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君少的心尖寵 第一百零三章 舊色往事 被淚花揭露開來

作者 ︰ 心唯

床頭櫃上,釉色的花瓶中插放著幾束雪白色的百合花,花鮮葉綠,開得正好,縷縷香氣幽幽散在空氣中。『**言*情**』

溫室里培養出的花朵,總是特別好看,鮮艷多姿,嬌女敕喜暖,只是受不得一丁點的冷。

這是何姿早上趕去附近的花店里買來的,母親最喜歡的花,看一看也許能舒緩心情,為這陰沉沉的病房增添一抹生機。

安醒過來多次,也睡過去多次,昏昏睡睡,精神不是太好,不太說話,總是無聲地沉默著。

有時候會看著窗邊泄進的陽光,一看就是很久,一動不動。

她也不打擾,就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心里卻靜不下來,沒辦法去靜下來。

她在擔憂母親,很擔憂,生了這樣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卻半個字都沒和她提過,只是自己扛著憋悶在心里,是怎麼一步步走過來的?

何姿想知道其中隱藏的緣由事情,卻不敢當面去問出口,怕扯大母親還未愈合的傷口,撕扯得痛苦不堪,刺激到她。

越是平靜,何姿就越擔心她,日復一日,母親該怎麼辦?

君喻去找過君陌,在隔一個樓層的病房里,盛惠然的病房中只剩下他一人。

盛惠然沉沉地在病床上昏睡著,血色全無,瘦削得不成樣子,像個月兌線的木偶般死氣沉沉。

剛才是醫生和幾個護士一起拼命地將她摁在床上,強制性地注射了鎮定劑,她靠著藥物才昏睡過去,吵鬧聲才得以暫停。

整個病房里亂得不成樣子,地上一片狼藉,摔碎了許多東西。

君陌看上去疲憊極了,雙眼布滿血絲,久久未曾好好休息了,衣服上顯露出道道褶皺,手背上有幾道醒目的抓痕,滲出血跡。

君喻並未進門,只是站在門口,遠遠地望向他。

君陌抬眸看著他,是知道他為何而來的,思量了片刻,有些事注定是隱瞞不住了,那件許多年前的荒唐的事終要被揭露開來了。

扶了扶額,對他說道︰「找個時間,我會和你們交代清楚的。」

聲音里太過疲倦了,嘶啞不已,仿佛快要承載不了重荷臨近崩塌。

君喻深了眸子,點了點頭,「你自己,好自為之。」

說了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門口。

恐怕他也不好過。

t市的冬天突然下起了雨,橢圓形的雨滴一顆顆打落在落地窗上,蜿蜒滑落下一條彎曲的雨痕,天空是灰蒙蒙的,覆蓋著厚厚的烏雲,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雨。

沒有了陽光,連百合都覺得黯然失色了,安就那樣怔怔地看著窗外,眼楮很少眨動過。

何姿有很多時間都會跟母親說話,聊天,說很多在國外的趣事和見聞,盡管只會得到她輕微的一聲應答,那也是好的。

在醫院的一日三餐都是君喻在打理的,安的飯菜是經過均衡營養搭配準備的,有利于她傷痛的恢復愈合。

「吃飯吧。」他將保溫盒中的飯菜取出擺放在桌上,放好碗筷。

起身走到病床邊,輕輕托著安的後背將她扶了起來,將枕頭放在她的身後。

何姿一勺勺喂著母親吃飯,胃口還可以,可以吃下去半碗飯了。

「你也快吃,菜會涼了的。」吃下最後一勺飯,她輕聲對何姿說道。

何姿點了點頭,見母親不想再吃了,吃得不少,就放下了碗筷。

在何姿走進盥洗室洗手時,她對君喻說道︰「幸虧有你在她身邊,什麼都沒事了。」

「應該的。」他望著她,話語清淡。

在雨連下了第三天時,何姿的手機收到了一則來的簡訊,是君陌來的。

約她明天中午十二時在瑪非咖啡廳見面。

這一行的字她看得很真切,看完簡訊,又抬頭看著窗外朦朧的雨色,雨還在下個不停。

和他見面,她是打算過的,只不過他付出的實踐比她早些。

見了面,他會說些什麼呢?又轉頭看著病床上明暗視線中的母親,望了許久。

握著手機,一動不動站在窗邊,竟有些恍惚了。

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浮現出十四歲剛見到母親的樣子,說嫁給君陌時,臉上神色明媚,無怨也無悔,穿著婚紗,多麼漂亮奪目,像個仙女,婚後的日子也一直是和樂的,君陌對她很好,就算忙碌也是開心的。

一幕幕像黑白電影般一幀幀翻頁閃過,忽然就覺得是那麼的不真實。

在君喻為她整理換洗衣服時,她將此事告知了他。

君喻將手中的衣服放下,側目望著她,拉著她的手一同坐在沙上。

「是怕他說出的話是什麼嗎?」平視著她,輕聲問道。

的確,「因為母親,是怕的。」

他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頰,嘴角笑了,「不用怕,有些事是要知道的不是嗎?你母親的心里也是知道一些的,她都能承擔下來,你還怕什麼呢?」

「嗯,不怕。」她想到了母親,如是地點了點頭。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他握住她的手,決定性地說道。

陪她一起去也好,他在她身邊,無畏大了許多。

「好。」

靜等著明天中午的到來。

雨淅淅瀝瀝地下了一夜,忽大忽小,一陣一陣的,從未停止過,不知天空是否破了一個窟窿。

上午的時間總是過得快,陪了安一會兒,注意著表上的時間,吃完午飯,十二點將至了。

哄著母親午睡後,她坐著君喻的車去了瑪非咖啡廳赴約,咖啡廳離得不太遠,開車只需五分鐘的車程。

下車時,君喻撐著傘,她白色的帆布鞋上濺了泥水,泥黃色的,有些醒目,衣角沾染上了些許的水汽。

剛走進咖啡廳時,君喻低頭見了她的鞋,停了腳步,拿出手帕彎腰蹲來,細細為她擦拭著腳上的鞋子。

如此一幕,被不少走過的人看見,不覺多看了幾眼,溫情流露。

得此男子,還求什麼呢?

君喻牽著她的手,由侍者帶路,咖啡廳里的環境很清幽,構造裝修地很是典,極具異國風格。

走到了那間包廂前,推開門,君陌早到了,坐在那里。

包廂內站著一個女侍者,正將托盤上的熱咖啡放下,收走喝完咖啡的空杯子。

君陌端起那杯剛呈上來的咖啡,不覺得苦澀,又喝了好幾口,喝去了大半,他是怕很苦的。

黑色的咖啡,對他而言,仿佛成了白開水,無色無味,嘗不到苦味了。

「來了。」看著他們二人進來,對于君喻的出現,不覺意外。

他們兩人的事,早听安提起過。

何姿坐在了他對面的沙上,雙手交叉合攏放在膝蓋上,脊背坐得挺直,坐姿端正。

「要喝些什麼嗎?」他放下咖啡杯子,出聲問道。

「不用。」她搖頭拒絕了,整個心思都在他即將要說出的話語上,哪里還有心思去喝什麼東西。

「不用嗎?時間會有些久。」他沉了沉聲,說道。

何姿停頓了幾秒,還是改變了主意,出聲說道︰「兩杯熱的白開水就好。」

她和君喻一人一杯。

侍者默默記下,轉身走出了包廂。

君陌看著她,眼神縹緲,似是想起了什麼,笑了,「你跟你母親一樣,第一次我帶她來咖啡廳時,她也說什麼都不要,最後也點了熱的白開水,每次都這樣。」

他說起安,眼底是有柔和的愛戀的,含情不淺。

何姿自然也能看得出,可他為何還會做出那樣的事呢?太傷害母親了。

君陌的眼楮看著她,又好像在透過她看著空氣中虛空的某一點地方,沒有焦距。

徐徐出語說著︰「算算時間,過得真快,第一次見到你母親還是在十二年前,那天我在公司里上班,是盛惠然領著她走進我辦公室的,她穿得很樸素,藍色方格襯衫和一條牛仔褲,扎著馬尾,低著頭,對人很是恭敬,說話小心謹慎,唯恐自己會說錯什麼似的。我安排她做了公司的保潔人員,之後也只是見過幾次面罷了,沒有說過話,她留給人的印象總是很干淨,半點不浮躁,不太愛說話,總是在認真干著活。」

思緒漸飄漸遠,印上了舊色,陳年的舊時光被重新翻了出來,見了光。

一點都沒忘記過,多麼懷念。

「那年t市的冬天很冷很冷,有一天找不到了我之前寫的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一串電話號碼,很多人都在找就是找不到,大家都放棄了,等到大家都下班後,安還留在公司里,翻著一個又一個垃圾桶,全公司上下的垃圾桶都翻找著,堅持著不放棄,一直到很晚很晚,誰都不知道,最後她找到了。在周日傍晚的時候,我驅車來到公司拿一樣東西,看到了坐在台階上的她,不停地在搓著手,臉頰凍得通紅。看到我,她很高興,將放在兜里的紙遞給了我。我當時問她,冷嗎?她說,不冷。可是明明身子都凍得顫了,怎麼會不冷呢?我問她,什麼時候來這里等的。她說,剛來。沒跟我要謝謝,轉身就走了,我進公司听保安說,她已經坐在台階上等了整整兩天了,不肯把紙條交給他轉交,怕會弄丟。之後,她當什麼都沒有生似的,勤勞地干活,不常說話。我給她道的謝,全被她退了回來。」

那段時間他看到退回來的東西,還皺眉愁過。

「她不常說話,但做出的事讓人無法挑剔,我跟她說過頭疼,第二天辦公室門口就能看見草藥做出的點心,不會太苦,食欲不好,會有山楂糕,獨自加班困得睡著時,醒來會現背上披著外套,我知道,她只是在感激我給了她一份安定的工作,無外乎其他,從不和我接近,連句話也不說,是我先貪戀上這份感覺的,從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溫暖,後來也是我先沉陷下去,喜歡她的,她是拒絕的,不為所動,日子久了,公司里的人漸漸傳開了流言蜚語,盛惠然也開始懷疑知道了,此時,她留了一封信就不見了,隔了三個月,也是我耐不住思念親自去找她的,在婚禮上逃婚,去蘇州的小鎮上找到了做裁縫的她,她日子過得簡單,替人裁做衣裳,她堅決不跟我走,我便在那留了一個月,一直在等她,眼中也只有她了。」

何姿听到他講過去的事,從來不知在外的母親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只知道她每月定期會匯來一筆錢。

「後來,爸媽和爺爺知道了此事,態度強硬地要拆散我們,安也在勸我回頭,可是我不肯,我知道一旦回頭就會遺憾後悔一輩子了,爺爺甚至拿公司和財產威脅我,我還是不肯,堅決要和她在一起。最後爺爺說,我和她在一起也可以,不過要答應他一件事,不準和安生孩子,那個孩子只能是盛惠然來生,在規定的時間里一定要生,這是保密的。我哪里會答應,一口就拒絕了,爺爺就要把我趕出去。安心疼不舍,知道我喜歡經商,到了別處沒人敢收的,最後在5月12日答應了,她是為了我。」

君陌說著說著,頭低得很深,一杯苦澀的咖啡喝完了。

何姿是震驚的,她想到過很多種可能,是君陌腳踩兩只船,也想過是他酒後做錯的事,或者是被人設計也說不定,萬萬想不到會是這種結果。

母親是在何種心情下答應了那個荒唐的約定,該是有多難受,要眼睜睜看著丈夫去別的女人那里生孩子。

如今才知道幾年前君陌的生日聚會上,前來大鬧的盛惠然說出的5月12日是什麼意思了,那簡直就是個巨大的夢魘。

「結婚後,我無意間在櫃子的書里現了一張夾著的驗孕單子,才知道安懷孕了,是幾天前檢查出的,驗孕單子下還夾著一張單子,是流產的單子,在緊挨著的一天後,是她自己簽的名字,那時我才猛然得知她懷孕了又做了流產,我們的孩子沒有了,問過她,她說,我們不能有孩子的,若是生下來,你的前途該怎麼辦?老爺子說一不二的。」

她可以去做低級的工作,可是他呢?他從小衣食無憂,學歷也高,怎麼能過那種苦日子呢?怎麼行呢?會白白浪費的。

君陌,這樣一個男人,竟然哭了,在指縫間落下了淚,哭得傷心。

何姿完全不會動了,胸口被堵了一塊大石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口大口地喝著水,將整杯水都喝完了,仿佛一條離開大海的魚。

君喻還算鎮定沉穩,手掌扶著她的脊背,安撫著她。

怪不得,逛街時站在嬰幼兒物品的櫥窗外,母親會露出那樣的神色,太過于向往了,還有眉間那份揮之不去的憂傷。

她到底過得是什麼日子啊?是怎麼過得一天天啊!

說實話,過得太苦了,就算這樣,她還是在笑著對她說,不遺憾,不後悔,她付出了太多太多了。

背負著第三者的罵名,從未被君家人當做是自己家的人,受人嘲諷侮辱,按上難听的罵名,被人指著鼻子辱罵。

她都無所謂,一一承受下來了。

何姿的五指緊緊地拽著衣角,衣服似乎就要被撕裂開來了。

祝願母親幸福,還以為她真的就幸福,沒想到她是這麼幸福的。

她看著眼前那個痛哭的男人,指縫間溢出了溫熱的液體,他既給了母親愛意和依靠,也給了母親痛苦和災難,是多麼矛盾的存在啊!

何姿一刻也不願在這里待下去了,令人窒息,匆忙起了身,雙腿久時間沒動坐得麻木了,身子不小心一個趔趄,桌上的杯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聲音刺耳得很,君喻一雙有力的手立刻扶住了她的身子。

扶著她一起走了包廂的門,撐傘出了咖啡廳的大門,她不知道是怎麼去走下一步一步的,只是覺得腦子恍惚了,若是沒有君喻的攙扶,身子早就摔倒在地也不一定了。

坐在車上時,她忍不住,哭了,埋在他胸前哭了,眼眶承受不住眼淚的重載。

脊背顫抖著,濕了他衣前的一大片,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襯衫衣服,凸顯出道道的褶皺。

「我媽說她幸福,我便真以為她幸福著,可她過的是什麼日子啊,是什麼日子啊••••••!」她哽咽著哭道。

君喻任由在她在他胸前哭著,雙手緊緊抱著她,給她最大的溫暖安全。

爺爺做了如此殘酷的決定,隱瞞至此,連他都不知一點,太偏向于盛惠然,因為古家和君家是故交,還因為他和母親的私心私情,害慘了人,他們還是容不下安的存在,容不下,只不過是想拖延日子除去她罷了。

那些年,他一直居住在國外,對國內家里的事听聞甚少。

真相揭開,竟是如此不堪入目。

她哭了很久,他一直抱著她,撫模著她的後背。

四點多,他開車回到了醫院。

走在走廊上,剛才電梯上下來的護士明顯地心情不好,很是煩躁。

「那個女人天天像個瘋子一樣,不就是掉了個孩子嗎?」她滿臉不屑。

「那可是和君家挨到邊的人。」

「那又能怎樣,不還是弄了個一輩子不能生育嗎?」想到這,心里不住就是一陣快意。

「什麼?」

「她長期喝酒,本來身子就差,流了孩子,還切除了子宮,活該,受報應!」

••••••

何姿回到病房,忙進盥洗室用冷水洗了洗臉,又用毛巾好好地冰敷了一下眼楮,生怕被母親瞧出異樣來,惹她擔憂多想,再也經不起了。

安還在睡,沒有醒。

房間里光線昏暗,拉上了簾幔。

她緊緊握住母親蜷縮在被子上的手,再也不舍得松開,用她的手一次次輕輕撫模著自己冰涼的臉。

何姿對君喻說,母親就只剩下她一個親人了,只有她可以依靠了,外婆老了不在這里,顧不到她了,其他人都在冷眼憎恨著母親,母親就只有她了。

君喻對她說,小姿,你的親人除了你母親,你外婆,還有我,我定會護你們周全的。

他從不輕易許諾,若是許下,便是定要做到的。

媒體記者這些天也不見消停,爭著通過各種渠道在搶奪第一手新聞,君家前後兩個媳婦都進了醫院,舊愛似乎還有流產的消息傳出,君家大少還在病房出現過,三人之間的不斷糾纏,這個新聞很有意思。

立刻佔據了報紙頭條的位置。

祝夏拿著當天最新的t市報紙坐進車內,遞給老板。

車外,是t市標志性的建築物博物館。

傅施年打開報紙,看了起來,草草翻了幾頁,就放下了,報紙頁的君家格外顯眼。

晚上,古淑敏給君喻打了一通電話,要他抽時間去看看他表姐,她這次受的刺激不小,需要人陪,嗓音很輕,里面少不了勞累疲倦。

君喻聞母親的話,臉上覆滿了陰寒的薄冰,眉間越疏離冰冷,冷笑著︰「媽,安這邊呢?怎麼沒有人來看她?」

听到兒子這樣質問自己,她怔了怔。

「事情很忙,改天會去看她的。」

「但願,希望您心里要祝她好好活下去才好。」他不冷不淡地在夜色中對母親說道,話語冷峻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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