驃騎大將軍府門外,兩座威武雄健的石獅子前,明亮寬敞的青石板路上,司徒寒天一家不論男女老少,皆穿戴整齊,羅列而跪,神態端正肅穆,大氣不敢出一聲。
在他們身前,站著數個青衣使者,為首一人頭戴圓頂官帽,腰配烏墨錦帶,下掛剔透翠玉。他翹著一絲蘭花指,緩緩打開了一道明黃色的長絹,扯著尖細的嗓子,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司徒將軍家長女司徒玉縴蕙質蘭心,溫婉賢惠,德才皆備,朕聞得其作一曲《鳳求凰》,感人至深,遂將其許配至朕之三皇子秦璃,擇日完婚。欽此!」
當下眾人面露喜色,為首的驃騎大將軍司徒寒天抹了抹額頭的汗水,緊繃的背脊悄悄舒展。
「將軍還不快接旨?」青袍老太監遞過明黃的聖旨,喜笑顏開。
「是,多謝公公。」司徒寒天恭敬的接過,復又三叩九拜。
待使者退去,闔府上下皆笑意盈盈,屬下僕人侍婢賀喜聲不斷,尤其圍繞著喜上眉梢的大夫人與大小姐司徒玉縴。
司徒玉縴抬起如同天鵝般高高的下巴,瞧著人群外一襲白衣的少女,抹得艷麗的紅唇悄然勾起一絲,猶若勝利者的微笑。
人群外的白衣少女,名喚司徒雲曉,是府內的庶出三小姐。此刻她如月畫煙描的臉龐蒼白的幾欲透明,單薄的身子顫顫巍巍,卻已無人細瞧她一眼。
她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自己的驚綠苑,空洞的眸子里滿是不敢置信。
此下數日,整個將軍府皆籠罩在一片喜悅之後,唯有昔日門庭若市的驚綠苑蕭條冷落,無人再會記住從前的天之驕女庶出三小姐。
驚綠苑內。
「娘親,秦璃果真負了我。」
司徒雲曉坐在一位身材消瘦,面容憔悴的中年女子身邊,眸中的淚珠欲落未落。
那婦人卻只顧埋頭深睡,仿若再不會醒來一般。
司徒雲曉坐在母親身邊抽抽搭搭,哭得累了也便睡著在一旁,待她醒來之時,揉了揉早已通紅一片的眼眸,望著屋外一片漆黑,不知何時已是深夜。
她正待起身,驟然房門被「 」的一腳踢開,但見兩個面生的彪壯漢子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的正是此刻風頭正勁的司徒玉縴。
「姐姐這麼晚來有何貴干?」雲曉察覺不妙,冷然凝眉。
「呵呵,妹妹還是一如既往的心高氣傲啊,令姐姐好生佩服。」司徒玉縴語調溫柔。
「我自問從未得罪過嫡姐,為何嫡姐總是揪著我不放。」雲曉絲毫不懼,抬頭正視道。
「放肆!你不過一個小小庶出,竟還敢這般同我沒大沒小,你以為你現在還有資本嗎?來人呢。」司徒玉縴驟然變臉,揮手道。
那兩個彪形大漢倏然抬起粗壯的胳膊,將雲曉按倒在一旁,用麻繩牢牢捆住。
「你!你這麼做客還枉顧我兩姐妹情誼!」雲曉費力掙扎道。
「姐妹情義?妹妹你是在說笑呢吧?十六年來,每每你做了錦繡文章受盡無數贊揚而我被娘親劈頭蓋臉責罵時你怎的不想想姐妹情義?你一介庶出卻奪走了我爹爹所有的寵愛之時怎的不想想姐妹情義?一個小妾生的高攀了皇親貴族害我被人恥笑的時候,你怎的又不想想姐妹情義?」
「現如今這一切不都是姐姐的嗎?」雲曉冷笑。
「哼,油嘴滑舌!給我打她!」司徒玉縴指揮道。
片刻一彪形大漢果然拿出一條上好的馬鞭,朝著雲曉孱弱的身上揮去,雪白的衣衫剎那之間劃開一道道鋒利的口子,鮮紅的血液染成了一束束嬌艷的墨花。
雲曉疼得直叫喚,一旁的司徒玉縴卻笑靨如花。
沒一會兒,她便渾身是傷,疼得已近昏厥。
司徒玉縴走至她跟前,緩緩蹲。
「妹妹,螻蟻是永遠斗不過大象的,你可知道?」她十指芊芊,蔥女敕的指甲劃過她蒼白的臉龐。
「妹妹,你看,他愛的是我,娶得,也是我。」她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耳邊低低的訴說。
「妹妹,你與你那sao貨娘親風光了十六年,專寵了十六年,今日該還了,哈哈哈。」司徒玉縴轉身笑得張狂,毫無人前溫婉的模樣。
隨即,將門鎖上,一把大火燒了曾經門庭若市的驚綠苑……
躺在床上昏睡的綠姨娘在此刻正巧醒來,瞧著外面沖天而起的火焰,拖著病重的身子,將一塊枯竹褐顏色的珠子塞入自己已被打的不成人樣的女兒的口中。
雲曉只覺得口中一涼,神智被濃煙燻得已經不大清醒了,手腳皆動彈不得,哦,原來馬上就要被這賤人燒死了,著實可笑。
秦璃,司徒玉縴。這對狗男女,若有來生,定會讓他們數倍乃至十倍的奉還!
驟然,猛然一根梁柱砸了下來,夾雜著滾滾煙塵,正中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