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這話,眾人都是低頭不語。少年見此情景,已經猜到五、六分。他見姬夜臉色尤其難看,皺眉問道︰「只有你自己過來麼?你師父呢?她在白沙島麼?」
姬夜緊咬嘴唇,眼中含淚,搖了搖頭。
「你們說話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過了好一陣,終于由九陰開口說道︰「告訴你,你先別急。」
「師姐和二弟是不是出事了!?」蔣天羽顏色更變,一把抓住九陰問道。
「她們沒死,只不過……」九陰頓了一下,索性把白沙島的劇變和盤托出。
蔣天羽听完,沉默不語。好一會,這才開口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過去兩個月了。」舒江小聲說道。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蔣天羽忽然發怒,聲音一下提高。「阿嗚!你出來見我!」
「師父,錢媛有話跟俺說,俺現在出不去……」阿嗚在內室支吾說道。
「混賬!」少年額頭青筋跳起老高,怒道︰「你師姑、師叔被人抓去,你不來報告我知,也不去找,你怎麼這麼沒心沒肺!?」少年原本以為能馬上見到林放,卻不料橫生巨變,連她的性命都是未知,這股無名之火一下被點燃,恨不能有個人過來打上一架才好出氣。
這種情況,別人都不好說。只有九陰上前道︰「你不要生氣了,阿嗚這些天飯都沒怎麼吃,派了好多人去找,但都沒消息。告訴你有什麼用?難不成你功夫高,就能找到那個什麼‘元祖鏡海’麼?還有,你練功的附近,連金剛龍都呆不住,叫別人怎麼上前?所以啊,他就沒和你說,只等你出關呢。」
九陰這番話出口,蔣天羽听過之後,漸漸冷靜下來。但一想到林放與師姐正在受苦,少年頓感心焦。正在這時,內室中錢媛弱弱地說道︰「師父,進來看看徒孫吧,也好給孩子起個名。」
少年听到錢媛聲音有氣無力,自然是因為產後體虛。但她為了平息自己的怒火,不惜開口說話。想到這里,心中大感不該。于是整整衣冠,咳嗽一聲,進到內室。
阿嗚見師父進來,垂手立在床邊。蔣天羽見他精神委頓,雙目無神,黑虎元身也瘦了幾圈,知道他這些日子必定是運籌計畫,夙夜難安。現在阿嗚身為島主與盟主職務,百業待興,只是紅泥島的事務就已經夠他忙到焦頭爛額,何況還有師門與家事?
想起這些,少年更是後悔,不該發火。他走到床邊,不看孩子,反倒先是拍拍阿嗚肩膀,輕聲道︰「辛苦你了。」
阿嗚本來惴惴,但听這話,眼圈一紅,忍不住落淚,到最後,竟然泣不成聲!蔣天羽低頭看了一眼錢媛床邊的孩子,見他五官清秀,模樣周正,長大之後不必說,一定是個風流倜儻的美男子。
錢媛道︰「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蔣天羽道︰「今天是幾月幾號?」
「五月三號。」
「都五月三號了……」蔣天羽微微沉吟,不知在想孩子的名字還是在算自己閉關的時日。
半晌,蔣天羽道︰「孩子就叫‘烏知非’吧。希望他以後知道是非善惡,不要像有些人那樣做盡惡事,終于自取滅亡。」這話,自然指的是高斯林師徒。因他見男嬰與高掌櫃有些相似,怕他以後終于走上此人的老路。
阿嗚在一旁抹去淚水,笑道︰「不會的!小孩子麼,在教育。俺教他,以後錯不了!」
師徒兩個相視一笑,泯去芥蒂。
孩子過了三天,母子一切平安。阿嗚派出去的各路探子每日不間斷地往回報告消息,但上至江湖耄宿,下至販夫走卒,山南海北問了個遍,竟沒有一個人听說過「元祖鏡海」以及「門巴」的大名。
蔣天羽把當時在場的人全都找齊,細細詢問,一個細節也不肯放過,希望能找到一絲一毫的線索。
烏石頭等人把「王不二」的靈刀、寶劍呈上,蔣天羽仔細檢視之下,見其形制異常,但靈器上並沒有任何字符線索。五個人又仔細回憶王不二說過的每一句話,這伙人似乎對白沙島的情況很熟悉,就連「萬象空間」這等隱秘之事也是清楚明白。看來他們圖謀已久,專為「二羽」而來。
少年問過烏石頭,又問姬夜。姬夜只說這些人是某天半夜忽然殺到,除了帶頭的「奎多海」,另有二十幾名幫凶。這些人個個身手不凡,尤其是「奎多海」,竟能憑借一己之力將端木羽的護身法寶「白羽」壓制。要知「白羽」經過任行空煉化,又是端木羽日夜修煉的法寶,是以此人功力絕不在端木羽之下!
听了這麼多人的描述,少年大概捋出一個脈絡。來者極可能暗中覬覦「萬象空間」,但有任行空在,不敢下手。現在任行空乘「道一神舟」遠行,于是「門巴」一伙得到消息,便打上門來。
不但如此,這些人還在暗中觀察磐石大會。因為他們所知道的蔣天羽,似乎僅僅是從磐石大會上得到的信息。只是磐石大會後,他們還沒有查到蔣天羽究竟去了何處,所以只好先把端木羽捉走。
至于他們知道神鏡在蔣天羽身上,很有可能是因為神鏡曾在昆侖山上給蔣天羽擋過一記「獨腳銅人」,因此被人家看到。
蔣天羽听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完,獨自陷入沉思。他反復默念,「元祖鏡海、元祖鏡海……」忽然抬頭,對烏石頭問道︰「你們說,這個‘元祖鏡海’,會不會和‘元祖大陸’有關?」
結果把這些人問了個目瞪口呆,面面相覷。因為他們誰也沒听說過「元祖大陸」這個說法。
好半天,烏石頭才猶豫說道︰「蔣先生,我們知道的少,只知道有東南磐石大陸、西方藏舟大陸、南方極奧大陸、西北歐羅大陸、北方伯亞大陸還有極東亞美大陸和神秘瘴大陸,可從沒听過‘元祖大陸’。」
蔣天羽道︰「我曾听師姐說過,當時也沒在意。她和你說的差不多,只是最後多了一個‘元祖大陸’,還說元祖大陸可能隱藏在‘瘴大陸’中。」
「那就不清楚了。」烏石頭道︰「就連‘瘴大陸’咱們也光听一些傳說,沒人知道在什麼地方,其實到底有沒有這片大陸,還都說不好。所以大家才跟這塊大陸叫‘神秘大陸’啊。」
少年見眾人都不知道,心中無奈,只好讓他們先退下,獨自發呆。這幾天,他也沒有心思運用「空遁」進入神鏡,一心只想怎麼早日找到「元祖鏡海」。只要一想到師姐和林放還在人手,他就變得坐立不安,完全失去了靈修高人「八風不動」的氣度。
這日,蔣天羽正在煩悶之際,阿嗚和舒江來找師父請教原功。阿嗚一進門,便大聲說道︰「師父,俺們哥倆好長時間沒向您學兩招了,別坐著啦,出去活動活動!」阿嗚是怕他整天煩悶,再憋出病來。因此這才叫上師弟,一同求教。
少年見兩個徒弟一左一右,好像兩座門神一樣杵在堂前。也知道他們的心意,只好苦笑道︰「好吧!我先看看這三個月你們的功夫進步了沒有?」
師徒三個來到練武場,正巧姬夜也在。于是阿嗚清退旁人,場上只剩蔣天羽和本門弟子,一共四人。
紅土場上,阿嗚練了一套**槍法,舒江受九陰指點,使用「靈蛇引」走了一趟叉法,姬夜則用軟劍使了端木羽親傳的一套劍法。
三人之中,舒江與姬夜持平,阿嗚則稍遜二人。蔣天羽見阿嗚幾個月來進境頗多,由衷欣慰。興之所至,接過阿嗚的「定光」花槍,忽而為槍,忽而做叉,一會又是劍法,把三個人習練中暴露的不足之處一一演過。三人見到,不用講解,已經有所領悟。
練完武功,蔣天羽給他們講解本門原功精要。少年也不用兵刃,手指晃動,從指間自然生出一條氣劍。這道氣劍已經不同于「氣劍指」那般無影無形,而是純由原能凝結而成,幾乎結成實質。
少年指尖晃動,氣劍忽長忽短,吞吐不定。他一邊講解,一邊隨手揮灑,動作中糅雜了各種武功招式,但運勁原理,始終不離「星辰盟」的武功精要。
他教了一陣,三人只是懂了一、兩成,大多如听天書,茫然無知。蔣天羽見狀,于是停下,讓他們各自參悟。三個人早就技癢難耐,比著剛才師父的樣子,掄動刀槍,練了起來。
少年由他們自己去練,只說了句︰「放慢招式,不要著急,慢慢來。」便退在一旁,沉思不動。
阿嗚見他依舊是悶悶不樂,自己耍寶的情緒也就提不起來。于是慢慢湊到少年身旁,花槍搖動,大喝道︰「師父看槍!」對著蔣天羽的咽喉刺來!
蔣天羽似乎沒看到來槍,依舊背了手,目視天際,若有所思。阿嗚下手沒輕沒重,他知道自己的功夫連師父的一根汗毛都傷不到,這才運足了力氣,好逗少年開心而已。誰想到蔣天羽似乎突然變成痴呆,對外物一無所知,完全不知躲閃!
阿嗚本想開個玩笑,卻不料這一槍結結實實地扎上了蔣天羽咽喉最柔軟的「天突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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