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審問少爺
難道在元恪那樣理性的人面前生活了一段時間,感情發動的基點也不知不覺變得更高了?恍恍惚惚的昏沉之中,目的地到達。意涵剛乘地下電梯來到地面,廚房實習的催促電話就響了。
三十八號意涵抬腕看看手表,發足向著麗景大宅狂奔。以往搭家宅便車出行,所以從來沒有感覺到通往大門的路有多長。
現下路程不過行了一半,嗓子已經又干又甜又癢,女僕只得暫時彎腰扶膝喘息,竊竊責怪自己該在門口請求保安人員開電瓶車來送的。
為了三十塊的車錢變身女漢子,與整個社區的氛圍實在不符。
陳意涵擦擦額角的大汗,又覺得現在的自己實在嬌貴又矯情。
曾幾何時,三十公斤的大米,她都能夠憑一人之力從公交站一路扛到家里。不過幾步路怎麼就狼狽丟臉了?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身後的汽車喇叭禮貌地響了三聲。意涵抬起通紅的一張臉,扭頭張望。原來是少爺的邁巴赫。
車窗打開,元恪張口問她,「下午怎麼不接電話?」
哪里的電話?沒頭沒腦的。
陳意涵一時間愣住,語氣不善地哦了一聲,下意識地去褲子口袋里模手機。
哦,她去辦公室咨詢之前,關了手機的。但現在,上氣不接下氣,實在沒有向大少爺解釋一番事實原委的精氣神。
意涵直勾勾瞪著元恪。
被人直視的少爺繃不住竟然先笑出來。
「你看你,什麼樣子。連龜殼都背反了!」元恪手推車門,長腿一邁,體態輕盈地下了車。三兩步走到因奔跑而樣貌變形的女僕身前,居高臨下地說,「第一次在這種狀態下和你相處。真新鮮。」
到底哪里新鮮了?陳意涵無視少爺的思維月兌線,目光掃了掃四周如詩如畫的園林勝景,悶哼了一聲。
「累吐血了?我說三句,都不回一句。平日里,你不是經常得理不饒人的嘛。」
「啊?」
陳意涵終于徹底站直了身體,捋順了後背。
「少爺。你到底幾時發現我的?」
元恪想了想,「你從地鐵站出來的那一刻。也不是。應該是你從星巴克出來的那一刻。」
「啊?!你竟然一路尾隨我?」
「誰讓你失魂落魄的,電話也不接。作為紳士,我一路做護花使者,你不用太感動哦。」
現在是感動的問題麼?
意涵動動嘴角,冷不防奪走了元恪手中的車鑰匙,一言不發徑直向跑車走。
「生氣了?」
女僕發動車子,頭也沒看副駕,「托少爺的福,精神又回來了。」
結果跑車助陣,意涵去廚房還是遲了到。
當然因為大汗淋灕不符合衛生標準,洗澡消毒換裝下來耽擱了時間。
意涵到廚房時,主菜在主廚的手里已經成型。反正左右也為法餐閑人,意涵粗略听了听今日的侍餐要點,便半知半解地站在了用餐的元恪身旁。
餐廳大門關閉,燭光和燈光照耀的空間里突然間安靜得不可思議。
元恪放下餐具,喝了口礦泉水,又放下玻璃杯,扭頭問她,「有沒有待在密室里的感覺?」
「密室?」
少爺讀過偵探小說了?怎麼突然如此有想象力?
元恪對自己的女僕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身邊來。本來和平友好的氣氛忽然變得太過詭異。
陳意涵用手指對準自己指了指鼻子以示詢問。
少爺確實正笑容親切地望著她。難道她眼花看錯了?元恪目光里分明有不斷跳動的小火苗節節高升。一副非奸即盜的大灰狼表情。
陳意涵呆在原地,只覺身前身後妖風陣陣。女僕警戒地豎起了渾身的毫毛。
「還不來坐!」
意涵甩甩短路的思維,排除了元恪請她吃大餐的可能性。身為元宅女僕,吃飯定時定量不與主人同桌為最基本的教養。規矩她還是記得清楚牢靠的。
哼!想用美食誘惑她,沒門!拒絕吃帶有惡毒心意的食物,就排除了來自少爺的一半傷害。
不過坐就坐。終于打定主意,意涵邁步在元恪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閉上眼楮。」
閉就閉。她又不是睡美人,料想元恪也不會突然奇想要吻她。
但陳意涵的好奇心還是達到了極點。
正在她心神不寧地猜測元恪接下來的舉動時,只听少爺在耳畔說︰「咦——睜眼吧。怎麼看也沒有夜店女孩的嬌羞可愛嘛。」
「啊?」被拿去與人比較,結果竟然不如人。換做是誰都不會開心,不過女僕終于明白過來,「您最近午飯不吃,晚上晚歸,原來去了夜店啊。」
年滿十八周歲的青年男子去夜店有什麼夸張。她今天特意坐上魏芒的車,不就為了打探他的行蹤嗎?
狡猾的女人。
少爺沒有否認地點點頭。
「你想知道的,全部了解了吧?」
陰晴不定,高深莫測的豈止有女人?男人不也一樣嗎?幾日神龍見首不見尾之後,突然跟蹤女僕的行程,又交待自己的行程,難不成少爺也有難言之隱?
「少爺。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已經轉身離席的少爺停駐了腳步。
陳意涵鼓足勇氣說︰「難道不能把心事講給我嗎?沒錯。我今天見了魏芒,但絕不是要監督少爺,管控少爺的社交,打探少爺的行程。我不過想知道一名合格的貼身女僕需要做什麼?麗景大宅里,孤獨無助的不只有少爺一個人啊。」
大概孤獨無助四個字成功地敲中了元恪內心的某一點。
其實被人說中心事也沒有想象中的不堪。
少爺扭過身來,終于肯給陳意涵一個平等的對話角度,散漫逗樂的態度也收斂很多,他問,「你真願意听別人的心事?」
女僕努努嘴,「我才不願意听別人的心事。我的嘴巴指不定就泄密了。」
元恪呵呵一笑。獎勵似的單手拍拍意涵的頭頂,「那你就快快長成與我心意相通的人吧。比任何人都了解我。比任何人都關心我。」
「少爺。」
「嗯?」
意涵扭動脖子,驅趕走了頭頂上的九陰白骨爪,「我說。元恪。你終于知道我有一份想要成為合格女僕的心了吧。我的人生榜樣就是管家大人,總有一天我會像管家大人了解老夫人那樣了解你,服侍你。」
元恪聞言愣了愣,繼而欣慰地笑了笑,「剛才的話,我可沒有當成甜言蜜語听,你要做到才行啊。」
「所以,少爺。你既然認可了我服侍你的資格,為什麼始終不肯告訴我拒絕陳意涵社交陪伴的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