲的面孔。

「扣扣扣」,柳無煙本想寬衣躺下了,突兀的敲門聲想了起來。

柳無煙只道是店小二有事找她,走過去開門。

柳無煙打開房門,站在她眼前的不是什麼店小二,而是剛才請她吃了兩碟小菜的安遇。

安遇嘴角掛上優雅的笑,開口道︰「柳姑娘,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柳無煙就這麼傻站著,沒趕安遇走,也沒請他進屋。柳無煙不明白他是從哪打听到她姓柳的,她該不會是遇上采花賊了吧!

「柳姑娘……」安遇用手在柳無煙眼前晃了晃,見她還是愣在那,不等邀請,安遇自己直接進了柳無煙的屋,「我是來同你談筆生意的。」

柳無煙回過神來,滿臉好奇道︰「什麼生意?」

「我也不繞彎子了。我知道柳姑娘與赫連沐的關系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討厭。既然柳姑娘那麼不待見她,那不如與我合作,告訴我赫連沐的弱點,我們一起除掉她。」

柳無煙對安遇的話嗤之以鼻︰「我為什麼要答應你?」

雖說柳無煙不怎麼喜歡赫連沐,但眼前這見所未見的陌生人,一來就莫名其妙的叫她干那種事,她會應下才怪。柳無煙可不懂什麼叫做「吃人的嘴軟」。

安遇仿佛早已料到柳無煙的反應,繼續說道︰「倘若你答應,事成之後,你要什麼酬勞,我都能給你。」

柳無煙不接話,靜靜的思索,貌似答應他,也沒什麼壞處。就是不知道他可不可信,萬一他是個騙子,到時她該找誰去。

安遇見柳無煙傻愣在那,知道她是動搖了。人就是如此的利欲燻心,這點誘惑就經受不住,開始動搖了。不過,動搖的好,動搖了他才能如願。

「柳姑娘,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怎知你可不可信?」

安遇見柳無煙懷疑他,二話不說,豎起右手,虔誠道︰「我發誓,如我有違適才所言,天打雷劈。」

柳無煙見他來真的,收起了疑慮,開口要求道︰「酬勞也包括活物。」

這下換安遇木訥住了,他不解道︰「活物?不知柳姑娘想要什麼活物?」

「目前還不知道,不過這你別管,你只需要回答行與不行。」柳無煙又恢復到情緒低落之前的趾高氣昂,傲然的說道。

「行。」安遇也干脆,不管柳無煙要什麼活物,只要能一個一個慢慢的扳倒赫連府里的人,讓他們也嘗嘗失去至親的痛,別說是活物了,拿他做酬勞也行。

二人達成協議,柳無煙就透露出了下午听到的事。柳無煙並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她只知道這麼做對她有利,赫連沐不好過,那就行。

「以後有需要,我會再去找你。記住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們之間的事,不然……」安遇說罷,順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瞬間將它化為粉末。

安遇淡然的收回右手,拍了拍掌心的粉末。給了柳無煙點甜頭,自然要唬一下她,不然等她泄露了出去,那可就不好玩了。

柳無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她不明白他要殺了她,就跟捏死一只螞蟻那麼容易,為什麼還要同她一個弱女子合作。

柳無煙現在才知道,她是上了賊船,只可惜為時已晚。

許是做了虧心事,柳無煙也不敢再一個人待在客棧,她更怕遇見落零。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柳無煙急匆匆的退了房,連銀子都沒找,就出了客棧。

柳無煙正疾步向著納蘭坊趕去,走到拐角處,好巧不巧的正瞧見落零在前方。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柳無煙立馬走到拐角處的另一邊躲起來。

柳無煙偷偷的探出頭去張望,發現落零嘴巴一張一合的正同一名陌生男子說著話。

柳無煙隱約又听到「柴藤」二字,心中暗暗叫好,真是天佑她柳無煙。

落零同陌生男子說完話,難得的面帶微笑,走向芙蓉客棧。

柳無煙回到納蘭坊時,他們剛好在大堂吃飯。

柳無極見是失蹤了一下午的妹妹,關心道︰「煙兒,你去哪了?快過來吃飯。」

「我不餓。」柳無煙說完,直接上樓。柳無煙現在哪有心思吃飯,她都後悔到想吐了。

柳無極被潑冷水,識趣的隨妹妹去了,人回來就好。

郁漣喬等人日夜兼程的趕了七天的路,終于到了洛楊,郁漣喬說什麼也得在洛楊待個一日,不早日解決完席晨那事,郁漣喬實難心安。

郁漣喬保證,會在雲朵大婚之前把赫連沐送到雲陵城。

按照這幾日的趕路情況來看,再多不過三日就能到雲陵了,赫連沐也不同郁漣喬計較個一天。再者,赫連沐瞧郁漣喬是真有急事,她也不好沒過完河就拆橋。

郁漣喬是把他的赤兔騎到鳳還巢的大門口才停下,下馬後把韁繩扔進赫連沐手里,二話不說,就殺進了鳳還巢。

郁漣喬進去就抓起一個看起來有點眼熟的人,劈頭就問︰「席晨呢?」

被郁漣喬抓住的男子,被他這氣勢給恐嚇到了。幸好這男子認得郁漣喬,不然真要喊人來狂毆郁漣喬了。

「席公子多半是在姑娘的琴房。」男子心想席晨這下該遭殃了,人家大發雷霆的來找他,肯定是來教訓他的。

男子低頭暗自發笑,誰叫席晨老是糾纏著他們姑娘,待會被訓斥,那都是席晨活該。

果不其然,席晨就在琴房,此刻正陶醉在蕭舞的琴聲中。

郁漣喬破門而入,蕭舞的琴聲戛然而止。

蕭舞看著本應同赫連沐待在一起,遠在不知道哪個都城的郁漣喬,開口問道︰「赫連也來了嗎?」

郁漣喬無聲的點點頭,臉上的怒火清晰可見。

蕭舞看得出郁漣喬是來找席晨的,而且目前的情況看似不太樂觀,不過蕭舞才沒空替席晨擔憂。

「我的門要是磕破了,記得留下修理的銀子。」蕭舞對著「粗魯」的郁漣喬說完,絲毫不留戀席晨的熾熱目光,筆挺的出了琴房。

席晨望著突然出現的郁漣喬,有種不好的預感︰「喬,你怎麼來了?」

席晨雖然暗地里怪郁漣喬掃興,偏要這時候出現,但僅止于敢怒不敢言,看郁漣喬一臉噴的表情,席晨連大氣都不敢喘。

「你還有臉問,把灰色的名聲毀成一坨屎了,我要再不來,你就又等著我給你擦**嗎?」始作俑者就在眼神,郁漣喬恨不得甩席晨一大耳刮子。

郁漣喬說這話,席晨還雲里霧里的,壓根就不明白郁漣喬在說什麼。他什麼時候壞了組織的名聲了?

「喬,你在說什麼?」席晨著實不解。

「還裝,前些天你是不是滅了晉夏國的一個大戶?」

席晨木訥的點點頭。

「是不是還透露出自己是灰色的人。」

席晨再次點點頭,想著喬也太神奇了,這都能讓他知道,他是算命的吧!

「晉夏朝廷和江湖人士都等著逮你,灰色也成了眾矢之的。」

席晨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殺人關灰色鳥事,更關江湖人士鳥事,最多也就官府無頭緒的在找他。

席晨仔細的回想了下郁漣喬一連串的話,不太確定的問道︰「難道說現在江湖中人和朝廷都知道殺人滅口的是灰色的人?」

郁漣喬算是服了席晨的蠢腦袋瓜子,才明白嗎?

郁漣喬怒目橫眉道︰「你以為呢?‘灰色’這兩個大血字清清楚楚的留在案發現場,傻子才會猜不到。」

席晨這下明白了,怪不得郁漣喬怒氣沖沖的來找他。

當初蕭舞同席晨講了她的身世後,席晨就一直懷疑。席晨從不信詛咒鬼神之類的,可荊府的人全都病死,無一例外。偏偏蕭舞改姓後,活得好好的,席晨覺得這其中肯定有鬼,而且是人鬼在作祟。

席晨暗中派人去查當年荊府落魄一事,怎麼說灰色也是大行皇朝響當當的賣消息組織,調查個十幾二十日的,那事的來龍去脈就一清二楚了。

當年荊府里的人,生病都是被下藥造成的。蕭舞的外祖母在下嫁給她外祖父之前,曾定過親事,但因故毀婚,拋棄青梅竹馬。青梅竹馬氣不過,飛黃騰達之後就來報復她外祖母,荊府也因此落魄。

蕭舞一家,除了蕭舞,都命喪黃泉,死得不明不白,而喪心病狂的凶手卻活逍遙法外,且其府上的子孫也仗勢欺人,活著簡直浪費糧食,污染空氣。

席晨得知真相後,還未把蕭舞送達洛楊,就火大的獨自一人趕到晉夏城,滅了那個青梅竹馬的全家。但此事蕭舞並不知情,席晨也並不打算告訴蕭舞,勾起她的傷心回憶。

席晨行事也算光明磊落,殺人前還自報家門,不過報得不是他那死去的父母和拆掉的老宅,而是灰色。席晨哪知道那家子人,臨死都不安穩,還給官府留下線索。席晨殺完人泄完火就走了,壓根就沒管那麼多。

其實郁漣喬真正氣得是席晨這沒腦子的做法,不顧自身安危,獨闖大宅。萬一大宅里有殺手保護著呢,畢竟有錢人家,對自己的命可在乎了,到時候吃虧的還不是席晨。

但郁漣喬氣歸氣,他之所以來洛楊親自找席晨,是尊重席晨的決定。若是席晨想把這殺人之責賴給灰色,郁漣喬也沒意見,反正外人也找不到灰色,大不了就是以後生意差點,這點小錢,他們還是砸得起的。

郁漣喬意欲何為,席晨也能猜個大概。席晨又豈是個膽小怕事的自私鬼,自己闖的禍,當然得自己擔。

「喬,放心吧。我待會就找人散出消息,說那事純屬灰色人員的私人恩怨,與組織無任何關系。」

見到郁漣喬和席晨二人,都完好無損的,也沒缺胳膊少腿的,反倒優雅的下樓,一樓的眾人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他們剛才還聚眾打賭來著,堵二人打到最後是誰輸誰贏。

大失所望,看這樣子,他們二人壓根就沒動過手,被莊家通吃了。

距離席晨散出消息不過才三日不到,郁漣喬等人一到雲陵城,便听到有人說江湖上又出了一個傳聞。

席晨的原話被人們以訛傳訛的,最後幻化成可歌可泣,感人肺腑的佳話。

說是灰色的主子,他喜歡的女子,被輕薄了,那個膽大妄為的人正是被滅口的那家子里的其中一個。眾人無不夸贊灰色的主子,是個血性男兒,為心愛之人捍衛尊嚴,討回公道,寧可錯殺全家,也不放過一人。

誤會解除,江湖人士對灰色的成見也隨之煙消雲散了。官府又找不到灰色的老巢,此案只能不了了之。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算是皆大歡喜了,唯一不滿意的就屬郁漣喬了。

郁漣喬听到這個令他氣得肺都快鼓出來的傳聞,心底直罵席晨。

什麼叫做灰色的主子心愛之人被輕薄了?赫連沐穿著男裝,還好好的在他眼前呢,都是些什麼心態,這麼詆毀人家的清譽。再說,若他心愛之人真被人輕薄了,他豈止是殺人這麼簡單,不把那人折磨得生不如死,怎能泄他心頭之恨。

被滅門的那家子,即使現在已在黃泉路上,也該慶幸他們的老太爺當初惹上的不是赫連沐。

而遠在洛楊城的席晨像是感受到了郁漣喬的念叨,無端的連打幾個噴嚏。

席晨這回當真是冤枉,他真不是那麼說的,私人恩怨被人們胡編亂造成那樣,真不能怪他,只怪大行的子民想象力過于豐富。

夏雲朵是從赫連府出嫁的,出嫁那天,夏雲朵同赫連姐妹待在閨房里,並不像一般新娘子,高高興興的穿好嫁衣,等待夫婿前來迎親。

被府上這一大家子圍著,夏雲朵不爭氣的哭了,喜極而泣。夏雲朵心里無比的感激皇祖母帶她出宮,更感激赫連府收留她,讓她在溫馨的赫連府無憂無慮的成長。

十二歲那年,夏雲朵還是宮里的雲箏公主,遭受妖後迫害的她,在太後夏玉蓉的幫襯下逃離皇宮。

那日夏雲朵早早隨著她皇祖母夏玉蓉去了赫連府。夏雲朵在正廳听長輩們商量著她不懂的事情時,赫連小姐妹不期而至。

年幼的赫連潯看到姥姥也在,開心的跑過去,鑽進夏玉蓉的懷里,甜甜的喊著「姥姥」。而赫連沐那時關注的是站在姥姥身旁的小女孩。「姥姥,她是……您的孫女嗎?」

「嗯,她今年十二了。雲箏公主已經死在了皇宮,以後她只是姥姥的孫女,就和你們一起住。沐沐要多照顧她。」夏玉蓉平淡的訴說著這件事,但他們都知道背後的不堪,身在皇宮,沒有幾個孩子是能一直安然無恙長大的。

赫連沐點頭應下,對著姥姥懷里的赫連潯道︰「潯兒,帶小姐姐下去玩會。」

赫連潯在听到以後小姐姐要和她們一起生活時,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盤,她準備讓小姐姐睡她房里,這樣她就再也不用跟姐姐分開睡了。她高興的拉起雲箏的手往外走︰「小姐姐,潯兒帶你去看房間。」

兩個小娃定站在赫連潯的房間里,雲箏主動開口︰「妹妹,我叫夏雲朵。」她在出宮那刻起,就打算拋去過去的一切,就像皇祖母說的,雲箏已經死了,死在那個恐怖的皇宮。從今往後她只是夏雲朵,她要活得像天上的雲朵那般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赫連潯一愣,隨即笑魘如花︰「我叫赫連潯,你可以叫我潯兒,我還有個姐姐叫赫連沐,就是你剛剛也見過的。」

赫連潯介紹完自己還不忘介紹最愛的姐姐,隨即她像是想起些什麼,踮起腳尖,附在雲朵的耳旁,小聲道︰「對了,我告訴你個秘密。我姐姐去外面就會變成哥哥,所以你以後在外人面前不要說她是我姐姐,知道嗎?不然壞人會把我姐姐抓走的。」

見赫連潯壓低聲音說秘密的樣子,雲朵一直悲傷的小臉終于現出了微笑,頷首應下。十二歲的孩子就該這麼天真無邪。

兩人出去後,夏玉蓉才開口︰「顧皇後終究是下手了。樺妃、嬋妃的兒子都離奇死亡,我一下子失去了兩個孫子,那皇宮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待。」

夏惜之也知道姑姑現如今正傷心,家也不像個家,但她一介平民也無能為力︰「姑姑,至少你努力過了,箏兒還活著,慎兒也該安息了。」

「苦命的慎兒,都是我的錯,當初自私的帶她進了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夏玉蓉滿臉懊悔的低泣。赫連沐在旁邊撫順著姥姥,無聲的安慰著她。

「身在帝王家,這都是他們的命。姑姑,你今天救了箏兒以慰慎兒在天之靈,相信她一定不會再怪你的。」赫連伊早已看清了帝王家的紛爭,也慶幸自己只是個平民老百姓,能和家人過安詳的日子。

「以後,我不能經常出宮來看你們了。箏兒我就放心的交給你們了,我要在宮里替慎兒守住琰兒。」

夏惜之表示理解,相對于皇宮,姑姑更願意赫連府是她的家,奈何殘酷的現實……「姑姑,你就好好待在宮里吧。有你在,顧悅姬也會有所顧忌,不敢那麼明目張膽的迫害皇子們。況且幽湘也需要你,她在宮里日子也不好過。」

夏玉蓉也知道,邵幽湘是她選的皇後,在宮里自然不好過。戰兒當初硬是要立顧悅姬那個妖女為後時,她極力反對,把湘兒推了上去,但最終還是沒能阻止他。現在宮里兩個皇後,而湘兒的後位卻只是個虛名罷了。

赫連沐見夏雲朵在這大喜日子還哭鼻子,故意調侃道︰「朵兒,這是怎麼了?是舍不得嫁出去嗎?那就不嫁了。」

夏雲朵一听,急了,帶著哭腔連忙否認︰「沐姐姐,我沒有不想嫁。」

「姐,雲朵姐害羞了。」赫連潯趁機打趣,讓夏雲朵更是羞得臉都紅了。

「好了,我去叫丫鬟進來給你梳妝打扮下。開開心心的做你的新娘子,反正都是在雲陵城,到時想家了,就回來小住幾日。」赫連沐也不逗夏雲朵了,眉開眼笑的出去叫丫鬟。

今日赫連府上有喜事,住在客棧的郁漣喬等人也應邀前來喝喜酒。郁漣喬在赫連府瞎逛,逛著逛著就到了夏雲朵的閨房門口。

赫連沐一出來,便看見了門口的郁漣喬。

「怎麼?來看新娘子的?」

郁漣喬想想,是有點好奇赫連沐的表妹長什麼樣,于是微微頜首。

赫連沐無情的打擊道︰「不給看。看了也沒用,她就要嫁人了,你沒希望的。再說,你喜歡的是男子,不好她那口。」

郁漣喬郁悶的走開,不給看就不給看唄,他就單純想瞧瞧她表妹的長相,又沒別的想法。好一朵帶刺的薔薇。

親眼看著雲朵上了前來迎親的花轎,赫連沐莫名的感傷。比她小兩歲的表妹都嫁人了,她又何時才能覓得如意郎君,難不成真要孤獨終老。算了,還是不想了,越想心里越不痛快。

赫連沐落寞的轉身,殊不知她的所有面部表情,郁漣喬盡收眼底。

赫連沐總在問老天,她的如意郎君身在何處,卻哪知命定良人近在咫尺,奈何她自己不曾察覺。

送雲朵出嫁後,赫連府里大部分人的心情就開始一落千丈了,府里那道前不久接下的聖旨是真正的棘手。抗旨不尊的後果,他們最清楚不過了,可是將赫連潯這輩子葬送在皇宮中,他們也是寧死不屈的。

如何才能兩全其美,只能等夏玉蓉從南蠻佛山回來了。

「娘,姥姥為何要跑那麼遠去禮佛?城內不就有個寺廟嗎?」赫連沐不明白姥姥在想什麼,姥姥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跋山涉水的跑那麼大老遠的,就為拜佛。

姑姑還不回來,夏惜之也很苦惱,好在離赫連潯及笄還有段日子。「听說在佛山祈福比較靈驗,她才不辭辛勞去那的。」

姥姥的用心良苦,赫連沐清楚,只希望姥姥能平安回來,路上不要出事才好。

赫連沐在府里等了一個多月,終于把夏玉蓉給等回來了。

這一個多月,赫連沐真是等得心力交瘁,她從不知道,等人原來是件這麼令人煎熬的事,更何況是懷著忐忑的心情在等。

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郁漣喬、郁漣序和梅幣庭已是赫連府的常客了,他們雖說未住在府里,但也基本沒差別,因為每頓飯都是在府里解決的,只能說赫連伊和夏惜之太好客,硬是要留下他們在府上用飯。

不過對于他們三人,赫連沐是除了對郁漣序,誰也不給好臉色。爹娘的心思,赫連沐哪能不知道,還不是指望在郁漣喬和梅幣庭兩個人中,挑出個乘龍快婿。

每頓飯,必不可少的就是問他們家里的事。郁漣喬也看得出赫連伊在打什麼算盤,這正合他意,他恨不得把家底搬出來給赫連伊看,當然介紹自己時,要說是經商的。要是坦白另一個身份,郁漣喬可不想嚇著在座之人,那可是連赫連沐都不知道的秘密。

郁漣喬同赫連伊說出自己家里的情況時,倒是讓赫連沐想起了一件事。四年前赫連沐在晉夏國乾傾城的拍賣會上,踫到的那個讓她多花了十幾萬銀兩,才拍到辰祥鐲的尖酸刻薄的小白臉,原來就是郁漣喬。

還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幾年不見,竟然「隱藏」到赫連沐身邊來了。畢竟晉夏國姓郁的又不止「喬瀾酒樓」的郁大老板一家,赫連沐怎麼會由郁漣喬聯想到郁家大少。

赫連沐真後悔沒早點問明郁漣喬的來路,要不然早把他甩一邊去了。赫連沐骨子里特屬于女子的那種斤斤計較,是穿著打扮所掩蓋不了的。

由于並不知赫連沐是女兒身,梅幣庭對于赫連伊的刨根問底,免不了有一絲反感。

作為朋友的父親這一身份來講,梅幣庭覺得赫連伊問的有點多。梅幣庭總不能告訴赫連伊,他無父無母,從小就是個孤兒吧,這多丟人。

家里的事,梅幣庭含糊其辭,一筆帶過。不清楚狀況的赫連伊還以為梅幣庭是在裝神秘,心里對梅幣庭的印象遠不如郁漣喬要好。

要說這三人中,赫連夫婦印象最好的,當屬郁漣序了。這個嘴甜又缺根筋的小少年,每句話都說到夏惜之心坎里去了。他們更是直接盛情邀請郁漣序住到赫連府的府里來。

郁漣序知道夏惜之便是已故夏將軍的遺女,他這一個月來,將所听到的有關夏將軍的英雄事跡,全都一字不漏的講給夏惜之听。听得夏惜之心里極度的熱乎,盡管這些事,她都知道,更清楚哪些是事實,哪些是謠傳。

愛妻開心了,赫連伊也跟著心情不由自主的好起來。赫連伊其實也挺喜歡郁漣序這小子的,就是比沐兒要小,不過要是能留著給潯兒當郎君,那也不錯。

由于赫連夫婦真的很喜歡郁漣序,干脆將郁漣序收作義子。這下郁漣序終于可以一如所願,名正言順的姓夏了。這要是被郁漣序遠在乾傾城的爹娘知道,鐵定會殺過來,揪著他耳朵把他給拎回家去。

(接下來,為了區分,郁漣序直接改為夏序。)

這一個多月,要說赫連沐為妹妹的事操心,過得不太好。郁漣喬過得更是不好,卻是因為赫連沐突然的轉變。

且不說赫連沐是不是故意,這一個多月都跟梅幣庭有說有笑的把臂游赫連府。光是在他跟赫連沐之間硬生生的插進個梅幣庭,郁漣喬就忍無可忍了。郁漣喬多次想找個地方同梅幣庭打一架,但礙于發起脾氣來,兩人的破壞力太強,郁漣喬怕赫連沐看他更是不順眼,只好強忍住,默默的只是在二人談話的時候,時不時的插上幾句,以示自己的存在。

梅幣庭這段日子倒是愉快的很,每天同赫連沐說說話,談談心,交流交流做生意的心得,日子無比愜意。這期間,梅幣庭暫時忘了仇恨,其實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對赫連沐的怨恨已大不如之前。

拋開四年前那件令梅幣庭痛不欲生的事,梅幣庭覺得赫連沐是個值得深交的人,和赫連沐待在一起,很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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