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英國的日子久了,何姿沒有什麼太好的朋友,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過的。
在學院里,上課下課,看書吃飯,時間被填得很滿,常常獨自一人穿梭在校園中,臨近中午君喻會發來簡訊,兩人一起去餐廳吃午飯。
發簡訊的時間很準,正好是中午時分,她還在忙碌的時候。
在公寓里,她喜歡赤腳盤腿坐在書架下的地毯上,膝蓋上放著一本攤開的書,一邊喝著清茶一邊看著書。
她似乎很喜歡坐在放滿厚重書籍的書架下,沉浸在濃濃的書卷氣中。
君喻曾問過她原因。
何姿仰頭笑著望著身後的這一大片書籍,說道,很有滿足感。
那種表情不亞于腳邊堆滿鈔票的幸福滿足感。
君喻無奈地看著她梨渦間浮起的淺淺笑容,是要把這里的書都讀完才肯罷休吧。
這天是休息日,兩人休息在家。
因她心血來潮要吃西瓜,他便牽著她的手一起去附近的超市購買。
因為這天是休息日,超市里的人難免多了起來。
他推著購物車和她走去賣水果的地方,何姿環顧四周,不乏有很多地方高高掛著打著物品打折的廣告的紅色條幅,生活用品處人滿為患,大家都爭相購買著。
這是不能錯失的好機會。
君喻站在西瓜攤位前,挑選著西瓜,目光掃過,挑了一個中意的。
他挑選的蔬菜瓜果,自有他的技巧理由,幾乎都是好的,從沒看走眼過。
買完西瓜,他還在站在水果攤前挑選著其他水果,順便一起買了。
何姿不用操心,在一旁看著他買。
身後有一對情侶,也推著購物車在水果攤前買著水果。
他們在買檸檬。
堆積成山的檸檬黃燦燦的,顏色很是醒目明亮。
女朋友推著購物車,親自挑選著檸檬,男的一無所知地站在一旁。
她拿起檸檬看了看,隨口說道︰「一顆檸檬里有百分之五的檸檬酸,百分之零點五的糖,十分的酸,一分的甜,和愛情很像。」
這話似是在感慨,或是在對自己說,亦或是在對男朋友說。
細細想著,這話也是有幾分道理的。
如果沒有那十分的酸,又怎麼能凸顯出那一分的甜是有多甜。
每個人在愛情中,義無反顧地,都不過是在追求那一分的甜,為了那一分的甜,便什麼也顧不得了。
酸酸甜甜,我們一頭栽了進去。
酸里面有著什麼?佔了十分的位置,想來是會有很多的,誤會,爭吵,分離••••••,愛情中可能發生的很多,那一分的甜里有什麼呢?是會有幸福,快樂,美好••••••諸如此類讓人開心得毛孔舒張的詞語。
如此想來,便是了。
那她和君喻呢?回想起來,甜是不止一分的,酸倒是很少很少,那以後呢?
「別忘了買芒果。」她適時地在一旁開口提醒道。
君喻手下的動作沒停,抬眸看著她,淡淡問道︰「你要吃?」
何姿的眸子對視上他,是誰很喜歡吃芒果?「嗯,陪著那個人一起吃。」
他眼底升起淺淺的笑意,「那你來挑。」
讓她來挑?她可沒有他那麼厲害的本事。
但她還是認真地低頭在眾多芒果中挑了起來,挑了又挑,將她覺得可以的都放進了袋子里。
「嗯,挑好了。」她把袋子放進了購物車。
再回頭去看,那對情侶已經走了,賣檸檬的攤位前沒人了。
「還要買別的嗎?」君喻檀口微啟,問道。
何姿想了想,沒什麼好買了,「沒有了。」
君喻便推著購物車前往收銀台結賬。
路過一個做促銷打折活動的攤位前時,何姿停住了腳步,側目去看攤位上賣的東西。
君喻見了,便跟著她一起去了。
打折賣的是玩具拼圖,何姿顯然是看上了拼圖,一千塊拼湊而成的拼圖。
她看著那幅向日葵拼圖,心里是喜歡的。
圖案很好看,是幾棵向著朝陽生長的太陽花,陽光燦爛,花瓣色彩黃澄澄的,恍若碎金醺然的夕陽紅,很暖很暖,伸手去踫觸,仿佛指尖下也被照射著陽光,直達心底。
那顏色很是暖人心脾,是真實存在于眼前的。
太陽花,是向著陽光照耀的地方綻放的花朵,看見了太陽花,就好像看到了陽光和希望。
它的花語是,向往光明,熱情,沉默的愛。
君喻知道她喜歡,便將拼圖買了下來。
回到家後,她盤腿坐在地毯上,開始玩起了拼圖,興致很好。
一千小塊的拼圖不是那麼好拼湊起來的。
地毯上大大小小,零零碎碎地擱放著許多小塊的拼圖。
何姿全神貫注地拼湊著。
君喻把盛放著切好的西瓜的水果盤放在桌角,坐在沙發上看著她。
她一邊吃,一邊拼著,耐性還算好,沒有煩躁起來。
君喻偶爾會在一旁指點她,拼圖拼得還算順利。
客廳的牆壁上貼著許多英國的風景照片,藍天下的各種建築物,澄澈通透的河流大橋,異國風情掩蓋不住,都是她那天拍下來的,洗出來給他看,他便都貼在了牆上。
唯一可惜的是,這些照片里少了她,也少了他,只有那些到過的風景。
傅施年鮮少回美國了,大多時間都留著了英國,美國的工作通過網絡傳達過來,再傳達下去讓下手完成,重心似乎已經移到了英國。
祝夏和車閆只得盡心盡力地完成,把各種事情做到最好,不敢有絲毫疏忽。
剛開始祝夏可能會不知老板為何會選擇這套公寓,選擇住在這個地方,可後來再遲鈍也發覺出來什麼了,因為對面公寓里住著那天被搶走的玉的主人,那個令人過目不忘的女孩。
她住在對面那套別墅里,和她同住的還有一個男人,那人長得俊朗出塵,令人驚艷,一看便知是不可小覷之人。
才明白,老板每日站在落地窗前是在看什麼。
原來孤傲冷寂的老板心里,也是有那麼一個人的。
可是那個女孩,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
何姿每日的生活是兩點一線的,很單調的路程,但她是不覺得單調的。
君喻每天陪著她的來往的路上走著,許多住在附近的人都認識了他們,見到他們會笑著和他們打招呼。
周三,她下午沒課,就沒去學校,一個人待在了公寓里。
坐在陽台上的搖椅上曬著太陽,衣著寬松休閑,一舉一動自有慵懶散漫之意,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越發地不想動了。
任由微風吹拂著發絲,如瀑飄散在空氣中,勾勒出優美的弧線。
看見了對面公寓的落地窗,窗外模糊倒映出影影綽綽,里面卻一點也看不清。
曬了一會兒太陽,她還是進去了,若是被君喻知道,少不了會迎來呵斥了。
她轉身離開的背影在這個陽台上出現過太多次了。
躺過的藤木搖椅還在一搖一晃地擺動著,左右搖晃著弧度,漸漸恢復了靜止。
茶花已不見花,只剩葉子。
下午,君喻回來時手里拿著一個紙袋,不見她的蹤影,便徑直走進了臥室,果不其然,她在睡覺。
鐘表上的時間已經走到了五點,斜陽西下,她還在睡。
他也沒打算叫醒她。
這段時間,她也很累,學業上付出的努力太多太多,他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一個。
嚶嚀聲在枕間慵懶響起,薄被下面的人輕輕地動了動,她緩緩睜開了眼,睡意惺忪,她醒了。
在床邊看見了他,聲音很輕,夾帶著沙啞,「你回來了,幾點了。」
她看了看落地窗邊米色簾幔出泄進的光輝,知道自己睡了好久了。
「嗯,五點了。」
何姿從被子下起身,下床。
君喻幫她把拖鞋放在她腳邊,「我買了幸福餅,剛做出還是熱的,要吃嗎?」
上次去餐廳里吃了一次,她就說好吃,一直念念不忘。
「要。」她很快地穿上了拖鞋,朝廚房跑去。
君喻看著她跑得很快的身影,有趣地笑了,彎腰將睡過的床被整理好。
從臥室里出來,看見客廳的茶幾上正放著他拿回的紙袋,她正津津有味地吃著。
君喻轉身去廚房,泡了一杯牛女乃,折回客廳放在她面前。
「喝點牛女乃,慢點吃,沒人和你搶。」微蹙著眉頭,在她耳邊說道。
何姿點了點頭,接過他手中的溫熱牛女乃喝了起來。
君喻坐在她身旁的沙發上,拿著幾張數據資料翻看著,無話,唯有紙張在指尖翻過摩擦的聲音。
她吃著幸福餅,隨手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報紙,是當天的,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她還看得懂,翻了幾頁,便不再翻了,一張報紙的整張報紙都印著金融論文,署名作者均是同一人,她太認識那個名字了。
是君喻的英文名。
這是英國最有名的報紙,銷量遙遙領先。
幾篇論文她都看了,都不是太懂,但寫得很好,卻是真的。
「君喻,你真厲害。」看完,她不禁感嘆道。
君喻從手中的資料上抬頭,循著她的視線望去,心中了然,「才知道嗎?」
話里听不出是驕傲還是謙虛,很平淡。
「不是,早知道的。」她看完他的論文,贊嘆少不了。
君喻淡淡地笑了。
她今天穿著一件寬松的針織衫,露出精致的鎖骨,烏黑的發絲散落在脖頸處,暴露在外的肌膚盈盈閃亮。
何姿端起桌上的牛女乃輕啜一口,唇邊沾染上了一圈雪白色的女乃漬,她不覺tian了一下,女乃漬還沒tian干淨,殘留在唇邊,讓人不禁心動。
君喻凝視著她的唇邊,眸色暗了暗,意味不明,仍讓人察覺不出半點異樣。
何姿見他一直看著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端起手邊的牛女乃,「你要喝嗎?」
半晌,他答道︰「喝。」
聞言,她欲把牛女乃遞給他。
可還沒來得及伸出手,後腦就被一股力陡然按住了,緊接著,炙熱的吻落在她的唇邊。
太過突然,她還沒反應過來。
這人太壞了,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要喝牛女乃是什麼意思。
這個吻很燙,恍若點點的火光在草原上漸漸燃起,夜空的螢火在黑暗的夜色中著了起來。
他的指尖有些涼,游走在她的鎖骨出和脖頸的線條上,很不安分。
兩人的身子挨得很近很近。
細細去听,能听得見君喻的呼吸有些紊亂,不復往日里的沉著穩重。
這個吻很長,很深,吻得她腦子眩暈,有些恍惚,是否是夢還是真實的,分不清,只知道他是抱著她的,抱得很緊。
他熟悉的氣味縈繞在鼻間,很好聞,令她著迷淪陷了下去。
君喻放開了她,眸子還在隱隱努力地克制著自己,那般炙熱火燙,仿佛足以將她焚燒成灰燼,可他還是有理智的,對她的愛戀很深很深,不光只有身體上的佔有歡愉,更是靈魂上的。
他既然下決心要她,便就是一生一世的,永遠不會放開她,絕不是一時的。
他是把她當成這輩子的妻子,這輩子和他攜手共度,和他一起赴老的人,唯一的。
在乎她,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克制著自己,在乎她,所以想要得到她。
經過心靈精神的貼近磨合,兩人的身體結合,並不是什麼難堪的事。
「小姿,你只要搖搖頭,我便在這里停下,沒事的。」他摩挲著她的發絲,定了定氣息,說道。
她若是搖頭,他就會隨她。
他是從不逼她的,她不要就不要,沒什麼關系的。
何姿也听說過那樣的事,但從沒想到過有一天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不害怕是假的。
也知他一次又一次克制著自己,忍得不好受,但他從沒跨過那道線,怕嚇到她,這點她是感動的。
只是要或者不要,都听她的,不要,他就停下。
再過一兩個月,她就二十了。
她的嘴角揚起了笑,很淺,就像泥土中隨風搖曳生長的小花,「君喻,我不會搖頭的。」
她的話音剛落,無異于加了一把火。
他吻上了她的脖頸,隱隱克制住了力道,還是怕弄疼她。
不舍得。
何姿的指尖蜷縮,心跳加速紊亂,連何時被他抱入臥室放在床上也不知。
燎原之火徹底燃了起來。
他的襯衫被她抓出了褶皺,扣子松開。
她的肩頭露在空氣中,他的掌心包裹著,針織衫的邊緣在指尖下褪落,不禁打了個寒顫。
君喻的指尖微涼,游走在她的線條處,惹起了她的輕顫,嘴角溢出動听的吟聲,宛若天籟。
她澄澈的眸里盛滿了水霧,氤氳朦朧,恍若起霧的江面之上,嬌媚卻少不了懵懂迷茫。
他熾熱的吻落在她的每一處,如待珍寶般,火星燎原。
何姿的體內升起陌生的感覺,氣若如蘭,瞳孔里是只有他的。
他和她十指相扣,生怕會傷到她,將疼痛的程度減到了最低。
兩人都是人生中的第一次,沒有任何經驗,全憑著本能,卻還是讓她痛了。
她蹙著眉頭,很疼。
這是兩人都未涉足過的領域,一連的動作都來自最原始,憑著感覺。
何姿的眸子水光漣漪,深深地凝視著他,緊扣著他的手指,是緊隨著他的。
仿佛是在一片藍得發紫的海水中,她搖擺不定地尋不到方向,唯有眼前這人可以讓她尋到安定,她緊緊地擁著他不放開,不肯松手。
過後,她眼前一黑快要昏過去,呼吸不穩。
發絲凌亂地散落在枕上,開出了一朵又一朵數不清的小花。
君喻伸手撩開她臉上的發絲,抱著她去沐浴。
她累得睡了過去,君喻給她洗了洗,少不了心疼憐惜,換上睡衣,又換掉床單,連同地上的衣物一同扔進了放髒衣服的簍子里,蓋上被子抱著她,入睡。
對面的公寓里,漆黑的房間里,傅施年坐在落地窗後,一杯又一杯地喝著紅酒,濃烈的酒精在空氣中發酵著,幾個紅酒瓶在地毯上伶仃丟置著,他醉眼微醺望著對面熄了燈的公寓,喝了很多酒。
他也不知道他灌了多少的酒,只知道為什麼他還沒醉死過去,他的心里真的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