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宣判結果的那一天,t市蒙蒙地下起了中雨,撐著傘走在路上,耳朵里都是嘈雜的雨打聲,擊濺的雨水把衣服都打濕了。
天空中響起了雷聲,轟隆隆的,一陣陣地響起。
傅念晴和傅齊華就坐在席上,緊緊凝視著站在不遠處的傅施年,心勒得緊緊地等待著法官的宣判,膽戰心驚,求神拜佛都上千次了。
盡管傅施年讓他們不要來了,可是怎麼可能呢?親人,在這時候怎樣不出現呢?
當親耳听到法官的宣判時,那聲音陌生得好像是從久遠的亙古中傳來似的,一點不真實,傅念晴差不多喜極而泣了。
五年,不重也不輕,比預想中的好多了,五年很快就會過去的,倒時候哥哥就回來了。
傅齊華側著頭不敢去看兒子,寬厚的手掌緊緊地握著椅子扶手,人老了,眼楮輕易就熱了,受不了看到離別的場景。
宣判結束,傅施年被專人帶走。
傅念晴忍不住地在身後叫了他一聲,「哥,想我們就看看照片,我們會常常去看你的,時間過得很快的。」
傅施年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她,淺笑著點了點頭。
傅齊華也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抹了抹眼楮,對他說︰「我和你母親,你妹妹都在家等著你呢,等你出來,我們全家一起回故鄉,記得你小時候在夏天總喜歡抓石頭下的蝦蟹。」
傅施年看著父親,點了點頭。
再也簡單不過的話語,卻總能輕易踫觸到人最柔軟的淚腺,泛起了酸。
故鄉,他們許久未回去了,幾乎都快忘記了有那麼一個地方,可是再次提起,這世上再沒有一個地方會比故鄉更加珍貴了,它承載著太多太多美好的畫面了。
傅施年看著席上站著的父親和妹妹,只有他們兩人來了,有人沒有來還好。
傅母還在醫院里,憔悴得很,被這場事故受了很大的打擊,手上掛著點滴,臉色很是蒼白,本來今天想要掙扎著起身去法院的,可是最終還是拗不過身體的原因,只得呆在醫院里,通過電視屏幕得知了這個消息。
手中一直緊握著幾張照片,捂著被子不敢抬起頭。
這個結果,不管接受還是不接受,都不得不要去接受。
醫院的走廊上有孩子在歡快地跑著,穿著藍白色的病服,嘴角的笑很是燦爛,懷里抱著布女圭女圭,他們都是病患孩子,有的小小年紀就得到白血病的都有。
小女孩跑得快,沒看見前面的人,不小心撞到了人,連忙說著對不起,無辜地道著歉,十分乖巧,讓人無心再去追究方才的小插曲。
古淑敏蹲模了模她的頭,搖了搖頭,「沒事。」
小女孩烏黑的眼楮清澈地看著她,「謝謝。」
「去玩吧。」她看著女孩掉得厲害的頭發和懷中的玩偶以及身旁的伙伴,心生憐愛。
小女孩開心地從她面前跑開了,和小伙伴們一起歡笑著。
古淑敏看著女孩純淨天真的笑,忽然生出很多感慨來,大人真的比不過孩子,孩子的身上哪怕壓著天大的事也能依舊開心著,保持著樂觀開朗,相信天使一定在他們的身旁,可是大人呢?想要樂觀,真的很難。
她提著一些補品水果走向傅母的病房,推門走了進去,盡管之前的關系已經決裂,兩家不再往來,可當發生這樣的事情後,作為相處了幾十年的好友,還是忍不住來了,來看看她安慰一下。
她此時是很需要人陪的。
有些事情看淡了,發現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走進病房時,傅母正緊攥著被子捂面,牆上的液晶電視上正熱火如荼地播報著新聞,此情此景,明白了大半。
她就坐在床邊,也不打擾她。
良久,傅母拿開被子看到了她,起初有些意外,再後來就逐漸地都釋然了。
「來看我了?」她的聲音很是無力,伴隨著沙啞。
古淑敏抽出紙巾擦了擦她的眼楮,「不看你,還能來看誰?」
傅母凝視著她的眼楮,久久移不開,傾身抱住了她,閉上了眼楮,什麼都變得風輕雲淡了。
有些事情想開了,就努力去把握當下吧,珍惜現在擁有的東西,別讓它們再溜走了,要知道擁有親情,友情和愛情是多麼難得的事,溜走了,就再也沒有了。
口上說著決裂,可是偶爾靜下來想一想,必定會是有不舍的,只是那份不舍被某些因素蒙蔽了,便心硬地當做毫不在乎。
千帆過盡,心哪里能做到不感動。
古淑敏摩挲著她瘦弱的脊背,一句話都沒有說,卻比說了任何話都意義非凡。
梅婧自然也知道傅施年的事,來家里陪何姿,陪她一起在路上漫步。
飛鳥的懶還沒怎麼變,難得的是食量少了些,沒以前那麼愛吃了,牽著它出來散步還是肯的。
梅婧多出了許多感觸,當做一個旁觀者看他們之間的事看多了,跌宕起伏都親眼目睹了一個遍,知道其中的酸心不易,何姿,君喻和傅施年的事終告了一段落。
他們作為傅施年的朋友,都真心希望他能好好的,爭取早些出來,這樣他們就又能像以前一樣了。
「接下來準備做什麼?」梅婧看著悠閑漫步的飛鳥,徐徐問道。
何姿打算回小鎮一趟,多年沒有回去過了,挺想念的,那里住著她最親的人,「回去看看我的外公外婆。」
梅婧理解地點了點頭,應該的,這麼多年是要回去看看的。
何姿側目凝視著她,打量著她的臉色,這些天肯定又在熬夜工作了,「你呢?還要繼續一個人這樣瘋狂工作下去?」
重點不是工作,重點是找另外一半。
難道她至今還放不下韓逸不成?至今單身一人。
話題一旦扯到這上面,就無可不免地是梅婧的死穴,但還是裝作輕松地笑了笑,「我很享受工作,也許我的另一半正在哪個角落里等著我呢?」
听她這樣說,何姿說不出口韓逸二字,生怕會勾起她的傷心處,畢竟她遠遠沒有表面上這麼堅強。
「給自己放個假,好好休息休息。」心疼她了,一個女子獨自一人黑天白日地在拼命工作,有時生病連個照顧問候的人都沒有,誰照顧過她?她也是個需要人呵護的女子。
梅婧笑著點了點頭。
這個月底君喻本來要帶她去巴厘島之旅的事被替換了,換成了回小鎮,君喻欣然允諾說要一起前往。
何姿是不想的,回小鎮的時間正好和他母親的生日時間沖突,若是他走了,古淑敏的生日就趕不上了,一年只有一次的生日,況且他母親只有他一個兒子,定是很想得到他的祝福,她怎麼這麼自私地帶走他呢?
發生了這些事,母子的關系本就生硬疏冷的許多,不該回溫嗎?難不成要一直這樣下去?生日宴會是個拉近關系的好時機。
君喻決口沒提起古淑敏的生日,仿佛什麼事也沒有要發生的樣子,不管何姿如何旁敲側擊,嘴角淡淡的笑倒是常有,看不透。
有時他會直接吻上她的唇,肆意柔和,擾得她分不清方向,直至她忘記了想要說的話,想要做的事。
吻完後,笑得驚艷,讓人情不自禁地就陷了進去,誘惑力很強。
索性的,何姿說話就不去看他了,捂住自己的唇,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君喻也規矩得很,只是簡單地抱著她,太極拳打得很是熟練。
真是拿他沒有辦法。
慢慢的,何姿額頭前的劉海兒長了,蓋住了眼楮,需要修剪。
晚上洗完了頭,君喻用毛巾幫她擦了擦濕潤的頭發,再用吹風機吹干,拿出一把剪刀,均勻地幫她修建著劉海兒,小心翼翼。
何姿覺得身邊有了他,一切都是萬能的了,要做什麼都可以。
額前的劉海兒修剪得很是平整。
何姿很滿意,「剪得挺好的。」
他放下了剪刀,拿起桌上的梳子幫她梳理著頭發,淡淡地問道︰「要不要獎勵我?」
「你要什麼?」她疑惑地問道。
他回答的很是淡定,氣定神閑,「要我,好不好?」
何姿一听,不說話了,臉上浮上了幾朵紅霞。
他很久沒有要過她了,自從他們二人再次重逢後也沒有過,只是在額上落下一個輕盈的吻,清新的味道很足,他也是個成熟的男人,也是有生理的,只是他控制得不動聲色,讓人看不出來而已。
同床共寢能忍耐下來,而且還是心愛的女人,意志力需要很強,就是不想嚇到她,只想著讓她好起來,其他的還顧及什麼?
君喻抱著她放在了床上,俯身認真地注視著她,修長的指尖打卷纏繞著她烏黑的發絲,既繾綣又纏綿。
直到他徹底吻上了她,星星之火燎遍了草原,他抱著她再也不松開。
君喻一點也不急,很慢,等著她滿滿適應。
他的眼中有對她毫不掩飾的**,如烈火般熾熱渴望,足以燃燒起她,把空氣中的一切都燃燒為一片灰燼。
兩人都深陷入那美好的世界中去了,五年後的結合,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就發生了,柔情極致,把它比作陽光普照也不為過。
四月的陽光真的很長,可以長到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