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並未回頭,雖然俯下了身子,但聲線紋絲不亂,「小穎。早。」
彭瑤穎不得不對面前的老夫人再次肅然起敬。西方禮儀中,經常用優雅的嗓音,清明的喉嚨來判斷一位女士最基本的教養。飲食無度亦或語氣不善,最終都會影響到一個人的說話聲調的優雅,顯然老夫人遵循著高貴的教養,很好地保持了保護嗓音的習慣。
沉默了一夜的清晨,連她這種體力旺盛的年輕人,都要事先在浴室校對好聲調,事先在浴室清理好喉嚨,才敢對重要的人講話的。而老夫人躬身身子就可以使用柔和親切的嗓音,把問候用語說得響亮得體。
彭瑤穎連忙把握時機恭維說︰「您的聲音听起來非常健康,像夾雜了蘭花香氣一般。」
老夫人從容地直起身子,從她漸漸轉向的側臉,也能看出她自在愉快的表情,「怎麼樣?昨天和小恪單獨談得愉快嗎?」
彭瑤穎不知老夫人對于元恪和自己的私事了解到了什麼程度,她拿捏著答話的分寸說︰「我們兩人現在應該同時處在強化立場的信心塑造期。未來需要盡人事听天命的領域真的太多了。」
「是麼?」老夫人終于願意轉身正面對著彭瑤穎,她放下手中的工具,甚至褪下了勞動使用的白手套,笑問︰「元恪或許比小穎更加矛盾吧。他先一步,帶著迷惑出了門。」
彭瑤穎心中得意,看來元恪真的畏懼于自己手中的照片曝光,他現在不能再有條不紊地繼續推行他的退婚大計了。用艷照來拖延元恪,打亂他計劃的做法果然有效。彭瑤穎笑問,「我今天要去京城見朋友,您有什麼對我囑咐的話麼?」
老夫人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彭瑤穎一番,這個女孩子穿著品位如同她的母親,非常用心刻苦,全身洋溢著金錢沒有被浪費的得體感。老夫人挑了挑眉,說︰「我想今天沒有。小穎終于在這段關系中表現出了應有的自信和智慧,女乃女乃感到了你要成長為名門淑女的誠意。」
彭瑤穎一路咀嚼著老夫人含蓄而雋永的表態,仿佛感到了有股奇異的力量正在把她與元恪的未來緊密而不透風的捆綁起來。她找到了拆解對手的發力點,而在這一點上,葉志美似乎也在兩人踫面之時,傳遞給了她同樣的訊息。
剛一坐穩vip室的沙發,葉志美便劈頭問︰「不是要召開小型派對麼?怎麼只有我們兩個?」
彭瑤穎漫不經心地摘著脖頸上的一串珍珠項鏈,「等我們把戰略制定好,一些戰術執行人就會自動現身于室外,然後被隆重地邀請到我們所處的室內。」
葉志美笑,雖然笑容里包裹著傲慢的堅冰,但她對彭瑤穎的等級分明的做法似乎並無任何不滿之處,「你還是老樣子。又討厭。又不討厭。」
「既然我們彼此了解。那麼很快就能獲知彼此的真實心意了吧。」彭瑤穎十分認真地將項鏈收進首飾盒里,她拿出一枚胸針,遞給葉志美,「隔離的定制徽標。結盟的禮物。」
葉志美猶豫了片刻才接過來,「收下這個,簡直標志著我從此在京城要對彭瑤穎俯首稱臣似的。怎麼,你要組織白薔薇會麼?」
彭瑤穎笑出來,「什麼白薔薇會?你真的在巴黎留學麼?這個不過是隔離vip室的通行證罷了。怎麼動不動就與結社聯想在了一起?」彭瑤穎的話似是而非,葉志美當然不會盡信。
「好吧。在魏芒和元恪出軌事件解決之前,我只將這枚徽章視作保衛妻子權益的護身符好了。」葉志美迅速回歸到議事的正題,「說說看吧。我們可以共同完成哪些以前單獨不能完成的事情?既然彭瑤穎也意識到了,要想讓魏芒和元恪回心轉意,就必須在感情之外肯下功夫。」
「是呢。」彭瑤穎慨嘆,「我們是要有所行動了。針對那個身上不只有一處錯處的美貌水津亭。」
葉志美低頭把徽章別進了她的衣襟,「沒有她,或許一切都只是小孩的游戲。可一旦故事里滲透了美色,再單純的事件也變成了傳奇。我可不想在人生的二十歲便敗給灰姑娘的童話。」她打開手包,拿出一部黑色的紙質筆記本,「我列舉出了一些有可能導致魏芒電影流產的薄弱環節以及元恪投資本錢無歸的不可控風險,我們來對照一下吧。」
彭瑤穎這才願意坐到葉志美的對面,伸出手來說︰「合作愉快。不過東道主更容易佔到一些便宜。」彭瑤穎坐下來,極具同情心地勸慰道︰「你如果感到不滿,暫時可以這樣理解我們目前達成的合作。」
葉志美咯咯笑出來,「實力有多少也不在于最初的座次。反正我是這樣理解一場持久戰的意義的。好了,不說這些排名的無聊話題了。快請白薔薇會的小伙伴們入場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簡日那些演戲的女孩們面臨挫折時四分五裂的悲慘相啦。」
元恪仰躺在單向街圖書館休息室的沙發上,望著沒有水晶吊燈的天花板發愣。剛剛盯了一會兒股市,突然產生了一種極度自我厭倦的情緒。當然,元恪的厭倦來源于讓他勞累而始終無法月兌困的三角戀愛關系。
賴元超在他肩頭拍了一把,「喂!這還像戀愛中的人嗎?死氣沉沉的。」
元恪翻身把半邊臉埋進了沙發里,「不要挖苦人啊。我也算公司的會員股東。」
賴元超把噴香的咖啡粗魯地墩在茶幾上,元恪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賴元超笑了,他說︰「好了,大少爺。不要以為我的咖啡杯便宜就采取漠視的冷暴力態度啦。你也發呆了一個上午,總不能一直這麼閉關下去吧?午餐不得去皇家糧倉面見未來的工作伙伴麼?怎麼?連這點對待生活的熱情都提不起來了?」
「嗦!」元恪表情里還有幾分不情不願,「我只是不能讓元宏爸爸和陳意涵兩人看到我厭世的樣子。」
賴元超把咖啡遞給他,「喂!元恪。你可不是一般程度地不仗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