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君少的心尖寵 第六十六章 愛情無需言做媒 全在心領神會

作者 ︰ 心唯

那一巴掌下來,力道想必是很大的,五指紅印是難免的。

何姿就站在那里,不躲不閃,神色不懼,等待即將到來火辣辣的疼痛。

盛惠然火氣正盛,揚起手一巴掌扇了下去。

驀然,一只戴著腕表的手掌緊緊地扣住了她的手,迅速絕然,僵持在半空中。

何姿認得那塊手表,那是君喻貼身戴在手腕上的,轉頭看去,他已在她身前,護住了一大半的她。

「收收你的脾氣,這年的生日聚會不是讓你來撒潑泄怒的,這是別人的家。」君喻的話有些狠了,一語過雙關,輕易刺穿了她的痛處。

她的怒氣不適合在此時發泄,君陌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與她已經毫無瓜葛,她要注意分寸臉面。

盛惠然听著他的這句話,噤了聲,一句話說不出來,怒火難平。

古淑敏不知君喻為何會在此時出頭,擋下了那一巴掌,與平日里的他不符,話語尖銳。

君陌見之,對她的耐心愧疚越發得淡了,一把拉扯過她的手臂拉出門外,不讓她再繼續待在這里,以免再生事端。

「安雅,我不相信你能幸福得起來,你別忘了去年5月12日發生的事。」被君陌拉出去的時候,盛惠然嘲諷大笑著說道。

5月12日,古淑敏的眸底閃過了一瞬的異樣,心咯 一下。

盛惠然被拉走,客廳里頓時安靜了下來,狼藉碎片凌亂得可怕,滿目雜亂不堪,哪還看得出半點生日聚會的樣子。

古淑敏見天色已晚,不再逗留,準備離開。

君喻被母親催促著離開,走出客廳時,轉頭看了她好久,眸底有安慰也有憐惜,既然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該留一些時間讓她理理思緒,想一想也好。

安雅日夜擔憂的事在措手不及中被重新攤開了,攤開在最不想讓那個人知道的面前,如今一剎那的時間,女兒知道了,她心里是害怕的,害怕女兒怨她瞧不起她。

誰會願意有一個第三者的母親,被人嗤笑。

何姿摟住母親單薄的肩膀,「媽,你早點休息吧,累了一天了。」她溫和地說著,決口不提方才發生的事,一如往常。

安雅抬頭望著她,撫上她的臉龐,「小姿••••••。」話語里充滿了太多的無奈疼惜,但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何姿淺淺笑著,像初春開出的一朵小花。

她陪著母親走進了臥室,安撫她睡下,告訴她沒事,待母親睡著方走出臥室,那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後了。

這一夜,她沒有睡著,想了很多。

她才知道為什麼古淑敏見了自己,態度為何總是那麼冷淡?被人拆散了家庭的人是她的親外甥女,安雅是整個悲劇的始作俑者,自然會牽扯到自己,對自己的態度又怎麼會好得起來?

她想到了母親晚上的神情,又想到了君喻••••••。

周末兩天,她都待在了家里,安雅找了個機會跟女兒說了這件事情,六年前的事。

她問母親,被人冠了這個惡名,趟了這趟回水,後悔嗎?

母親回答說,有的只是無限的愧疚,沒有後悔。

她母親是笑著說無怨無悔的。

外公說,母親對愛是寬大無私的,從妙齡開始就是,無爭無擾。

周一,中午。

校園里很靜,漫長的林蔭道上看不見什麼人,綠樹蔥蘢,夏意盎然。

何姿在林蔭道上走著,行走在綠樹下,斑駁剪影倒映在發絲間,她一步步漫步走著,鞋邊沾染上了灰塵。

在道上中點時,她看到了迎面走來的君喻,淡藍色的七分袖襯衫,清爽安靜。

「不午休嗎?」他看著她,眸底清澈。

她搖了搖頭,「不困。」昨晚忽睡忽醒,現在還不見睡意。

「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吧。」他看了看一旁的長椅,開口說道,並未忽視她眸底泛著淡淡的青色。

何姿也無事,中午大家都在午休,彎腰和他一齊坐在長椅上。

他摟著她的脖頸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眯一會兒眼楮。」要是不這樣盯著她,恐怕她又沒時間休息了。

微風拂過,她的發絲掃過他的衣前,掠過胸前的第二顆紐扣。

「君喻,我母親的事你早早就知道了吧?」靜默片刻,她還是出聲問道。

「嗯。」他也不遮不掩,承認了,的確,當時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

她閉著眼楮,嘴角輕啟,「為什麼不告訴我?」

「越晚知道越好,不想讓你增負。」他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何姿抱著他的手臂,與他十指牢牢相扣,一聲巴掌下來,他第一個沖到她面前護著她幫她擋下,這事他知卻不想讓她知,怕給她增負,深知她的脾性,知了此事,怕覺要睡少了。

「君喻,我怎樣都不信我母親是你表姐口中所述的人,她不是那樣的。」她不相信,母親是那樣的。

君喻扣著她的手指,「相信你自己的感覺就好,你母親在意的只是她愛的人的想法。」

只有真心所愛之人,才會在意對方的看法,旁人的看法是不在意的,一听便過。

「你也討厭我母親嗎?畢竟那是你親表姐。」她是想知道的,那也是和他親近之人,帶有一半血緣的親屬,她母親這樣,他就沒有不平過?

「沒有討厭不討厭,也沒有對錯之分,不能在一起強求又能如何?她嫁了我哥也未必會好。」君喻徐徐說道,不溫不火。

婚姻里,沒有彼此真心長久的感情,只有一紙冰冷的結婚證,就像美麗的城堡里沒有支柱一般,維系支撐不住的。

何姿困了,靠在他的肩上睡著了,和他在一起,什麼都變得不再是問題了。

待到離下午上課時間不久的時候,他才叫醒了她。

她睜開眼,誤以為自己錯過了上課的時間,到頭來才知是虛驚一場。

「我要回去上課了,先走了。」何姿拍了拍自己的側頰,好讓自己快恢復清醒狀態。

當她經過他身前時,手中的書被他抽走了,有些厚的一本國外書籍。

她不明,望著他。

君喻拿著那本書並沒有還還給他的意思,「家里書架上有一本精裝版一模一樣的,字大些,回去看。」

她最喜看書,這本書字太小太密,易傷眼。

他無微不至地關心著,讓她莞爾心軟,「這本書不先還我嗎?」

「先放我這,怕你偷看。」他扣下了書。

她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服,她又不是老鼠,這麼喜歡偷油燈。

今天下午放學得有些早,老師們都前去開會,便早了些讓學生們回家。

何姿還未走出校園時,兜里的手機震動,她打開接起,「喂,哪位?」

「傅施年。」那頭的聲音略微低沉,很安靜。

她得知有些意外,「哦,有事嗎?」好像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他了。

「我現在正在你學校門口對面,可以出來一下嗎?」他詢問道,眼楮望著車窗外學校門口陸續出來的學生。

都已經到了門口,她不去顯得失禮了,「嗯,好。」

在陸續出來的學生里,傅施年一眼看見了她,盡管衣著樸素,和其他人並無兩樣,但他還是能一眼望出她的身影,雖簡單卻總有一種無法忽視的氣質,一件襯衫,一件牛仔褲配一雙白色的帆布鞋,和別人穿出得不一樣。

何姿一眼望向學校馬路對面,幾輛車前後有序地排列著,她一眼望見了其中的一輛,和傅施年的習慣頗為相符,穿過馬路走去,透過玻璃望去里面果然坐著他。

傅施年打開車門邀她上車。

「好久不見。」她坐上車,對她說道。

傅施年轉頭望著她,和記憶中的沒有太大的變化,「去了香港,最近才回來。」

「哦。」她點了點頭,了然,怪不得一直沒有見到他。

他伸手從後座拿出一個白色的盒子遞給她,「從香港帶回的禮物,送給你。」

何姿沒想到他還會給自己帶禮物,看了看他,拆開了盒子,里面躺著一條金色的硬幣項鏈飾品,上面雕刻著阿拉伯字符,簡潔大方。

就算她對飾品知道得不是很多,可光是看這硬幣的質地,就知價格不低,恐不是那麼普通的。

「這個太貴重,我不能收。」她將禮盒還了回去。

傅施年是不會收回的,既然送給她就是她的了,「香港朋友一份情意送的,不是很貴重,收下吧。」

何姿見他執意不肯收回,無奈,只好收下。

「最近很累吧,快要中考了。」他微笑著問道。

「還好,不累。」她倒還不是很累,和平常一樣。

傅施年望著她,從剛才上車到現在他移開目光的次數很少,「勞逸結合,不必太擔憂。」

何姿听了他的話,淡笑著點頭,「那我先走了。」

和他打了聲招呼,拿著禮盒下車離開。

目送她走遠,傅施年靠在椅背上閉著眼楮,一宿未睡,下了飛機就先來了這里,就只是想第一時間見到她。

那條項鏈飾品是他去香港第一天的晚上親自挑選的,連續走了好幾條街的商店才買下的,覺得只有那一條才最適合她。

當君喻來接何姿的時候,時間有些晚了,按平日里的時間來接的。

「怎麼不打電話告訴我?」見她等了很久,君喻開口問道。

何姿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沒事,我等了沒多久。」他每天很忙,除了學校里的事還有他父親公司里的事,能日日來接她就很好了,怎還能打擾他。

晚飯照舊還在天明園吃,吃完再送她回去。

車經過超市時,他停在了路邊,「在車里等一下,我去買東西,馬上回來。」

何姿看著他走進了超市,過了一會兒提著袋子回來,好像買了些水果。

做晚飯時,何姿坐在沙發上看書,他在廚房里。

過了不久,他端著剛做好的從廚房里走出,「先吃一點。」

酸酸甜甜的味道,香甜誘人,很刺激食欲,是山楂糕。

她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里,很好吃,有了些食欲。

「好吃,怎麼想起做這個給我?」她仰頭望著他,問道。

君喻低頭望著她,眸子溫和,「你最近飯量少了,食欲不太好。」

何姿忽略的一些事君喻是在意的,一點一點都默默地記在了心里,為她著想著,他方才下車是為了給她買山楂,惦記著她的食欲不佳。

「你也吃一口。」她舀了一小勺放在他嘴邊,喂他吃下。

他撫了撫她的頭頂,「先看會書,等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何姿享受著這一刻,在他的手掌下,覺得這碗山楂糕很甜,勝過她吃過的所有甜點。

君喻轉身經過茶幾時,書包旁的禮盒不小心掉在了地上,項鏈掉了出來,他彎腰撿起,很精致的一條項鏈,也很熟悉,仿佛在哪里看見過。

「你剛買的項鏈嗎?」是她剛剛帶回來的。

何姿望了被他撿起的項鏈,無意地說道︰「傅施年送的。」

他听了她口中的名字,得知傅施年已經回來了,沒有跟他說過,又看了眼這條項鏈,恍然想了起來,這條項鏈他曾在珠寶網

頁上看見過,當時打出的廣告語是「luckytomeetyou,bewithyou。」(幸運遇見你,相守一起)

他黑曜石般的眸子越發深幽,眉間清冽涼薄,眸角冷峻清冷,望著手中的項鏈許久。

這年的夏天,不管是歡喜還是憂愁,該來的還是要來的,五月上旬中考體育考試近在眼前。

何姿心底是有些把握的,對于體育倒不是特別擔憂,以平常心對待,應該沒太大問題。

下午,梅婧一通電話把她叫了出去,電話里梅婧的心情是低落失望的,像是遇到了極受打擊的事,郁郁不振。

她立刻前去,怕她發生什麼事,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致使她這樣。

打車到了電話中的興南路,環顧四周,人影重重,都不見她,最後在橋上看見了她,她正趴在欄桿上低頭看著河面,手中一瓶啤酒。

「梅婧。」她喚了一聲,跑到她身旁,刺鼻的酒精味迎面撲來,看來已經喝了不少了。

梅婧听到她的聲音,抬起頭望著她,眼楮紅腫像是剛哭過不久的,皺著眉頭,手心的啤酒握得很緊很緊,「你可來了。」

何姿上前想要奪過她的啤酒,「別喝了,快給我。」

她掙扎著,腳步虛晃就是不肯給她,仰頭喝了一大口,「別動,我沒事!」

都已經成這樣了,還要喝,她實在搶不過就作罷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大白天到橋上來喝酒!」

梅婧听了她的問,身子呆滯,眸子的紅腫又止不住了,上前抱住了她,哭了,「韓逸,他有了別的女孩了,不要我了!」

何姿扶著她的後背安撫著她,心下了然,怪不得,也只有韓逸會讓她如此了,「肯定是假的,他是喜歡你的啊。」

「騙我的,他說他見了我就難受,不想再看見我了,我見他和別的女孩一起進別墅了,整宿沒出來。」越說哭得越厲害,身子劇烈顫抖著,淚水模糊,心里恐怕是難受萬分的。

韓逸若真說了那番話,梅婧听了少不了疼痛的,被心愛之人如此說著,看著韓逸和別的女孩在別墅里整宿沒出來,她在外面孤零零地可想而知,少不了淚水的渲染。

可平日里見韓逸對梅婧是很好的,看得出他的情,怎沒過多久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轉變,發生了什麼事?

「你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麼事惹到他了?」否則,韓逸怎麼會說出這麼一番狠心的話?

梅婧在她懷里哽咽著,動了動唇角說道︰「我只是不小心撕壞了他和她母親的合照,不是故意的。」說著委屈極了。

何姿心底暗想,那張照片恐怕不是普通的一張照片,對他或許意義非凡。

「沒事了,沒事,好好道個歉做點有誠意的事,就好了。」她柔聲安慰道,減輕她的悲傷。

梅婧又灌了一口啤酒,趴在欄桿上,嗓音沙啞,醉醺醺的,「道歉?我不知道了多少歉,他不接受。」

「別多想了,等他氣消了就好了。」她盡量勸慰著她。

梅婧也不知听進去多少沒有,趴在欄桿上也不說話,呆呆地望著河面上自己的倒影發愣,滿身酒味。

天色漸暗,烏雲聚攏,大風刮過,有即將下雨的征兆。

「我們先去躲躲雨好不好?」她拉著她手臂說道,再不走開,就要淋雨了。

可梅婧就是不肯走,死活賴在橋上,「不要,我要淋雨,我喜歡淋雨!」

何姿無奈地站在一旁,這人酒醉起來什麼都听不進去了,天即將下雨,她又不好將她丟在這里自己去躲雨。

「听話,快跟我去避避雨,你淋雨韓逸會心疼的。」實在不行了,她只好把韓逸搬了出來。

誰知梅婧這次連韓逸的賬也不買了,大聲嚷嚷著︰「負心漢,大騙子,他巴不得淋死我才好!」

雨點打下,下起了大雨,她無奈苦笑地站在一旁,舉止尷尬,趕忙用手遮住頭頂,抓住梅婧的手臂想要拉走她,沒曾想被她掙月兌,跑了出去,她急忙在後面追,全身淋濕。

她狼狽地在雨中追著她,不停地叫著她。

好心沒好報,在此刻用來最合適不過,好心過來勸慰她,最後卻成了這個結果,真倒霉。

最後費了好大的勁穩定住了她,雨停了,她全身上下濕透了,送她先回了家,自己再回家,後悔自己為什麼好心前去。

晚上,發起了高燒。

集團里這幾日有一個重要的工程項目,君陌和安雅格外忙綠,回家的時間少了很多,佣人也不在二樓。

她覺得全身難受,渾渾噩噩地不知處在何地,腦子朦朧一片,喉嚨干痛,覺得很渴。

頭很暈,勉強坐了起來,發現床頭櫃上的杯子是空的,欲要起身倒水,這時手機響了。

她看也沒看接了起來,「喂。」嗓音嘶啞,軟綿無力。

君喻一听便听出了不對勁,舞動的筆尖停住了,「你怎麼了?」眉頭微蹙,語聲擔憂。

「頭很暈,很難受。」她皺著眉頭,喉嚨里說不出話來。

君喻立刻起身拿起車鑰匙,「你先躺下休息,我馬上來。」

待君喻帶著老宅的家庭醫生趕來時,她燒得體溫很高,迷迷糊糊不省人事。

他守在一邊,看著醫生為她診療,量體溫,擦酒精,輸液••••••,一系列忙活下來,夜已經深了。

「體溫基本控制住了,還需觀察。」醫生最後得出結論說道。

君喻點了點頭,坐在床邊看著她,注意著她的體溫變化。

東方初曉,日月倒換,一宿過得很快。

何姿是能感受到他就在她身旁的,一種安心的味道,仿佛觸手可及,好想就這樣沉溺下去。

君喻撫上她的額頭,又模了模自己的額頭,差不多。

在他微涼的手撫上自己的額頭時,她就醒了,睜開眼望著他,朝陽浸染,白色襯衫鍍上了金色,好看得很。

「醒了?好些了嗎?」他神色柔和,稍許放下了心。

她怔怔地點了點頭,望著他的視線不曾離開過。

君喻起身倒了杯水,喂她喝下,「梅婧淋了雨健康得很,你淋了雨發起了高燒。」話聲平淡,似是無意。

听他一說,她想起了昨天的事,越想越覺得倒霉,好心前去解憂,最後受苦的還是自己,「早知這樣,就不去趟那渾水。」

「梅婧受點難無礙,只要喝完酒醒來就沒事了,死不了,你也不用怕出什麼事,韓逸舍不得。」他淡淡的說道,不以為然,早已習以為常。

何姿此時知道冤死是什麼滋味了,接到那通電話還以為她會出什麼事,是自己在杞人憂天。

「下次,在接到她這樣的電話,就當是個笑話,一听而過,不用理她。」君喻心疼的還是何姿。

她長了記性。

「何姿,對自己好一點,好不好?」他盯著她的眼楮,說得很認真,只是讓她對自己好一點。

她好,他就好。

發燒才好,中考體育的日子已來了,當日烈日當空,天氣熱得很。

君喻放心不下她的身子,對她說︰「下次補考好嗎?」

她無所謂地搖搖頭,「沒事,要去參加的。」

君喻早已料到是這樣的回答,何姿是堅強的,不會輕易退縮一步,一定是要前進的。

他便陪著她一起去參加體育考試,看著她進去,在場外等待著她出來,看著腕表上的時間。

場外有不少陪伴前來的家長,在場外等候著,烈日酷暑,難免有些難過。

時間離考試開始已經過去了近一個半小時,考試未結束。

「君喻哥,你怎麼在這?」驀然,身後響起清脆的嗓音,夾雜著高興。

傅念晴意外能在這里這麼湊巧遇見他,快步走上前,嘴角染上了笑意。

君喻望了她一眼,「在等人。」

傅念晴循著他的目光朝里面望去,里面是中考的體育考生,莫非他等的人是里面的某個人,不記得有哪個認識的人今年參加了中考,他在等誰?

「我爸媽一直在念叨你,許久沒見面了,今晚能不能一起吃飯?」她滿懷期盼,盼他能答應。

君喻低頭瞄了瞄表上的時間,嘴角微啟,「今晚有事,代我向他們問好。」

見他不能去,傅念晴難掩失落,不過還是打起了笑容,「沒事,以後再去也是一樣的。」

「君喻哥,你什麼時候動身去英國啊?」她仰頭繼續問道,心里存了小心思。

他望著場內,考試時間快結束了,「還不確定。」

話音剛落,傅念晴的同伴就在身後叫她了。

她頗有些懊惱,埋怨時間太短,又不得不先走,「君喻哥,那我先走了。」心里是舍不得離開的。

君喻彎起了嘴角,淡淡的,點了點頭。

僅是這淺淺的一笑,就讓她無端多出好心情來,轉身的笑意還不止。

同伴們見她如此,又看了看站在那里的君喻,連連打趣拷問,「那就是君氏的君喻吧,你和他••••••,命可真好!」同伴故意藏住了話不說,似笑非笑地用眼神引人遐想。

傅念晴羞澀地抿著嘴,听著他們投來的羨慕嫉妒,又想到了君喻,嘴角的笑更深了。

考試時間到了,君喻等到了何姿從考場內走出。

她考完了各項運動項目,覺得乏累,出了場內,在繁多的考生中,她一眼望見了一直在陽光下等她的人,還和來時一樣,腳步未曾移動。

略微蒼白的嘴角勾起了笑,跑了去。

「急什麼,我就在這。」等她跑到面前,他微微斥責,眼底卻是浸了笑的,抽出紙巾擦拭著她的額頭,將水遞到她手中。

「餓了吧,先去吃午飯吧。」接過她喝完的水,開口說道。

何姿點了點頭,確實餓了,運動量過大。

君喻一句話不提體育考試的事,和她一起走進餐廳用餐。

他的到來難免不會引起其他女性的矚目,紛紛抬頭望向他,私下議論,神情仰慕竊喜。

何姿見此景象,早已習以為然,君喻天生有這樣的本事,出門必然如此。

君喻的手臂支著桌子,用鉛筆劃著菜單上的菜式,當劃到飯後甜點那一欄時,勾了南瓜紅棗蓮子湯,具有補虛益氣,養血健胃的功效。

餐畢後,君喻去櫃台結賬。

傅念晴和同伴告別後,朝路邊停車的地方走去,打開車門準備上車時,仿佛在黑色車窗上看見了很像君喻的背影,下意識地轉頭隔著玻璃窗望去,站在櫃台前的人很像君喻,旁邊還站著一個女孩。

她疑惑地提步走進大門,朝櫃台方向走去,餐廳里的客人有些多,生意忙碌。

君喻結完賬,牽著何姿的手離開櫃台,從側門走出。

傅念晴夾雜在客人中間,依稀看見了那兩人牽著手,舉止親昵,再一轉眼,人就不見了,環顧四周,不見人影,仿佛只是自己的一個錯覺。

君喻牽著何姿上車,驅車離開。

回到家後的傅念晴心情郁悶,心里像堵了一塊石頭般郁氣難舒,腦海里反復出現那個畫面,難受苦澀,不敢接著想下去。

傅施年也看出了妹妹的不對勁,開口詢問。

「君喻哥有喜歡的人或者女朋友了嗎?」她問得時候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會听到什麼令她難受的答案。

他不明妹妹為何這樣問,但還是想了想,「沒听說過,應該沒有。」

听了這答案,她多少有些放下了心,哥哥與君喻很熟,不會不知道他的近況。

五,六月份,安雅縱使工作再忙,也沒忘記女兒的中考,時時親自煲湯給她喝,偶爾和她談心交流,怕她心里藏了太多的事,這孩子若不主動問是不會說的。

初三復習任務沉重,特別是臨近中考,模底考試接二連三,好在何姿的成績一向穩定,沒有太大波動起伏。

最近這段時間和君喻的見面少了些,反而能常常在新聞報紙上看見他,圖片清晰,排版在報紙頭條首頁,君喻二字被黑色字體打印出,異常醒目,媒體商界紛紛夸耀他有其父當年風範,更勝一籌,是天生的商界奇才。

那個西裝少年站在照片中,不驚不擾,神色淡漠,果斷決絕之風,帥氣迷人。

各大簽約合作儀式,樓盤落成儀式,酒宴晚會••••••都有他的身影。

可就算再繁忙,君喻還是會在晚自習後開車過來接她,親自給她做晚飯,營養搭配均衡,注意著她的食欲喜好。

哪怕君喻在何姿面前再掩飾,何姿還是能看出他的疲累,從白天到晚上的工作行程,和各公司人物交談打交道,是鐵人也會累的。

每每在廚房做飯時,何姿都會上前從背後摟住他的腰身,緊緊抱著他,閉著眼楮感受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

君喻彎著嘴角,任由著她,「餓了嗎?飯一會兒就好。」像大人哄著一個餓肚子的小孩般,手下的動作絲毫沒有停頓。

「出去等一下,廚房油煙大。」他拍了拍摟在腰上的手,溫和地說道。

何姿舍不得走開,覺得何時廚房里也這樣難舍難分了。

睡覺前,她主動要幫他洗頭,君喻允了。

她扶過他的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溫水淋濕,倒出洗發水在發絲間輕輕揉著,指月復在頭皮上細心地按摩著。

周身很靜,只有他和她,她幫他洗著頭。

君喻想著,現在她幫他洗著頭,等到年老時,他幫她洗著一頭白發,就這樣互相洗到老,何嘗不是一大幸事。

「小姿,等我們都老了,你也要幫我這樣洗。」他語聲低沉,卻有些無法改變的堅定,平淡濃烈地沖進她的心。

她不禁想象著那個畫面,等他們都老了,滿臉滄桑,牙齒松軟,頭發花白的時候,她也和他這樣坐著,坐在清靜的小院子里幫他洗著頭,細數著他的白發。

「好。」一個簡單的「好」字里承載了太多東西,她願意陪著他一起老去。

君喻也是向往那樣的日子的,很美好,只是他們兩個人。

轉眼,到了六月底,中考的倒數計時已經剩下伶仃的個位數,只剩下兩天。

何姿沒有再去學校,待在了天明園做著最後的沖刺準備。

君喻這幾日的出門少了些,大多在天明園陪著她,看著時間在近12︰30時,抽走她手中的書合上,「該睡午覺了。」

她仍舊有些覺得意猶未盡,又不顯困意,「再看一小會兒?」

哪里容得她討價還價,君喻一把抱起了她走進臥室放在床上,「好好睡覺,不許睜開眼楮。」

可她還是睜著眼楮看著他幫她蓋上薄毯,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帶著小倔強,不肯閉眼。

「不想睡覺嗎?」他拉好簾幔,調好室內溫度,折回後發現她還睜著眼楮。

何姿不語,只是嘴角揚著笑看著他。

君喻在她身旁躺下,同床同枕,側身面對著她,兩人呼吸纏繞,兩雙眸子裝滿了對方。

「你也要睡?」見他躺在她身旁,距離如此之近,問道。

君喻抱著她,在她身上輕拍著,像哄著一個孩子入睡一般,「哄你睡。」

何姿聞了不禁莞爾,哄她睡。

午時的陽台上,新鮮的花朵隨風搖曳,團簇點綴著色彩綻放著,開了好多,冬季伶仃孤獨的枝身搖身一變,成了風中最美的風景,經過了寒冬霜雪的歷練承擔,總會綻放得越發風姿。

下午五點,寧單來訪,君喻臨時接到一通電話,似有什麼事出去了,讓他先陪陪何姿,馬上回來。

何姿見了他來,示意性地點了點頭,見他看見自己一如往常,便無任何不妥之處,心下得知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和君喻的關系。

「咖啡還是茶?」她進廚房問道。

「咖啡。」他隨口說道,坐在沙發上,隨手拿起沙發上的一本書翻開看了看,其中扉頁的頁角已經被指尖磨得出了皺,看來這一頁被人常翻看,不會是君喻,因君喻不管有無看完必會整齊擺放在書桌角,是何姿。

扉頁上的正中央只寫著一句話,「愛情無需言作媒,全在心領神會。——哈佛格爾」

何姿泡好了咖啡,放在他面前,飄散著熱氣。

見他拿著她的書看,也並未說什麼。

「你喜歡這句話?」他看了一會兒,抬頭問道。

何姿望著扉頁上的那句話,「不是喜歡,只是覺得它說得真,心生感觸。」

心領神會,彼此沒有明說,卻知道對方的所想所意,在愛的世界里融入進對方,心靈相通,精神相連,這才是相愛的人。

「你和君喻在一起,你母親應該還不知道吧,還有君喻的母親,若她們知道,你應該知道所要迎來的是什麼,沒有那麼容易。」寧單實話實說,也不拐彎抹角,一語點在了骨關節上。

何姿怎麼會忘,古淑敏本就不喜自己,怎會讓這樣的事發生,這是最難過的關卡,沒有人知道結局如何,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著這座城市陸續亮起的夜燈,天色已半昏半暗。

「我想過,在我母親的事在那晚生日聚會上又被揭開時,我就在夜里想了很久,這條路必定會難走,可是不走又怎麼會知道呢?定要走這一遭才知道的,要不然放棄嗎?我做不到,太難。」她的眼楮很清澈,如潺潺泉水在山谷間流過。

寧單輕啜了一口咖啡,味苦緩時覺醇,「可走下去會受到很多的阻礙困苦,發生很多難以預料的事,長輩各方輿論的壓力,你可以?」

這樣的愛情,必然少不了坎坷,長輩那里听不見祝福。

她的嘴角像彎彎的月牙,頓了頓,「我外公是當年的下鄉知青,寄住在我外婆家里,外公是博學的知識分子,家境富裕,外婆只是識幾個字的鄉間女子,窮鄉僻壤,兩人還是相愛了,終有一天外公要回城,他說會來娶她的,可他的父母得知後不肯同意,阻礙在他們中間,介紹了不少好女子給外公,外公都沒有要,村里的人知了此事也都在嘲笑外婆的痴心妄想,曾祖母也欲給外婆找個人家嫁了,奈何外婆不肯,那時村里的流言蜚語,父母的逼迫,外公家的冷臉,我外婆一一受了,外公最終回來娶了外婆,他們風風雨雨攜手走過了五十年,情比金堅。我也問過外婆,她當時怎麼可以?外婆的回答是,她相信他,就像那年她說想要吃蜂蜜,外公隔天就給她弄來了,爬十米高的樹上弄的。」

外婆有了外公,所以就什麼也不怕了,她如今有了君喻,還怕嗎?

听了她的一番話語,寧單覺得自己對她的憂擔多了,擔心她承擔不了,「君喻說你是和他過一輩子的人,第一次那樣袒護一個女孩,他說所有的他來承擔,看來你是值得的。」

君喻的眼光沒錯,她的眼光也沒錯,這樣的女孩不多了。

「他是這樣說的?」

寧單點了點頭,「君喻有幸遇見了你,你也有幸遇見了君喻。」

不久,君喻回來,寧單見他回來就離開了。

「怎麼了?」見何姿站在落地窗前,一動不動,上前問道。

何姿轉身摟住了他的脖頸,主動吻上了他。

君喻意外她今日的主動,扣著她的後腦,回吻著,熱吻得纏綿。

直到她快窒息斷氣的時候,君喻放開了她,摟她入懷。

何姿的臉很紅,很燙,呼吸紊亂,待氣息均勻,喃喃呢語道︰「君喻,你叫我怎能放得開你?」

「那就不要放,永遠。」他嗓音沙啞,訴說著地老天荒。

她埋在他的心頭,听著他一次次心房的心跳聲,忽然覺得那是自己的心跳,在自己的心間。

生活里有他,或者有她,平淡挺好,飽受歲月年華厚待。

中考前一晚,他牽著她的手在月下飯後散步,老人在小路上遛狗,小孩淘氣地追逐打鬧,遠處一對情侶正在談情。

何姿見了那狗,覺得喜歡,便上前蹲下揉了揉它腦袋,十分享受手下柔軟的皮毛質感,小白狗和煦地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她的手掌,她笑得開心。

「小情侶飯後出來散步啊!」大媽熱情地和君喻說道。

君喻點了點頭,笑著看著地上和狗玩得正開心的她。

「你女朋友很喜歡狗。」見她和自己的狗玩得熱鬧,老人見了心情也好。

看她和狗玩得高興,很喜歡狗嗎?

玩了一會兒,何姿不舍地和狗說著再見,看著雪白的身影在夜色中漸行漸遠。

「喜歡狗嗎?」他循著她的目光看著雪白的狗,開口問道。

她的確喜歡,狗很可愛。

「買一條養在家里怎麼樣?」見她喜歡,提議道。

他有時工作忙碌不能在家里陪她,讓狗陪伴著她也好,至少不會感到無聊。

何姿搖了搖頭,「不要,養不活怎麼辦?」他工作忙,她還要上學,不能照顧狗,安雅對動物毛發過敏,也不能養狗。

「我明天早上四點的飛機要臨時飛去法國,不能陪你去參加中考了。」迫不得已,臨時決定的,不能陪她感到遺憾。

她理解,「沒事,我自己去就好了。」無所謂地笑了笑,讓他不必覺得什麼。

君喻摩挲著她嘴角的笑,從自己脖子上取下戴著的玉,轉手戴在她的脖子上,玉滋潤透明,有油脂感,貼在脖頸上有溫潤的觸感,是上好的玉,玉的邊緣光滑,似是年代悠久。

她模著那塊玉,仍帶著他的體溫。

「這個••••••。」她模著玉,疑惑地看著他。

「這是我曾爺爺給我爺爺的,保平安福運,也算是傳家之寶,我爺爺給了我父親,我父親又在我出生時給了我,我現在把她給你。」他看著她手中的玉,很合適。

這玉未免貴重了些,意義深重,他拿下來給了她,這好嗎?

見她猶豫著,接著說道︰「明天你去考試,我不能陪伴,戴著它就像有我一樣。」

「可是你把平安福運給了我,那你呢?」他把戴了十幾年的玉給了她,那他自己呢?

「你就是我的平安福運啊。」他笑了,在月色下格外惑人,話從他嘴里說出格外軟了心。

凌晨,他做好了早餐保溫,附上一張便利貼,去臥室里望了她一眼,在她的睡夢中去往了機場。

七點,安雅的電話打來,說要陪她參加中考。

手機桌面上顯示著一條新的簡訊,不久前剛發來的,她打開查看,發件人︰傅施年。

今天中考,以一顆平常心去對待各科科目,相信你會做得很好,祝︰考試順利,考上t市一高。

簡訊簡短,也難得他還記得。

吃好早餐,君喻吩咐好的司機在外等候,當開到考場隔一條街時,她下了車,怕被前來的母親看見。

沒過多久,安雅趕來,沒有太多的囑咐,任由她發揮,「吃早餐了嗎?」

「嗯。」她見了安雅,點了點頭。

離考試時間沒多久了,她排隊走進大門,安雅在考場外等候著,「媽媽在外面等你,考試不用緊張。」

她和其他任何一個家長都一樣,站在人群中看著自己的孩子通過檢查走進考場,臉上揚著鼓勵的笑,看著她的身影一點點在人群了消失,安雅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好像是第一次這樣,站在家長們的人群里,送她去考試。

飛往法國的航班已經安全降落在法國機場上,君喻下了飛機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此時她的考試應該已經開始,第一門考的是語文。

安雅和其他家長一樣等待著過去的分秒時間,上午的考試已經快考完了。

陸續有學生從考場里出來,家長紛紛詢問著考試情況,何姿出來的時間也挺早,安雅迎了上去絕口不提考試的事,怕給她造成壓力。

這一天,安雅不做半點工作,專心做一個普通的母親,等候著她在考場內考試。

「媽,會不會浪費你的時間。」她怕會佔用母親工作的時間,母親工作很忙。

安雅搖了搖頭,無所謂地笑了笑,「沒事,這幾天工作少。」

之前太忙沒時間照顧女兒,她感到過意不去,雖說電話沒少打,可沒親手照顧得好,總是惦記著。

兩天,中考結束,初三的噩夢終結了,總算松了一口氣。

君喻從法國還未回來,她想著法國還是夜晚就沒打電話去,發了一條簡訊。

過了幾日,一中舉行畢業典禮。

忽覺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就已到了畢業時分,回想起剛進學校仿佛還在昨天,和君喻在樓梯間相遇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兩三成群的人陸續在校園里拍著紀念照,深情的擁抱著,以用來祭奠逝去的初中時光,有的甚至動情眼角濕潤,此次一別,可能一生不會再見面。

何姿倒也清靜,沒人找她合影拍照,也沒人不舍地和她訴說離別,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覺得差不多準備離開。

走過林蔭道,路過灌木叢,還沒走出校門,就看見了鄒楊,站在不遠處好似在等著什麼人的到來。

鄒楊抱著一束花站在陽光下等待著,見了何姿,挺直了脊背走上前去。

「何姿。」他出聲喚住了她。

小跑到她面前,手中的花鮮艷照人,「祝賀你畢業。」平日里話不多的人,硬生生地擠出了話,靦腆了些。

何姿同樣祝賀著他,示作禮貌。

鄒楊似乎藏著什麼話在心里,欲說又不說,遲疑猶豫著,遲遲不敢開口,手指緊張地握著手中的花,臉色發紅,「何姿,那個,那個,我喜歡你。」

好不容易,一句話總算從嘴里擠了出來,臉色通紅,低著頭不敢去看她,手中的花遞了出去,心上打鼓。

這句話說出倒也是出乎意料的,往日里孤僻坐在角落里,和她沒有說過什麼話的人,竟然偷偷含了這樣的心思,選擇在這一天大膽表了白。

何姿听了還算淡定,沒有伸手去接下他的花,「謝謝。」

除了謝謝二字,她沒有別的話可以對他說,直白拒絕太傷人了。

可鄒楊還是不肯死心,並不想只听到「謝謝」二字,繼續說道︰「我們同樣都坐在班里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同學們說我們性格相像,應該在一起的時候,我從沒反駁過,因為在那次心理課上我對你產生了好感,這種好感並沒有隨著時間的延長而消失,我真的喜歡你,今天之所以會說出來,是怕今後不再見面產生遺憾。」

他手捧著花站在她面前在陽光下格外顯眼,不少學生看了過來,圍觀的人大有人在,看戲得看著接下來發生的戲劇性的一幕。

何姿就站在那里,听了這番話並無感覺與之前不同,仍不伸手接過鮮花,看著他,「我能對你說的始終都只是謝謝,謝謝你喜歡我,謝謝那日爬山在我跌下台階時適時扶了我一把,我不會忘,我對你心存感謝。」她說的這番話已經委婉了,

給他留了面子。

「你相信我,我會對你很好的,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他還是不肯罷休,不舍得放手。

「換一個女孩,她會很幸運的,但不可能是我。」她已經把後路都斷了,話說到了最明白。

鄒楊平日里話語鮮少,沒想到今日倒多了起來,「你是因為有喜歡的人了嗎?有男朋友了嗎?試著去喜歡我也不行嗎?」不願就此放棄,還在掙扎挽回著。

見他阻擋在她面前苦苦糾纏著,她索性也不拐彎抹角了,「是,我有喜歡的人,有男朋友,還怎麼去試著喜歡你。」

鄒楊更加不能接受了,「是誰?他是誰!你騙我的對不對!」拉著她的手臂不肯放手。

「請你放手,我為什麼要騙你。」她盯著他的手說道。

「真的一次機會都不肯給我嗎?」他失落地看著她,手還不肯松開。

不等何姿開口,周身出現了一個挺拔的身影,替她回答了這個問題,「喜歡她,你還不配。」語聲平和,卻帶著強硬的

霸道。

鄒楊手腕上一個劇痛,迫不得已松開了她的手。

傅施年不知何時來了,就那樣站在何姿身旁冷冷地看著他,讓人覺得二人有幾分般配。

在傅施年的面前,鄒楊的氣場明顯不足,一個處于雲端的上風,一個處于地上的下風,一眼就看出了鄒楊的劣處,遠遠

比不過傅施年,成了一個大笑話。

圍觀的人疑惑這人是誰,對傅施年的身份感到好奇,紛紛猜測這是不是就是口中的男朋友,又覺得何姿這人平時看起來

不惹人注意,普通至極,原來這麼深藏不露,這男的明顯不一般。

「他就是你的男朋友嗎?」鄒楊嗓音低了好多,仿佛受了很大的打擊,不敢置信。

何姿動了動唇角,目光平淡不起波瀾,「不管他是不是我男朋友,我和你都是不可能的,不是你對我偶然產生了好感,

喜歡上了我,我就要試著去喜歡你,太浪費時間,憑什麼你喜歡我就要試著去喜歡你?我始終都對那個在危急時刻幫了我

的人保持感謝,請你不要因為某一些舉動讓我連這感謝都淡去。」

此刻,她的話冰冷得不留余地。

「我相信你將來會有一個你喜歡,也喜歡你的好女孩,我會祝福你。」話鋒一轉,她淺笑著說道,仿佛之前的話不曾說

出口過,依舊能笑得淡然。

她在他身旁擦肩而過,陽光流轉,長發女孩在空中留下一抹氣息,漸行漸遠,這是青春年少的最純粹的情感,發自內心

,又得不到的酸澀,都在那一抹氣息中蒸發了。

可能還會見面,也可能再不會見面了。

過馬路時,車流川流不息,傅施年站在她身側望著她,心里有著復雜的情感,理不清也無法理清,「你真的有男朋友了

嗎?」他真正介意的還是這個。

何姿聞聲,轉頭望著他,「這很重要嗎?」氣息如茶,令人尋味。

「有嗎?」他緊追不放地問道,眼眸盯緊了她,眸子冰冷。

她還是點頭了,這是實話。

「他是誰?」傅施年也是隱藏情緒的高手,面上越是平靜,不動聲色,心里的情緒就越可怕。

君喻的隱藏情緒讓人探不清虛實,在無形中吞噬對方,慢條斯理又展現著殘忍冷血,不留絲毫余地,傅施年的隱藏情緒

讓人生寒,伺機再如猛獅般反咬,榨干對方的價值,置對方于死地。

能將情緒隱藏很好的人都是聰明的人,君喻和傅施年都是高手。

唯一的最大不同是君喻是在無形中,傅施年連對方一口喘息回神的機會都不給。

何姿嘴角淺淡露笑,但並不語,故作神秘,「保密,不說。」

傅施年便不再問,她不說再怎麼問都是徒勞,總會知道的,知道後還會做到心緒如常嗎?

當他看到她的承認,心緒就已經如常不了了,想來又覺可笑,這哪里還是傅施年?

「你怎麼來了?」疑惑他怎麼突然出現。

「順路。」他冷冷地說出兩個字,沒有去看她。

上了車,才發現副駕駛座上坐著傅念晴,隔著車窗看見了她,她直接坐在了後面。

「回家嗎?」傅施年發動引擎,問道。

何姿窩在角落里,應了一聲,便再不出聲了。

一路上,只有傅念晴偶爾和哥哥說了幾句話,何姿無言。

對于何姿,傅念晴再如何也有一面之緣,那晚在君陌生日聚會上見到了她的那一面,鎮定從容。

傅施年是在後視鏡里看著何姿下車的,看著她回到家,傅念晴見了他的神色,心里早猜到了幾分,又不禁回想起那日在

酒店包廂外的一幕,恍然大悟,怪不得覺得何姿面熟,在哪里見過一般。

「哥,你喜歡她?」想到了,就開口問道。

若不是喜歡,為什麼那塊手帕放得如此珍惜,若不是喜歡,又怎麼在人離開後還不舍收回目光呢?

他收回視線,望著她,「為什麼這樣說?」

她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說道︰「方才我們是要去給母親挑選禮物的,你卻特意繞了遠路折回另一條街去接她。」

這點,誰都能看得出來,很明顯,這不是喜歡是什麼。

「可她已經有了男朋友。」想起了什麼,幽幽說道。

傅念晴的嘴角上揚,一副全然不憂的樣子,「你可是傅施年,什麼東西沒搶過,什麼搶失手過?」

她深知哥哥的脾性,從小到大,想要的都能得到,就算得不到毀了也不會讓別人得到,唯一能和他相比的人只有君喻,

也只有君喻能比。

君喻此次去法國的日子有些久,處理的事情多了一些,回來可能需要些時間,但還是每日和她保持一通電話的聯系。

這日法國煙雨蒙蒙,下著朦朧小雨,地上濕漉漉的,浪漫之都籠罩在一片薄霧中,若隱若現。

「法國現在正下雨嗎?」她上網查了法國的天氣,今日是陰雨。

「嗯。」他站在寬大的落地窗前,絲絲雨滴打落在窗上,窗外的城市顯得模糊。

她拿著電話,兩人就算不說話也不覺如何,心里反而覺得安寧,听著彼此的呼吸也好,「工作固然重要,也別忘了照顧

自己。」

他一一听著她的囑咐,一一應著,雨天的溫情在異國流淌蔓延開來。

「工作還有很多沒完成嗎?」末了,她的語聲有些低,似是想了許久的話。

君喻嘴角揚起,又怎會听不出這句話的弦外之音,「快了,沒剩多少。」也不挑明她的用意。

「這幾日待在家里不要外出,盛夏太陽毒辣,不要貪嘴吃冷飲,傷了胃。」縱使隔著千里之遙,他還是習慣性地叮囑著

她,前者他不擔心,擔心的是後者,她酷愛吃冰激凌,不管是不是夏天。

何姿笑了,笑得愉悅,離得這麼遠,他還在管著她。

愛情無需言做媒,全在心領神會。

六月底,中考成績公布,公布在各大網站上,成績分數一目了然,全市的排名一一排列著。

今年的中考題相對難度高了些,分考得不是很高是正常的,但這並不影響排名的激烈競爭。

很多考生在考完之後,連夜校對試卷答案,心焦擔憂的不在少數,何姿考完後一眼都沒看過標準答案,看了也改變不了

什麼,一切已成定局。

成績排名一公布,上網的人數不勝數,網絡繁忙,誰也沒忽略今年的中考狀元,排名榜上赫然印著第一名,分數遠遠超

出第二名三十分,幾門科目離滿分只差了四十五分,很是難得,除了君喻,比往年的中考狀元分數還要高,再看姓名學校

,t市一中,何姿。

今年t市的中考狀元,堪稱學霸,一鳴驚人。

t市一中的學生知道後更多的是不敢置信,反復看了好幾次才知是真的,老師們也是大為吃驚,平時考試排名在中上水

平,成績一般的學生,一躍成為了繼君喻之後的傳奇。

打電話祝賀報喜是難免的,何姿沒有上網,听了他們如此說,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並無特別之處,就像以往考二

十幾名的成績一樣。

何姿的學習其實很好,只是不想全部發揮出來而已,如果想,年紀第一的位置是不愁的,可她不想,平淡無奇地度過了

初三,她對成績榮譽看得不是很重,直到中考才現出了自己的真實水平,因為一高是她向往的高中。

這個重大的消息是喜人的,安雅得知後也是高興的,欲送貴重的禮物,被她拒絕了,君陌知道這個消息後,早已料到她

會有這一天。

寧單打電話祝賀她,幾個人商量在酒店請客慶賀,邀請她來,何姿拗不過,只好答應。

打電話邀請她的事,他們幾人之間推了好久,讓韓逸打,韓逸因為上次的事覺得丟人不打。讓梅婧打電話,梅婧還一直

糾結著那日喝醉害她淋雨發燒的事,心虛不敢,最後才讓寧單打電話邀請。

這次的請客,除了慶賀她喜得高分狀元,還有賠罪。

那天,梅婧酒醉後醒來差點斷片,經韓逸一提醒,才想起來,人家好心來安慰自己,結果讓人家淋雨發了高燒,自己淋

了雨身體好得出奇。

接下來幾天都不敢去見她。

晚上,何姿準時前去赴約。

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去了他們訂的包廂,幾個人早到了。

梅婧見了何姿總覺心虛,但還是打起笑容迎人,上來就給了個擁抱,「那個,小姿,上次的事是我錯了,我這人喝了酒

就喜歡發酒瘋,不是故意的,那個你就原諒我吧。」支支吾吾低頭說了一些,就是不敢抬頭看她。

何姿其實沒有生太大的氣,也能理解,「你都發酒瘋了,干的事我能不原諒嗎?」

梅婧見她這樣說,心情一下子晴朗了。

「你和韓逸和好了?」見她沒有了那天的尋死覓活,韓逸肯定已經治好了她。

梅婧又轉頭看了看韓逸,笑著點頭。

分分合合,終究還是合了。

傅施年和傅念晴隨後到了,傅施年坐在了何姿身旁。

「小姿,你真厲害,t市今年的中考狀元,分數高得我都不敢相信,除了君喻,你是第二個。」梅婧的話語里不乏對她

的羨慕敬仰,自己學習差,高分學霸在自己眼里都是神。

何姿揚起嘴角,不因她的夸獎而得意,十分低調,「謝謝,還好。」

傅施年舉杯祝賀她,他很少會夸贊人,從他嘴里听見極少。

何姿以茶代酒,一一收下他們的祝賀,這里面沒有傅念晴的祝賀,她像是沒有看見過她。

寧單中途起身接了一個電話,很快就回來了。

一頓飯上,何姿的話不是很多,梅婧倒是喜歡和她說話,就算得到的回答不多,她也喜歡。

這頓飯的主角是何姿,就算說圍繞的人也是她。

知道她不一般,可一直隱藏著自己彩色的羽毛,如今綻放舒展,自是讓人驚艷的。

傅念晴看她的目光極少,她也是學校里亮眼的存在,成績排名位居第一,但也沒有人請客專門為她祝賀,她就可以。

「君喻哥!」一個驚呼,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何姿下意識轉頭望去,君喻剛走進包廂,站在門關處,白襯衫打底,領口解開了兩顆扣子,袖口挽到手臂處,卻不顯狼

狽風塵,反而有種惑人的優雅,襯衫每每總能被他穿出別人穿不出的極致味道。

傅念晴的一顆心完全撲在了他身上,見他回來自是高興的,之前的沉悶一掃而光,「你終于回來了。」

桌旁的人都沒動,她是第一個起身跑到他面前的。

「嗯。」君喻的嗓音沉靜平和,仿佛夜間緩緩流過的河。

桌邊就只有傅念晴身旁有個空位子,君喻坐了下來,與何姿面對面。

「這次去法國的時間夠長的。」韓逸見他回來,開口說道。

是挺長的,去了足足十天。

「收購花了些時間。」君氏收購了法國有名的建築集團是媒體競相報道,人盡皆知的事,全靠君喻一人辦成的,君遙全

權交給兒子打理。

年紀輕輕便可掌控局勢,模清對方的一舉一動,在最短時間內讓對方沒有翻身余地,壓下最低價格收購。

傅念晴時刻關注著他的消息,得知他收購成功,心里少不了自豪驕傲,這樣的男子世間少有,卻被自己遇上了。

她坐在一旁扮演著善良賢良,不時給他夾菜,君喻吃了幾口,起身借故走出包廂,盤子里夾來的菜原封不動。

不久,何姿的手機響了,傳來一條簡訊,「出包廂,到樓下大廳。」

她看了,起身撒了個謊走開。

乘坐電梯下樓走到大廳,在一幅幅國外大作名畫前看見了他,走了過去。

「回來怎麼沒在昨天的電話里告訴我?」多日未見,如今一見多了真實親切。

君喻眸子黑白分明,見了這張臉,思念少了些,「這算是驚喜嗎?」

何姿故作認真思考狀,黑幽幽的眼楮望著他,「算是驚嚇。」

听了她的話,君喻放松地笑了,撫了撫她的頭頂的發絲,「吃好了嗎?」

「嗯。」她大多時候都在吃,吃好了。

「怎麼不問我有沒有吃好?」見她不吭聲了,出聲問道。

不問還好,問了換來的是她的賭氣,不去看他,腦袋一轉看著地面,腳尖在光滑的大理石板上來回劃走著,「你有漂亮

的女孩陪在你身旁夾菜給你吃,能吃得不好嗎?」

君喻听了這孩子氣的話,覺得生趣,這才是真正的她,會偶爾有些小情緒。

「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夾的菜,她長得還沒你漂亮。」有沒有誰說過君喻其實很會說話,能把女孩的心哄得心花怒放。

何姿心里雖有愉悅,可也沒這麼快表現在臉上,把手攤開向他要什麼東西。

君喻見她的視線朝自己肩上望了一眼,心下了然,從兜里拿出一方手帕遞給了她。

白色手帕疊得整潔,何姿攥著手帕走到他身側,握著他的手臂用手帕擦拭著他的襯衫,擦得力道不重卻也仔細,從上到

下。

君喻見她認真的舉動,心生歡喜。

方才傅念晴給君喻夾菜時,離他的肩膀很近。

擦好後仰頭望著他,對視上他的眼楮,眼神清澈明亮,窩在他的懷里,輕輕喃語道︰「君喻,我不任性的。」

君喻眸中點綴出了柔意,抱住了她的腰身,「知道,我慣的。」

他慣的,她可以任性。

「听寧單說,你是今年的中考狀元,分數很高。」

何姿埋在他胸前,悶悶地應了一聲。

知道她考了好成績,他听了也替她高興,「你可以上t市一高了。」她一直都很想上一高,如今如願了。

「我知道你可以的。」在飛往法國前他對她的考試一點不擔心,因為知道她可以。

「挑人的眼光好?」她抱著他的腰身,感覺他瘦了些。

「沒得挑,只有你一個。」耳邊,動听的聲音,讓她平靜的心泛起了漣漪,圈圈激蕩。

「回家還是去天明園?」他問道。

何姿沒有多想,「天明園。」母親那邊還要說一聲。

「走吧。」牽著她的手,走出酒店。

他們兩個走了,包廂里的人不會說嗎?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寧單會看著辦的。」

君喻是累的,原本半個月之久滿滿的工作硬被他壓縮成了十天,一天中基本沒怎麼睡覺,咖啡倒是喝得挺多,飛機上也沒睡,睡不著,飛機餐半點沒吃,不喜歡,方才在酒桌上,只略略吃了幾口。

回到天明園,何姿便沒讓他再動,按著他坐在沙發上,自己去廚房簡單地下了一碗面,加了雞蛋青菜,清爽可口。

「趁熱吃。」熱騰騰的雞蛋面放在他面前,催促道。

趁著他在吃面,她去盥洗室放好熱水等著他洗澡,睡衣準備好放在一旁。

順便發了一條簡訊給母親,謊稱自己在同學家過夜,這樣的謊話撒得太多了,總有一天會拆穿,是自己主動坦白還是母親發現,都感覺是不遠的事了。

「吃完了嗎?」她從臥室走出到餐廳,問道。

見他吃好,彎腰收拾碗筷,「去洗澡吧,熱水放好了。」

一舉一動都很熟稔,仿佛兩人已是結婚多年的夫妻,適時地做著什麼,氣氛和諧。

他不說,她也不說,卻比說了什麼都清楚,她看得出君喻這段時間的疲累,瘦了。

碗里的面吃得干淨。

待他洗完澡,何姿讓他回臥室睡覺,關了燈,等他睡著,輕輕關上了房門。

走進盥洗室,將籃子里的衣服分類投放進洗衣機,有的必須要手洗,放進了盆子。

他的衣服襯衫都是名牌,大多都要手洗。

她幫他洗著衣服,滿手肥皂泡沫。

君喻並未真正睡著,起身走出臥室,見盥洗室燈還亮著,她正在幫他洗衣服。

「還不睡嗎?」他感動之余,更多的是心疼,伸手將她的手從泡沫里拿出,放在清水中沖洗。

「沒事,我還不是很困。」她看著他幫自己洗手,清水沖洗。

君喻從一旁拿下毛巾幫她擦干,「陪我睡。」

不等她說,牽著她的手一起走進臥室,蓋好被子。

「睡吧,很晚了。」他抱著她,兩人躺得很近,同枕共眠。

何姿小時候想過很多次同枕共眠,想象著那人會是誰,外婆說是她的丈夫,外公說是和她攜手共度一生的人,如今共枕的人是君喻。

丈夫和攜手共度一生的人。

這天晚上,她做了夢,夢似真似假。

她和君喻隔著一條銀河的距離,他站在那頭,自己站在這頭,遙遙相望,過不來也過不去。

枕邊的人換了,不是君喻,她拼命地躲著,後面的人在追她,怎麼逃都逃不掉,像是被一個巨大的網籠罩住,令人窒息。

醒來,夢終究是夢,是真是假,無人得知。

君喻說,他不會放開她的,既然不會放開,又哪來的相隔呢?

暑假來臨,她準備回外婆家,誰知突生變故,一高培訓新生,以免開學跟不上教學節奏,通知被錄取的學生即日前往學校。

她無奈也氣餒,只好打了電話給外婆。

「外婆,暑假回不去了,學校有事。」她打電話時左手拽著地毯上的羊毛。

話筒里的生意顯得久違,「沒事,你好好的就行,外婆有你外公呢!」

她的嗓音有些低沉了,「嗯。」總覺外婆的聲音又老了些。

她知道,老人表面無所謂,心里也是失落的,恐怕她愛吃的東西早早備好了,日歷的日子數了又數,就等著她,如今她一個不得已,讓老人的期盼也落空了。

外婆一個勁地安慰她,越是安慰,她就越是覺得不舍。

末了,掛下了電話,一直低著頭,不高興。

「小心點,毛毯上的羊毛快拽沒了。」適時的,君喻提醒了一聲。

何姿一直沒注意手下,一小堆白色的羊毛孤零零地散落在毛毯上。

君喻深知她的心事,坐在她身旁,也不說話,只是抱著她,知道她與老人的感情深厚,此時動作更能勝過任何言語。

「君喻,他們又老了,我怕。」她真的在怕,怕自己還能回去幾次。

君喻輕撫著她的脊背,心里也不好受,「不怕,不怕的。」

生老病死,這是無法改變的生存規則,總要有一天需經歷離別,這點勝不過天的。

「要回去嗎?」她是很想回去的。

她想了很久,還是搖頭了。

「知道我為什麼總是喜歡站在落地窗外朝東方看嗎?」良久,她語聲沙啞問道。

君喻不知,只知那時的她很落寞。

「因為方子城說,外婆不管天氣好還是不好都喜歡站在院子里的大樹下朝南的方向看,我知道她是在看t市,在看我。」

從去年到今年,外婆都在看,就算風濕毛病犯了也還在看,腿痛得很。

一顆盼著孫女回來的心很強烈,可嘴上卻只字不提。

何姿暑假終究還是沒有回去,去了一高,臉上神色依舊,可君喻知道她心里不似臉上。

「一高的環境挺好。」

「一高的告示欄上貼著很多關于你的榮譽照片,有時想你看一眼就好。」

「一高的學習氛圍也挺好。」

••••••

諸如此類,回來的時候是這麼跟他說的。

上了喜歡的學校,她心里是高興的,可那高興經不起外公外婆的想念,一想高興就崩塌了。

君喻跟她說出差兩天,讓她好好的,坐飛機離開了t市。

在當日中午到達小鎮,循著上次來經過的路線也算輕車熟路,沒怎麼走彎路,大街小巷上的女人小孩見了他路過,無不露出驚艷的目光,盯著看了許久,感嘆這人長得很好看。

在過了半年的後,他又來到了這里,古街長巷,白牆黛瓦,流露出古樸的鄉間氣息,何姿是在這里長大的。

到了地方,敲了敲門。

對面商店老板娘一見了他就認出來了,「小伙子,你又來了!」一點不認生拘束,熱情地說道。

君喻有禮地點頭示意,身形挺拔修長,站在陽光下著實好看。

不一會兒,門打開了,外公望著他,一眼就想了起來,頗感意外,忙迎他進來。

「你怎麼來了?」實在想不到他會來。

君喻舉手投足間表現得謙卑有禮,「來看看您。」

「小姿在t市還好吧?」話不出三句,老人就問到了何姿,孫女果然還是他最重要的人。

「她很好,只是很想念你們。」君喻幫老人拉出椅子,待他坐下,自己再坐。

外公點了點頭,不敢再多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你先坐會,我去叫她外婆從樓上下來。」

茶水已經泡好放在桌上,散發著清香的熱氣,院子里很靜,樹下放著一把藤椅。

外婆下樓見他來了,讓他留下吃午飯,進廚房做了好多菜。

桌上擺放的這些菜,君喻記得很多都是何姿喜歡吃的,她會吃得很多。

老人臉上是帶著笑的,時不時給他夾著菜,讓他多吃點,好心招待著他。

飯後,外公把君喻帶到了書房,知道他此次來訪並非只是來看看他們這麼簡單。

「小姿知道自己不能回來,心里很難過,深知你們的用心盼望。」他坐在外公對面,說起了何姿。

听他的語氣,外公早已听出了不同,「你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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