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越模她脈搏,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于是站起身,對蔣天羽拱手道︰「今天栽在你手上,我刀法打不過你,槍又折斷,要殺要剮,請便!只請你放我師妹一條生路。」說完,把頭一揚,束手待斃!
蔣天羽見此人雖然惡毒,但對師妹情深意重,又是一副臨死不懼的樣子,這兩點上,和自己極其相似,因此並不打算就這麼把他殺了。不過這兩人絕非善類,自己不再願意和他說話,冷哼一聲,轉身走到花槍頭所在的那株大樹,手里桿梢輕顫,攪住半截槍身,一圈一帶,把槍頭從樹干中裹出,直飛到商越腳下,插進泥里!
「帶上你師妹和你的家伙,滾吧!以後不許再踏足此地!」少年冷聲說道。
商越已經料到蔣天羽會放過自己,沒想到連槍頭都擲了回來。他沒臉去拔,只拱手道︰「槍頭就先寄存在少俠這里,改日商越練好功夫,再來取回!」于是把田素秋的雙劍收在腰間,抱起師妹轉身離開。
沒走兩步,只听蔣天羽在背後喊了一聲︰「等一下!」
商越渾身一顫,「終于這小子還是不肯放過我們麼?」他心中打鼓,卻只能站住,听蔣天羽在背後說道︰「岸邊有一條小船,給你們使用,趕緊去吧!」
商越頭也不回,道聲︰「多謝!」便匆匆離去。
目送二人走遠,蔣天羽沉思片刻,他已經感到自身的絲絲靈力在四肢百骸中微微震動。手持長桿,微微一動,靈識、靈力躍然于桿頭,這時的桿梢,仿佛與手連為一體,有了感知。如果用靈識去掃,他手中的長桿已經不是烏氣沉沉的死物了!
抖了幾下桿子,蔣天羽滿意地把長桿戳在地上,快步走到小島最高處的一株大樹下。他在地上掀起一塊木板,下面是個簡易的小洞。在洞中,赫然躺著一頭黑白相間的「獨角明光獸」!
蔣天羽微微一笑,道︰「追殺你的人已經被我趕跑,沒事了。」
那明光獸听了此言,掙扎著站起,抖抖身上的皮毛,低聲吼叫,對蔣天羽表示感謝。
獨角明光獸乃是末世之後出現的一種異獸。全身與老虎無異,只是花色不同。額頭上長著一只獨角,喜歡潔淨,絕少踏足骯髒污穢之地,所居巢穴必定向陽。而且天生能辨善惡,逢善不傷,逢惡則懲。是以被人命名為獨角明光獸。
所以明光獸被人們稱作「異獸」!此外,成年明光獸幾乎都是靈獸,擁有智慧。還有部分明光獸修習靈力,成為靈獸中的佼佼者。
明光獸所以極易修煉成「靈獸」,主要因為它們根骨奇特,天生與大自然存在特殊聯系。而且它們皮毛上的花紋,往往是靈符形象,取一整張明光獸的毛皮,可以制成上等靈器法衣。
有此一則,會元派弟子追殺這頭明光獸也就毫不為奇了。
這些事,蔣天羽作為獵手,知道的很清楚。但是他絕無傷害這頭明光獸的意思。見它重傷來求救,還把自己的地穴讓它藏身。蔣天羽天性善良,這本是自然之舉。卻被商越以為他要獨吞這頭異獸。
眼下這頭明光獸雖未成年,但靈智已開,已經與人無異。雖然不能人言,但是蔣天羽天生能與禽獸溝通,所以兩人(為了方便稱呼,以後這頭明光獸就當做人來稱呼)溝通起來並無障礙。
只見明光獸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把頭向蔣天羽低了幾低,謝道︰「多謝你出手救我,阿嗚不知怎麼謝你。」原來,這頭明光獸叫做「阿嗚」。
蔣天羽擺手道︰「舉手之勞而已,再說要不是你們平時不傷善人,專懲惡人,我也不會救你。」
阿嗚「唔」一聲,表示同意。晃晃頭,就要離開。他實在是受不了這里的陰暗潮濕,濃霧蔽日。
蔣天羽見他傷勢嚴重,于是伸手阻止,「我看你傷還沒好,而且追你那兩人還沒走遠,你不如先在我這將就一下,等養好了傷,再走吧。」
阿嗚舌忝舌忝後腿上的傷口,這是被商越的壓雪寶刀所傷,身上還中了田素秋兩掌,確實需要休養。本來不想再給恩人添麻煩,但見蔣天羽態度誠懇,只好不走,留在島上養傷。
「先告訴你,我可不吃素,你不能拿地瓜土豆什麼的來喂我!」阿嗚低聲說道。
「知道我是干什麼的麼?我以打獵為生,吃肉太容易了。」蔣天羽拍拍胸脯,笑道︰「晚上吃魚!」
蔣天羽給阿嗚換好刀傷藥,空著手,要出去釣魚。阿嗚奇怪地問道︰「你釣魚不拿漁具,靠手指頭當誘餌麼?」
「說對了!」蔣天羽哈哈一笑,走向湖邊。
少年來到湖邊,月兌掉外罩,把頭上的緙絲飄帶用油紙包了,貼身放在懷中。口中叼著幾條麻繩,潛入水里,靜靜地劃到深水區域,在水下模了起來。
不一會兒,他模到一節朽木,大約有水桶粗。少年用手微觸,感到里面有「貨」!
他記清楚位置,浮上來透一口氣,往岸邊快速游去。在岸邊尋了一陣,蔣天羽找到幾塊石頭,比比大小,拿著一塊,又潛回水里。
拿著石頭,少年徑直潛回水中。找到朽木的位置,先用手里的石頭把朽木的一頭塞住,然後他把自己的手臂慢慢從另一頭伸了進去!
手臂探入,忽然被一只巨口猛地一吸,幾百只小牙像小刀子一樣掛住了少年的前臂。少年握緊拳頭,把咬住自己的東西緩緩拉出朽木樹洞,然後快速浮出水面,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
那只東西被拖離水面,把尾巴用力扭動,想要把手臂吐出來,然後逃之夭夭。但是少年把拳頭握得死死的,哪里還吐得出來?
這頭「小怪物」在蔣天羽手上扭來扭去,終究還是逃不掉了。
已經兩天都沒有吃過東西,明光獸阿嗚已經餓得前心貼後背,見少年走遠,忍耐不住,翻出來魚干肉脯,一通大嚼!這些東西本來不多,哪里夠他塞牙縫?
他吃完這些反倒更餓,正在猶豫要不要吃地瓜干和玉米餅的時候,蔣天羽雙手捧著一條大魚,興沖沖地回來了。
「阿嗚,看這條鯰魚,夠你……」蔣天羽話沒說完,看到這一地狼藉,不由得哭笑不得!
蔣天羽把這條三十斤重的鯰魚往小木墩上一放,沒好氣地說道︰「吃吧!」然後整理內務。
阿嗚不管少年,一邊大嚼鯰魚,一邊評論︰「嗯,真不賴,挺肥!對了,你咋捉的?」
「吃你的魚吧。」
「小氣,我肚子餓,當然要找點吃的,你早拿出來,不就沒這事兒了?」明明是自己的錯,卻還賴到了蔣天羽的頭上,果然不愧是靈獸中的異獸!
蔣天羽又好氣又好笑,擺手道︰「好吧,是我沒想到,我錯了。」
「嗯,雖然態度不算很誠懇,但是你至少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這一點值得肯定。下不為例。」說著話,阿嗚已經把整條鯰魚吃完,吧嗒吧嗒嘴,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還差一點點俺就飽了,要不……你再去弄一條?讓俺吃個痛快吧!」
「再弄一條?你倒是把我豁出去了!」蔣天羽把胳膊伸到阿嗚面前,只見上面有許多細小傷口,有的較深,還在往外滲血。
「老天!你真用手當魚餌啊?到底咋釣的,給俺說說唄!」阿嗚一臉的好奇。
蔣天羽不慌不忙地盤膝坐下,撿起來一塊地瓜干,一邊吃一邊說︰「這種鯰魚,天生膽小,喜歡躲在黑暗狹窄的地方。在水中,如果找不到岩石縫隙,一般就會找一些中空的樹干棲身。」
阿嗚大吼一聲,叫道︰「這豈不是自掘墳墓?給它來個甕中捉鱉,不是很簡單的事麼?」
「呵呵,雖然話是這麼說,要找到它們並非易事。這個三分經驗,七分憑運氣了。」
「哈哈,看來俺運氣不錯哦。找到它們的窩之後怎麼捉呢?」阿嗚舌忝舌忝嘴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嗯,先探好頭尾的方向。一般說來,都是頭迎著水流的。」少年一邊說,一邊咬了一口地瓜干,用力咀嚼。
「哎呀,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怎麼捉的?」阿嗚畢竟是獸類天性,非常好奇。
「然後就找一塊石頭,堵住朽木後面洞口,手從前面洞口慢慢伸進去。鯰魚退無可退,只好張嘴去咬。感覺到它往里吞了,就把整只胳膊都送進嘴里……」
「啊!?你這是去釣魚還是去玩命啊?」明光獸阿嗚吧嗒吧嗒嘴,又看看蔣天羽右臂上的小傷口,有點不好意思。
「這不算什麼,我是大沼澤邊長起來的孩子,從小到大,遇過的危險多了。這種釣魚方法,我們這人人都會。」蔣天羽幾句話淡淡說來,卻不知包含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艱辛。
阿嗚听蔣天羽說的淒涼,問道︰「你沒有家人麼?」
「以前有的,現在沒有……」
阿嗚便不再問,沉默不語。過了半晌,阿嗚突然仰天長吼︰「啊嗚!俺也是從小就沒有了親人!」巨吼過後,虎目含淚。
獨角明光獸天生異種,皮毛骨肉都是無價之寶,是以往往被人追殺獵捕。這阿嗚從小也沒有了父母親人,並不奇怪。
蔣天羽想起身世遭遇,長嘆一聲,拍拍明光獸的腦袋,過了一會,才道︰「世界上可憐之人、可悲之事,所在多有,也不只有我們兩個。」
晚上,一人一獸,相擁取暖而眠。
第二天一早,當阿嗚醒來的時候,感到傷口好了很多。忽然,它聞到一絲敵人的氣息!于是大吼一聲,跳出地穴,警惕地望著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