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處于這個小社會里,陳慶之發現問題並沒有自己想象的嚴重。
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少男少女們接受外界訊息的時候,他們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也有自己對事情事物的解讀方式。
學校里古板、方正的規矩並不能完全拘束住他們的叛逆時光。這種情況將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他們畢業後離開學校邁入社會。
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就像一個接一個的囹圄枷鎖想要困住他們,限制他們肆意的發揮。有一類人像受壓的彈簧,越壓迫越反彈,于是他們在離開校園後沖向廣闊的天空任意揮灑夢想和青春。
另一些人像吸允的海綿,在擠縮的壓力中吸收知識、積蓄潛力。他們沒有第一類人精彩紛呈的人生旅程,但是卻自有一番平凡生活里的幸福滋味。
現在是北半球的冬季時節,全州市雖地處韓國內陸但是因為與沿海的群山市之間沒有山麓環繞,海洋帶來的溫濕氣候也能略微影響到這個小城市。使得這座城市的四季溫差並不是很大,是一個非常適合養老和旅游的城市。
按照格林尼治時間的算法現在恰好是上午11時,一日中的一般課程已經全部結束,在短暫幸福的午餐時間後便會有長達三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全州的冬天並不是一年最冷的時節,通常情況春季氣候還將會比現在更要略冷一些。站在陳慶之的角度斜眺過去,暈紅的一輪暖陽正以七十度的斜角掛在天邊,金色的光線透過窗外的毛玻璃映射進教室,如同陳慶之第一天坐下時就感受的陽光照射一般無二的溫暖,把整個教室都染成了明晃晃的暖色調。空氣中唯有幾縷剛入冬的寒風拂動額角的碎發,證明這個城市冬季的微弱存在感。
剛才來到這座城市沒幾天,陳慶之便對這里的氣溫和環境非常認同。
這個小城市沒有雖然大城市川流不息的人群、熱鬧喧囂的集市,但卻有獨屬于自己的閑適風情。
這類慵懶的城市對于陳慶之或者說被他吸收的記憶里的宅屬性性格無疑是有巨大吸引力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陳慶之主觀意願上主動接納的原因,自性格融合後,他就再也沒有夢到那人之後的經歷。
屬于虛幻中的故事也就止步于他獲得那所學府最高榮譽的那一刻,而在陳慶之所不可見的思維深處,一片片的記憶碎片猶如雪花般溶入他的身體里。
思維深處的變化陳慶之無法進行自我剖析,但是生理習慣的變化則讓他震驚不已。
來到揚志初中的這個班級也有幾個月了,在金志勇這個熟人的牽線搭橋之下自己也漸漸與班內的成員相互交流,相互了解。
正是這種頻繁的交流中,陳慶之發現了自身性格的兩個極端化變化。
在與人交際中,自己依然是那個言笑晏晏,熱情開朗的陳慶之,猶豫孤僻的一面並沒有改造成功他,而是如冰雪消融般的消失不見。但另一邊,原本已經對學習絕緣、討厭書籍的他,在幾度排斥的感覺中還是模向圖書室。並且直至現在的手不離書,人不厭學。
揚志中學那間小小的圖書室已經不能滿足他的閱讀癖好,而他現在手上所捧的則是卡耐基所著之書—《人性的弱點》,出自于全州市公立大圖書館。
飯後抵著凳角倚在教室一邊,享受著窗外餐後甜點般溫潤的陽光,用自己最舒適的姿勢翻閱著手中之物,聆听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呼吸著墨香的氣味,沿承自古中華的方塊文字用最快的思維光速在自己腦中穿插組合,拼湊起一幅幅宏偉壯麗的畫面。
雖然這種情況表面上很容易讓人感覺他是在裝文藝,搞得似個文學青年,但這種輕快愉悅的感覺以更加醇厚,更讓人回味的方式全面壓倒了陳慶之從前用暴力解決敵人,用身體壓制敵人的那種肉搏式快感。
現在他更像是已經順從這種饑餓感、這種如同充電能量的感覺讓他感到無比充實、不再迷茫前方。
「呀!陳慶之,別看那玩意了,你這文藝青年的範在別人面前裝裝也就算了。咱倆都是知根知底的哥們,別在你兄弟面前膈應我哦。小心親故都沒得做!」
對面走來的陽光少年總是那麼青春飛揚,如同同齡人對學習的應付了事一般,金志勇也是對著書本這樣東西也是能少粘少粘。
陳慶之很是隨意地蓋上了封面,笑眯眯地上前錘了下金志勇的胸膛︰「裝什麼了我,現在都懶得和你解釋,直接用拳頭教訓你,走吧!我等你好久了,午飯君也等我們倆好久了!」
或許是因為赴韓之後的第一位朋友,又或者是在性格別扭融合之前打下的交情。陳慶之對于金志勇的認同顯然和普通朋友不同。
人的一生總有一些談的來的,願意交心知底的摯友,女孩子稱之為「閨蜜」;男孩子卻喜歡稱呼對方為「死黨」。金志勇正是陳慶之在韓國第一位死黨,當然他們稱之為親故,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位親故。
「誒!對了,慶之,我求了你半年的事情到底有沒有著落啊,再等下去,骨骼精奇的一代練武奇才就要被你的放縱給荒廢了。」
自打再見到陳慶之,金志勇就把從小的武俠夢寄托給對面的親故,百般糾纏、不死不休。
「什麼時候有半年了,從我踏進這個校門起應該是三個月零二十五天,需要我再精確到時針麼?」
陳慶之熟練地轉移話題,他對于這個死皮賴臉的家伙總是有辦法。
金志勇一臉震驚地表情︰「我靠,陳慶之!你這個變態啊,掰著手指頭過日子,呆在我們大韓民國有這麼枯燥乏味麼?」
一招鮮、吃遍天。陳慶之每次都能吃定金志勇不是沒有原因的,這個韓國親故思路廣泛,喜愛聯想,發散思維廣。
如果不去管,他能從芝麻大的事情聯系到日月更替。
「餓,你這話說的小聲點,你們學校什麼情況也不用我和你強調。外國人和外地人絕對不是同一個水準線的待遇。」
「誒…….」金志勇故意拖長了音節,然後又和好奇寶寶似的湊了過來︰「慶之,我也很好奇啊,你明明是中國人怎麼能進我們這種規矩死多、只招本地人的學校啊!」
「無他,一手世宗大王,一手朋友人情。弄戶籍證明的時候的確托了不少關系,不過能進這里倒是純屬意外。現在也挺好的不是麼,能見到你這個天然呆、月兌線王!」
陳慶之對這個結果也是九分的意外,十分的開心。
「切,你說了等于沒說。不過念在你後面還有兩句感人肺腑的告白,我就大發慈悲、免去你酷刑逼問一次。」
金志勇笑的像只得瑟的小狐狸。
陳慶之很想吐槽,就你初三長到一米六的身材,還真能把我怎麼地嗎?就算不動武力,僅用一只手抵住你腦門,你的短胳膊能不能踫到我還兩說!
興許是陳慶之來回上下的掃描動作太過做作,又或者鄙視的眼神將訊息準確地傳輸給對面的二貨少年,金志勇仿佛被踩著尾巴的貓一般炸毛了。
「陳慶之,我……我再警告你一次!別提我身高。這是火藥線,你……踫了,我跟你同歸于盡!」金姓少年已經被怒火刺激的神志不清,完全忽視了與對方巨大的武力值差距。
陳慶之苦笑不得地看著好友氣急敗壞的跺腳,只得上前向他道歉並許下不少空口支票的承諾,才讓這個飽受身高短板壓抑的少年恢復正常來。
「話說回來,你干嘛發這麼大脾氣!以前我說你皮膚白的跟娘們一樣你也只是叫囂著和我拼命,還沒到絕交的程度,今天怎麼突然發癲受刺激了。」
飯桌上,陳慶之還是有些埋怨地問著金志勇。他珍惜這份友情,願意和對方將心比心,如果真有什麼難言之隱。陳慶之也願意就此打住,保住好友的底線**。
「哼!……哼!……總之你記得就好了。我這個身高在我們這個年紀不矮了,是你!是你這個家伙發育得太快了。我這還沒準備好,你就快到終點了。」
金志勇有一搭沒一搭的戳著飯盒里的菜肴,語氣帶著莫名的糾結。
上個月,阿爸帶著全家去全州市中心的大醫院進行體檢。爸爸媽媽都表示很開心,因為全家上下都很健康沒得什麼大毛病。
唯獨家中長子,十年後金氏家族頂梁柱的金志勇先生不是很開心。大妹今年就跟吹氣球似的瘋長,半年之內就從原來的小蘿卜頭變成面前可以平視自己的少女。平視?沒錯!就是平視!半年過去了,花費金家半年的口糧金志勇先生僅僅長高了五厘米。
水準線的迅速拉近,讓原本就不是很尊敬老哥的少女變得……更不尊敬!
昨天為了搶奪周末電視機的遙控權,那丫頭竟然向自己老哥揮拳頭!更可惡的是,比力氣的環節竟然還是自己輸了。
我可是男人啊!不能忍啊!不能忍!
金志勇內心狂吼,還我兄長尊嚴、還我以前聰明可口的可愛妹子!在妹妹嬉笑打趣的眼神中,大哥金志勇果斷淚奔回自己的小窩。
結果今天親故陳慶之又揭了剛舌忝舐過,勉強康復的傷疤。金志勇心道一句,果斷應該剎住這股風氣,家丑不能外揚,不能繼續丟人丟到學校里來。
坐在對面的陳慶之不知道短短幾天時間,金家發生了堪比政權交替的二級地震,好友徹底摔落被奴役的底層不能自拔。
不過作為朋友,陳慶之也不想對面的家伙一直這麼低迷。元氣充沛、放空發呆才是自己認識的金志勇。
「雖然不曉得你為啥變得敏感自己的身高,不過听說每天兩杯牛女乃加個雞蛋能幫助身高增長。」
「琴家!慶之,我可信你了哦。你是我兄弟麼,從今往後你可不許再往上竄了!等著我長到和你一樣!听到沒!等著我!」金志勇一面劃算著零花錢的開銷,一面無厘頭地威脅陳慶之。
「暈倒,這玩意我怎麼控制,是我叫停就停的嗎?萬一停了不長呢?你陪我啊!」陳慶之對這個月兌線好友完全無語,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牛女乃雞蛋的事應該是真的,听說日本二戰後就是每天一杯牛女乃壯大民族的。」
「啊?是那群家伙啊,東邊一群矮矬子,最好矮上一輩子!」
「喂!事實就是事實,和國家無關,和民族無關好不!牛女乃中的蛋白質具有人體生長發育所必需的各種氨基酸。消化率在98%以上。100克牛女乃中鈣含量有125毫克。且容易吸收。是人體鈣質最好的來源。」
陳慶之見死黨又開始跑題,無奈的向他舉例說明。
「啊?這麼多花樣啊!不管了,你書讀得多,我听你的,我明天去買牛女乃。」一連串的官方數據直接把金志勇晃得雲里霧里的。
「哼!听不听隨便!不過附送另一則消息,長高的秘訣關鍵還是運動!比如籃球、足球,跳高之類的」
陳慶之還是語重心長的說了點靠譜的辦法。
「呀!慶之你開玩笑吧,就我這身板還籃球,我連籃網都模不到!」
「你別管!以後我帶著你,不把你練起來我就不叫魔鬼筋肉人!」
「啥?啥人?我中文不好,你再說遍。」
「……餓?……人,意思就是我眼光好,能迅速抓住事情的重點。」好險,連假想中陳陽的外號都叫出來了。
陳慶之抹了一把冷汗。
ps︰一更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