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爾曾說過︰「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樹枝無法相依,而是相互瞭望的星星,卻沒有交匯的軌跡。」
何姿曾在一本雜志上看見過,因為真實,所以深刻,就記在了心上。
此時,在悠長的走廊上,君喻走在前面,她走在後面,觸目可及,卻遠得很。
從晚飯時見到的第一眼開始,君喻都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仿佛將對她的記憶完全遺忘了。
她在他身後靜靜走著,望著他頎長的背影,走進房間,在他門外停頓了一會兒,注視著緊閉的房門,仿佛可以透視見他的側影。
君喻的話很少,對她的態度疏離了許多。
她的心里沒有想象中的舒展放松,反而還有一份難言的恍惚,意味不明。
也許是自己那晚的話起了作用,徹底地將距離拉開了。
她提步走進臥室,沐浴洗澡,打開衣櫃,無意間看見了放在角落里的白色盒子,她的動作停滯了,衣櫃門久久關不上。
那個盒子她是無比熟悉的,里面放著的是他那日雨天借她的那件外套,至今沒有歸還。
何姿彎腰拿出那個盒子,打開,里面整齊地疊放著一件灰色的針織衫,平整如初,看得出是經過熨燙後認真疊好放入的。
上面似乎還遺留著他的味道,淡淡的花香,散發在空氣中,繚繞不去,她能想象得到,那日他穿這件外套的情景,隨意自然,冷淡靜默,立于陽光下便讓整片天地剎那失色,讓少女輕易失了心。
這件針織衫,她要還給他了。
她拿著衣服敲了敲他的房門,半晌,房門打開,他一身居家服站在門口,眸底暈著微微的霧色。
「有事嗎?」神情淡漠,嗓音沙啞。
何姿將手上的衣服還給他,「這是那次你借我的外套,還你。」
君喻望著那件針織衫,伸手接過,「嗯。」
「謝謝。」她淺笑著,裝作無意。
「不謝。」
他當著她的面關上了房門,兩人被隔在門的兩邊,一個站在里面,一個站在外面,一件針織衫微涼。
何姿衣櫃里的那個盒子里空了,里面只剩下一團空氣,孤零零地置在衣櫃角落。
桌上攤開的作業還沒寫完,空著幾道題,明天就是星期一,她卻沒有心思再寫下去。
踱步走向陽台,睡衣單薄吹著涼風,腦子清醒了許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欄桿冰涼,仰頭望向夜空,一望無際的漆黑,偶有星辰閃爍,卻不見小時在鎮上見過的漫天星辰。
星星少了很多,一顆星星和另一顆星星隔得很遠,不在同一條軌道上,零散西落。
常听老人家說,天上一顆星星就是地上一個人,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那顆星星,當一個人離世時,天際會墜落星星,她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屬于自己的那顆星星。
星星多,里面卻沒有自己。
外婆找了大半輩子也沒有找到,就找了一個離外公最近的一顆星星,相依相偎走過了風雨幾十年。
夜幕上的星星忽閃忽閃,忽而光亮,忽而黯淡,隱在一角便再也找不到,她找不到一顆永遠發亮的星星,究竟在哪個方向。
眼神不禁瞟向那邊的陽台,燈光已暗,想必人已經入睡了。
君喻的臥室內一片晦暗,落地窗泄入的月色添了幾道光線,斜長的身影在地板上拉長,君喻站在落地窗後,眸子幽深,凝視著那個觀星的女孩,悄無聲息。
何姿在第二天接到了一個不知是好還是壞的消息,安雅打電話跟她說,可能暫時回不來了,美國的公司出了些事,她和君陌要留在美國處理,短時間內回不來。
听到這個突發的消息,在她意料之外,不知該如何,幾天前還在想著可以離開這里了,如今看來還要住下去。
安雅帶著歉意說道,也無可奈何,形勢所迫,她何嘗不想早點回來?
「卡里已經打了錢,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讓媽媽擔心。」她細細地囑咐道,充滿關切。
「嗯。」卡里的錢沒花多少,剩下很多。
「沒有沒遇到什麼事,老師和同學對你還好嗎?」隔著大洋彼岸,安雅最關心的不是她的學習排名,而是她的身體處境。
「還好。」
安雅笑著安撫著她,「媽媽寒假前就回來了,你要好好的。」
寒假,已經不遠了,只剩下一個多月了,秋天似乎已經走到了盡頭,冬初已到。
離第二次月考的時間只剩下幾天了,學生們都在忙著埋頭做題,沖刺著排名成績。
數學老師因急事離開急匆匆地塞給她一摞紙張,囑咐她趕緊跑到辦公室交給君喻,學術研討會急用,就急急地走了。
當听到君喻二字時,她的心有一瞬的遲疑,不待她反應過來,紙已經塞在自己手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她只好硬著頭皮跑向樓上辦公室。
走廊樓梯道上,有學生正在嬉戲打鬧著,歡笑聲傳得很遠,玩得正開心,互相追逐。
一個男生轉頭看著身後追自己的人向前跑著,腳步不停,一不留神,和何姿撞個正著,重重地撞在肩膀上,手中的紙頓時從樓上散落在樓下草坪上,一時之間,白紙漫天,壯觀驚嘆。
男生意識到自己闖出的禍,不停地低頭道著歉,急忙跟著何姿一起下樓拾撿。
紙張到處散落,東一張西一張,何姿一分鐘都不敢耽誤,急忙彎腰拾撿著,生怕會落下一張。
就算以最快的速度撿起,時間還是花了十分鐘,所幸草坪上是干的。
她急忙跑向樓上辦公室,片刻不敢再耽誤,在辦公室門口見到了君喻,他剛掛下電話站在窗邊,見她跑來,側目望著她,旁邊還站在一些本校和外校的老師。
「對不起,臨時出了••••••。」
她的話語聲陡然被君喻打斷,語聲嚴厲,「你知不知道,國外經濟學大師來t市的研討會差點因你搞砸,這是舉國上下都十分關注的事,因為這一摞紙的不至,劉景平會陷入多大的致命輿論,他幾十年的名譽都會被毀。」他言語犀利,絲毫不留面子地指責她,不管他身旁還有各個老師還有在辦公室進出的學生。
「你的意外都是因為你自己,人人都看結果,沒人會注意到你的意外而寬容你。」他話語犀利也很對,事到結果,輸和贏,好與壞,人們只看結果,不會去管你中間發生的原因,直接決定了你的能力。
何姿也是個女孩,是女孩就會重面子,在這麼多人下被他如此不留余地指責,誰不會羞愧難堪。
但她沒有反駁,君喻說得沒錯,沒有在故意針對她,反而免費地給她上了一課。
君喻不做停留,拿著一摞紙和幾個老師轉身離去,看得出時間很緊迫。
她被君喻訓斥的消息不脛而走,被描繪地繪聲繪色。
沒有不知道君喻,雖和他不太熟,但知道他從不會聲色俱下指責一個人,對不認識的人,他也是謙謙有禮的,何姿是第一個。
听到這消息的,有竊喜,有幸災樂禍,也有洋洋得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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