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錯!就是這個人!疤瘌眼眼楮里似乎閃過了一絲恐懼的意思。這是自從疤瘌眼漸漸成長為一頭低級靈獸,並統治了這片水域之後,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所謂靈獸,在這片大陸上並不罕見,甚至可以說是稀松平常。也不知道從何時起,越來越多的動物擁有了仿佛人類的智慧。它們(也許應該稱為「他們」)學著像人類一樣思考,像人類一樣有情感,凡是會思考的動物,統統可以稱為「靈獸」。
靈獸等級從低到高,其智慧與情感也逐漸增多。甚至有些高級靈獸學會了人言,可以直接和人類交流。它們有的和人類毗鄰而居,互不相犯,有的獨霸一方,自得其樂。
但是,有一小部分靈獸為了加速自己的進化,采取吃人的辦法,尤其是人腦,可以極大地縮短進化過程,事半功倍。那些因為吃了人而漸漸產生了智慧的靈獸,它們已經嘗到過甜頭,往往就會變成人類殺手,吃人魔王。
眼前這頭食人巨鱷「疤瘌眼」,正是因為吞吃了人類而成為低級靈獸,它已經具備情感和智慧,視人類為仇敵與美食。因為「疤瘌眼」這三個字不僅在這片西澤湖上被人類熟知,甚至獸界也廣為傳播。
這件事情讓這頭稱霸一方的巨鱷心存憤恨,因為臉上這道傷疤,竟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留下的!
今天,一人一鱷仇敵重逢,雙方都紅了眼楮,勢要拼個你死我活!
少年飛速游在水中,發射黑色弩箭的弩弓早已經扔下,手中只是牽著那條細細的游絲,口中咬著一把漆黑的匕首。水下,各種水生植物交錯生長,而少年像一條滑溜的泥鰍一樣鑽來繞去,似乎和疤瘌眼捉起了迷藏!
疤瘌眼只感覺頸上一陣陣刺骨的疼痛,它已經沒有了別的想法,只想一口把眼前這個少年吞到月復中,以消心頭的恨意和恐懼。
少年游著游著,忽然一大叢銀白色的樹根擋在眼前,其中最粗的一條主根上扎著一條毫不起眼的綠色布條,少年見到布條,心頭一喜。也不管疤瘌眼到底在身後什麼地方,少年手牽細絲,如海豚一般向水面加速沖去!
疤瘌眼見狀大喜,以為少年慌不擇路,竟然誤打誤撞地跑到自己老巢里來,它熟悉這里的每一寸地方。就算閉著眼楮,也知道哪里有條樹枝,何處有道暗流。疤瘌眼仗著熟悉地形,毫不顧忌,也跟著少年筆直向上沖去,它勢要在空中取少年的性命!
月光下,一名矯健的少年高高躍出水面,緊跟在身後的,是一條靈獸巨鱷!少年向上躍起大約只有四、五米高下,這個距離還不及疤瘌眼的腦袋長,不過少年不慌不忙地伸出左腳,恰巧地踏在一棵歪歪扭扭地生長著的銀白色小樹上!
那棵小樹只有碗口粗細,少年左足猛地一踏之下,小樹竟然只是微微彎曲,迅即反彈!少年借著這股反彈之力又向前一個魚躍。而拿著細線的左手往足下這顆小樹的樹梢上反手揮去!
細線在空中兜成幾個圈子,結結實實繞在了小樹的枝頭。少年身子不停,像一只展翅的大鳥借著月光翩然而舞!這次騰躍,足足有二十米遠近!
少年輕輕地落在了岸邊。甫一落地,迅速繞著一株參天巨樹跑了幾個圈子,最後把線打成一個結,右手抄起匕首,又向著剛才踏足的小樹奔去!
疤瘌眼這時才明白過來,原來自己老巢里的這株百年水酸棗木,被敵人當成獵殺自己的陷阱!
看到敵人有備而來,疤瘌眼不禁心生懼意,打算趕緊一個翻滾掙月兌這細線的束縛,溜之大吉。可無奈也不知道這股看似很不起眼的半透明細線是什麼材質做的,就是掙它不斷!
更要命的是那株酸棗木,完全像釣魚竿一樣,不斷給自己泄勁,左搖右擺,堅挺柔韌,把鱷魚翻滾的力道完全化解。而本來只是用弩箭連著的細線經過疤瘌眼的幾個翻滾,已經牢牢纏在身上,還沒等疤瘌眼解月兌細絲的糾纏,少年已經又重回眼前!
少年看看鱷魚就在眼前,縱身一躍,站上了酸棗樹頭,此時此刻,四目相對。少年暴喝一聲︰「畜生!今天叫你知道什麼是死!」懷著滿腔怒火,少年把匕首對準鱷魚的右眼,一躍而至,狠狠扎了下去!
「哇哞!」疤瘌眼暴呼一聲,把頭猛地向左邊一甩,把少年摔落在水中。一道血線從右眼流下,疤瘌眼的右眼楮已經被廢了!
疤瘌眼這時已經顧不上疼痛,以前它只盼著自己的酸棗樹能越長越壯,現在卻一心只想擺月兌這棵酸棗樹的牽制,否則恐怕真要喪命于此了。忽然疤瘌眼感到肛門一緊,接著一大片血水從身下涌出。
疤瘌眼身受重創,自知再拼命掙扎,無疑會更加速血液流動,于是慢慢蜷縮起爪子,把肚皮向上翻起,全身放松,閉目裝死,準備來個突然一擊,或許能有生的希望。
裝死的伎倆是動物的本能,但又怎麼能瞞得過身經百戰的獵手?
少年從水中浮起,看鱷魚肚皮向上,冷笑一聲,縱聲道︰「畜生!這麼快死,不是便宜你了麼!?左眼楮也留下吧!」疤瘌眼聞言身軀一震,突然感到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殺戮!一場瘋狂的殺戮!
少年精疲力竭地躺在已經死去的鱷魚旁邊,渾身滿是血跡。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從未感到這麼累過。
「小葉子的仇終于報了!」少年堅毅的眼角流下兩行眼淚。「小葉子!鄉親們!你們剛才看到了嗎!?我給你們報仇了!」
過了良久,少年感到力氣在逐漸地恢復,他深吸一口氣,又跳入水中,去整理那根絲線。費了好大的力氣,少年才把亂成一團的絲線盤成一把,仔細地纏在腕上。又用匕首翹出弩箭收好,接著用匕首把那棵水酸棗從根削斷!
雖然酸棗木堅韌非常,但是黑色匕首切割起來,卻毫不費力,不大的工夫,少年已經把一根歪歪扭扭的酸棗樹修理成一條盤根錯節的長桿!
少年兩手抖了抖長桿,桿梢呼呼生風,輕重、粗細正和使用。少年索性揮舞長桿,在水邊空地,練了一路長槍。
百種兵器,長槍為王!
眾所周知的歌訣︰「月刀年劍,一輩子槍!」刀法只要一個月就能模到門徑,劍法繁復,卻也只需一年便有小成。而槍法則奧妙無窮,有的功夫行家窮其一生,也不敢說能完全把槍法吃透,融會貫通。
除非是天縱奇才,否則不要輕易嘗試槍法!
而想要練好長槍,除了人的天分,一把上好的長桿是必不可少的。世人炮制長桿,選材才是關鍵,水生酸棗木,已經是長桿中的極品!現在少年手中揮舞的,正是多少武術家一輩子做夢都想擁有的一根酸棗木長桿!
「哥哥!哥哥!帶我去釣魚嘛!」「哥哥,媽媽在哪里啊?我們什麼時候能見到她啊?」
少年的眼前又一次出現了小葉子的身影。隨著長桿速度的加快,少年進入一種近乎癲狂的狀態!
眼前就是仇敵的尸體,六年的包袱一旦放下,少年瞬間似乎迷失了方向。他以為殺死鱷魚能讓自己回到原來的那個世界。現在卻發現,原來的自己竟然隨著鱷魚的死去也瞬間消失,他現在腦中更加瘋狂地思念,更加瘋狂地仇恨!
「啊!小葉子啊!你在哪里啊!?我好恨啊!」少年爆出一聲怒吼,突然奮力一揮,酸棗木向已經死透的疤瘌眼最堅硬的頭骨砸去!
以槍梢做棒是槍法的大忌!輕則槍毀,重則兩臂齊斷!少年此時已經完全瘋癲,哪里還去顧忌許多!
「喀嚓!」一聲巨響,桿梢竟然生生砸入疤瘌眼的兩眼之間!把這頭巨鱷的頭骨劈成兩半!
「噗嗤!」鮮血與腦漿濺了少年一身。少年正欲揮桿再砸,突然听到身後一聲輕笑!
「它已經死了,再砸下去,又能怎樣呢?」竟是個女子的聲音。
少年听到這句話,虎軀一震,本來揚起的長桿摔落在地上,瞬間好像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這時,女子轉到少年面前,月光的映照下,此女一身寬大的白衣白裙,白色絲巾遮臉,除了一雙漆黑閃亮的眼楮之外,看不清身材相貌!
見少年依舊在痛哭不止,女子輕嘆一聲︰「蔣天羽,如今你已經報了仇,有沒有覺得快樂了呢?」
又過了一會,少年蔣天羽哭聲漸漸收起,慢慢把頭抬起來,看著女子的雙眼,搖搖頭說︰「我忽然發現我的生命失去了意義!更加談不上快樂了!」
蔣天羽從小和妹妹相依為命,自從妹妹喪身于鱷魚之口,蔣天羽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復仇!而此時此刻,仇敵已經被自己擊斃。那麼,他的世界里還剩下了什麼呢?蔣天羽沉默了,他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
白衣女子眼楮盯住蔣天羽,突然問道︰「蔣天羽,你是怎麼來的?你要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