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的博古架上,一座木雕掉了下來,正在挑燈批閱奏章的女皇好似不經意的看了一眼那木雕,又埋下頭繼續批閱。一個宮女連忙去將那木雕拾起來擦拭一番擺好,臨轉身時看了一眼那木雕擺放的位置,輕輕聳肩,它擺放的那麼靠里,怎麼就掉了下來?
不一會兒,女皇打個呵欠,停下手中工作,伸出拇指按壓著太陽穴,正準備遣出屋內一干人等,門口卻傳來黑衣衛求見的聲音,女皇不覺皺起眉,「這個時候了,怎麼兩邊都有事稟告?但願不要是什麼意外。」遂對著站在門口的陳總管點點頭,陳總管開門,黑衣衛匆匆走了進來跪在書桌前。
「稟皇上,天剛還黑時,梅傲寒在鳳儀宮錦繡小居意圖殺死鮮于梓祺,大皇女殿下挺身擋劍,千鈞一發之際出現一戴金色面具的黑衣人出鞭纏住了梅傲寒的劍,才使得他的劍只刺傷了殿下左臂。後殿下又……」黑衣人看著女皇已陰郁下來的臉色,斟酌著下面的話該怎麼講。
「還不說!他們不讓朕省心你們也一樣嗎!」女皇面帶慍色,語氣凜冽。
黑衣人急忙低頭,「微臣不敢!只因後來大皇女與梅傲寒發生爭執,一怒之下削了長發,臣怕說出來惹皇上生氣,才……」
「什麼?」女皇驚訝的站了起來,「竟是何事讓他們鬧成這樣!堂堂皇女削了頭發成何體統!侍衛們、隱衛們都是干什麼吃的!還有你們!關鍵時刻也可以出手啊!一群廢物!」女皇氣的有些亂了方寸,將能數落的都數落了一遍,竟忘了黑衣衛只負責暗中監听消息與探取情報。
「臣下們見到鮮于梓祺將大皇女殿下抱進了錦繡小居,天快黑時,梅傲寒一直站在院外不動,等殿下出來時,他便沖了進去,接著就發生了後來的事。至于阻止皇女削發……這……」黑衣衛低下頭,雖有些委屈,卻不敢再說話。
女皇繞過書桌,蹙著眉在房內走來走去。良久,她嘆口氣,平復了激動的情緒,揮了揮手,「下去吧!」
黑衣衛擦了把汗,暗暗舒了口氣,低著頭快速的退了出去。
「陳多祿,傳朕旨意!立刻免了梅傲寒侍衛一職,讓梅世杰親自綁他入牢,听後發落!將鮮于梓祺送回城南居軟禁起來!讓大皇女跪在鳳儀宮前殿內思過,沒有朕的恩準,不得起來。」女皇沉下臉,話語听起來毫無商量的余地。
陳總管貓著腰,偷偷抬眼看了女皇一眼,本想說點什麼,結果被女皇狠狠的剜了一眼,嚇得趕忙跑出了御書房,朝鳳儀宮方向而去。
陳總管走後,女皇遣出了屋內所有宮女男僕,走向博古架扭開了通向暗宮的機關,陰著臉走了進去。
昏暗的通道里,頭戴金色面具身穿黑色斗篷的暗宮宮主早已恭候多時,听見腳步聲,他轉過身來,卻見女皇臉色不善,兩人靜靜的對視了一番後,那宮主開了口,用他那不男不女的聲音問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哼!你為了你的佷兒甘願受一次剜心之痛?」女皇冷冷的看著他。
那宮主也不說話,暗暗將拳攥了攥,半餉了才冷哼一聲︰「哼!我救了你的女兒,你不感激我嗎?」
女皇微揚嘴角,眼中卻全是寒意,「救我的女兒?你不過是為了救你妹妹全家!今日梅傲寒若鑄成大錯,是何後果你不會不清楚,所以,即使是一宮之主的你,也要奮不顧身的違反你暗宮的宮規,私自露面出來,甘願受一次剜心之痛。」
「恆嘉怡!我不想和你廢話了!你放心我下個月圓之夜自會領罰!今日叫你來就想問問你想怎麼處置梅傲寒,不要忘記我們曾交換的事。」宮主陰陽怪氣的說著。
「你那佷兒真不是盞省油的燈!兩日之內傷了朕的愛女兩次,還險些要了她的命,你走後他又氣的朕的愛女把頭發都削了!」女皇臉色相當不好,語氣也越來越冷。
「什麼?」那宮主也有些吃驚,「我走時她的頭發還在。」
「試問,若是你的女兒被哪個男人弄得帶了傷還負氣削了頭發,你會怎麼做!」女皇咬牙問他。
宮主沉默半響,搖頭道︰「他是不對,但我們有言在先,不得傷他的命!」
「哼!我身為一國之君豈是出爾反爾之人!我不會殺他,但我想讓他離我女兒遠點!三日後,讓他去驍騎大營入伍服役,每年準回京探親一次,服役期滿後可回京就職。」女皇說的很是堅決。
「這怎麼行?驍騎大營離京有五百里,月圓之夜血咒發作怎麼辦?」宮主著急的向前走了一步。
「到時,朕自會派五百里加急給他將符水送去。不過,朕也嫌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回暗宮去,你們也不用擔心他受苦,我女兒也離他遠遠的。你們考慮吧!」女皇不冷不熱的說。
「哼!你們恆家的女人果然個個都狠辣!你給的這選擇我還能怎麼選?暗宮里生長的孩子都不願呆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當奴隸?何況還是一個在上面長大的人。」宮主顯然有些氣憤。
「論他犯的這些事,朕完全可以殺了他,如今做出這樣的讓步,你該慶幸才是!好了,廢話少說,明日你不傳信給我,我就讓他去驍騎營。」說完轉身就走,留下那暗宮宮主心有不甘的站在那里。
鳳儀宮中,恆薔低著頭老老實實的跪在前殿,四個貼身婢女連同宮內所有宮女男僕們也齊刷刷的跪了一地,他們看著恆薔那一頭名副其實的披肩發,個個都嚇得暗暗落淚。
一個時辰後,女皇駕到,當看見恆薔那一頭齊肩黑發後,氣的嘴唇都有些顫抖,啪的一個耳光扇去,第一次動手打了她。
「母皇息怒,兒臣有錯不敢求母皇原諒,但請母皇不要氣壞龍體。」恆薔一邊落淚,一邊內疚的看著女皇。
「你還知道我是你的母皇?身體發膚皆受之父母,朕尚健在,你就將發削成這樣,你就是這樣尊敬朕的?這就是你的孝心?」女皇怒斥的恆薔。
恆薔急忙含淚磕頭,「兒臣該死!求母皇懲罰!」
女皇俯視著跪在腳下的恆薔,心中真是痛心,這十二年來為了這個轉世的帝女星,她真是吃盡了苦頭,今日作為她的母親,她真是要發泄一下心中怨憤,不管她是什麼轉世,今生總是她的母親,母親教育孩子是天經地義的。
「薔兒你听著!」女皇嚴肅的對她說,「你這條命撿回來不容易,如若你再不珍惜,母皇也必將不珍惜了!你身為我大梁皇女,儀容需端莊,如今頭發這樣短,也就不要出去示人了。即日起,你就呆在鳳儀宮中思過,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踏出鳳儀宮半步!」
恆薔含著淚叩頭謝恩,女皇甩袖而走……
三日後,梅傲寒被一隊士兵押送前去京城五百里外的驍騎大營服兵役。出城時,他坐在馬背上牽著韁繩,回望那高高的城牆,仿佛在等什麼人。沒多久,在士兵們的催促聲中,他目露失意,撫了撫腰間的一個小布袋後,便夾緊馬背,一鞭抽下,離京城而去。
鳳儀宮門口,恆薔與守衛好說歹說,也沒人敢放她出去,終是低下頭,心中想著那個人的身影,默默的回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