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笑眯眯地注視著講出這番話來的元恪,在某種程度上,她的確要承認她唯一的混血嫡孫完成了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教養蛻變。最近的一連串事件,讓這個偏激的小子變得更加智慧了。
彭媽媽即便再心疼女兒,也完全挑剔不出元恪處理方式的錯誤來,她本來便無思考的智慧,凡事只圖簡便,得過且過,一時間怔怔看著女兒的臉色,彭瑤穎的表情肌不自然得扭動了一下,她說︰「元恪這麼承諾當然再好不過了,我一個女孩子家為了愛情拋棄自尊,如果這樣做都不能感動到對方,可見人間至真感情全部為胡說。」
老夫人見勢立刻為緊張的氛圍開解︰「好了。瑤穎的心意我們都能看得到,小恪你也要拿出紳士風度來對待自己的愛情和婚姻才好。」
元恪不置可否,只微笑點頭,到底女乃女乃還是把愛情二字添加到了他和彭瑤穎的關系中去。愛情是什麼,他難道不知道麼?這些喪心病狂的女人,偏要在聯姻里尋找什麼愛情,好像男人答應了婚姻,就要同時供應一輩子的愛情一般。她們真的不知道愛情是什麼嗎?何苦自欺欺人來哉!
茶杯里的紅茶已經變成了褐色,時間放得久了,再也不適宜飲用了,元恪仍舊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冷掉的茶湯,微微的苦澀滑過舌尖。他不自覺想起在京城為元宏爸爸做管家的陳意涵。
原來愛情的味道里不只有甜蜜也會有苦澀。
回到房間後,元恪對陳意涵絲絲縷縷的思念還沒有消退的跡象,他在起居室的沙發上呆坐了一會兒,才想起要打開手機查看一下有沒有新的消息。
陳意涵︰分手或離婚後,男女關系演變的五種模式,仇人,朋友,路人,親人和錢包。
元恪盯著屏幕看了半晌,也不明白陳意涵發送這麼一條短信給自己的意義為何,莫非她已經要為將來與自己分手做準備了麼?元恪一氣把電話打了過去,陳意涵接听電話的背景格外嘈雜,「你到底在哪兒?!」
一嗓子吼出來,對方的背景音樂卻驟然變得安靜,元恪也感到自己明顯失了態。無端的焦躁全部指向親愛之人發泄。
陳意涵在電話那頭溫柔一笑,解釋說︰「元宏先生教我在夜店社交啊。」
謎底讓元恪徹底怒了,「那個地方能夠社交什麼,不是為了金錢,就是為了美色!你一個管家不好好看守房子,不去些嚴肅的社交場所,跑去那里做什麼!」
陳意涵把姿態放到最低,小聲解釋說︰「你不要生氣,我學到了很多知識呢。」
元恪一巴掌拍在沙發皮面上,巨大的悶響連听筒彼方的陳意涵都听得一清二楚,「你把電話交給爸爸。我和他講。」
「可是爸爸已經被女孩子約走了啊。」
「什麼!」
陳意涵的耳膜差點被元恪震破,她連忙把手機拿開遠遠的,過了一會兒,料想元恪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一些,她才試探著問道︰「少爺。你有沒有看到我發給你的分手指南啊?」
元恪臉色瞬間黯淡下來,語調也變得陰陽怪氣,「沒有看到。」
「好可惜。這就是我在夜店的收獲啦。魏芒的美貌秘書小姐林佳妮親自傳授我的情商寶典。未雨綢繆,感情才能更好嘛。」
元恪松了一口氣,教訓陳意涵說︰「你不要被那些女孩子迷惑,她們的經驗全部建立在實戰的基礎上,我們呢,與他們的人生有著本質的不同。我們先考慮把相處的事情考慮得一清二楚,結束的事情便水到渠成了。況且我和陳意涵還不知道會相愛多久呢。十年,八年至少要有的吧。」
陳意涵心悅誠服地點點頭,還未來得及奉承元恪幾句,只听听筒中傳來了一位女性的嗓音︰「結束的事情水到渠成。元恪今天在內客廳說過的話果然是不能相信啊。」
是元恪的未婚妻彭瑤穎吧。陳意涵無奈一笑,還擔心我置身于美色與金錢之中,光听聲音,這位彭瑤穎小姐便是美色與金錢的雙重化身哪。陳意涵本想再听听事情的後續發展,但她還是十分有節操地結束了通話。
元恪注視著顯示在屏幕上的通話結束提示,彭瑤穎徑直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像慢慢浮現在了手機屏幕上。
他扭頭,十分震驚,也十分厭惡未婚妻的大膽親密舉止,「你怎麼不經允可擅入男人的房間!」
彭瑤穎滿不在乎,她甚至雙臂環抱在胸前穩如泰山地欣賞著情緒稍有失控的天元小少爺,故意忽略過元恪的提問,彭瑤穎說︰「真遺憾。我的未婚夫竟然是位膽小如鼠之輩。我有那麼可怕麼?和你那位藏頭露尾的小情人相比?」
元恪整了整外套的襟領,不禁想起來父親元宏的教導︰立志于成為一名英式紳士的男人,既不能怕老婆,又不能不尊重女性。眼下,他面臨著又一次艱難的困境,他承認自己受到了彭瑤穎主動靠近的蠱惑,當然也對自己不喜歡的女人產生了強烈的反感。
元恪冷靜了一下,口氣溫和地說︰「不要再做那些試圖對我施加影響的努力了,我知道即便一般市民在訂婚後遭遇退婚,也算男子的始亂終棄,要受到道德和倫理的雙重譴責,但現在已經什麼時代了,彭瑤穎不是經常講男女平等麼?嘗試著心平氣和地接受我們沒有愛情的事實有那麼難麼?」
彭瑤穎冷笑一聲,「愛情?愛情不是應該留給妻子,未婚妻的麼?元恪這麼痴迷理論不會不明白這算法律保障的公民權利吧。不想身敗名裂,就要時時刻刻在心中念著自己的未婚妻。元恪自己也承認了,在訂婚前我沒有強迫過你啊。而且我對這門婚姻非常滿意。我更相信,只要我們朝著愛情的方向努力相處,就一定建立起一生一世密不可分的深厚關系。直到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分開我們。」不知何時彭瑤穎的一只手已經放到了元恪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