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譜記 第二十七章

作者 ︰ 壕

這日清晨,周氏同往常一樣早早的起來。

因與孫氏置氣,周氏並未前去請安,獨自用過早膳後,就待在屋里籌劃幾間鋪子的事。

剛清靜了沒一會兒,春梅就匆匆的跑了回來,急的快哭出來。「少女乃女乃!出事了!」

周氏還未見過春梅如此,忙起身。「怎麼了?」

春梅哭道︰「如今府里上下都說您和老爺……說你們有私情呢!」

周氏聞言倒沒吃驚,只是疑惑。「府里上下都在說?」

春梅連連點頭。「他們本來一見了我就不說話了,我還奇怪這是怎麼了,後來偷偷听了幾句,才發現他們是說這個,照他們這樣兒說,遲早傳進太太耳朵里!」

周氏冷笑。「我倒要看看她是信還是不信,倘或信了這風言風語的,我和她這婆媳的情份也算盡了,倘或她不信,我還留幾分敬重給她。」

春梅氣道︰「這好端端的,怎麼一夜之間就傳的風風雨雨,定是有人在後邊兒故意禍害女乃女乃,別讓我知道是誰,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撕了她的嘴!」

周氏道︰「你去把張大娘給我叫過來,我要看看這老貨到底是聾了還是瞎了!府里下人這樣胡說八道,她竟當作不知道嗎?!」

春梅跑去叫張大娘,周氏深吸了一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來了這幾日都相安無事,昨日和孫氏生了一場氣,今日就出了這樣的事。

難道是孫氏想找個由頭料理她,所以才故意傳出這樣話來?

又或者孫氏是真的懷疑她和江善德有私情,而被其他下人偷听到了?

倘若孫氏真的這樣狠心,她倒不好辦了。

且不說孫氏才是江家正經的女主人,她哥哥孫耀邦如今是長春知府,對她更是憐愛有加,只要孫氏一句話,想神不知鬼不覺的了結了她也不難。

再說張大娘,她是趙氏的人,按說趙氏與自己也算有了幾分交情,出了這種事,張大娘怎麼會不聞不問,就憑她是這府里的管家婆子,這事也不該放任不管啊。

難道趙氏和孫氏暗中早有勾結,為的就是把她趕出江家?

想到這里,周氏不寒而栗。

不管怎樣,孫氏一定很快就會知道,到時候難免要鬧一場,此時江善德在衙門辦公,她也不能因這些事貿然去找他。

思咐至此,也不等春梅叫張大娘來,周氏忙打開櫃子,拿了包袱,收拾了幾件衣服,命板凳準備馬車,把包袱丟進馬車,囑咐板凳在門口等她。

果然,吩咐好這一切,春喜就急忙跑來,說孫氏要見她。

周氏整理了一下情緒,神色泰然的跟著春喜去了孫氏房里。

丫鬟剛掀開簾子,周氏就看到孫氏屋里一片狼藉,瓷器茶碗碎了一地,而孫氏正在暖閣里失聲痛哭,直呼引狼入室。

周氏見這景象,心已經涼透,絕望之下,反倒釋然。

見周氏來,孫氏遠遠的就罵道︰「你這賣了良心的狐媚子!我說你怎麼這麼殷勤呢,竟算計了這麼深,枉我真心疼你一場!」

說著孫氏就要下來打周氏,春喜和春梅死死的攔著她。

周氏上前,一把推開春喜和春梅,孫氏見她過來,劈頭蓋臉的就打上來。

一邊撕扯著周氏的頭發,一片怒罵,連踢帶打,不一會兒,周氏便被抓的滿臉血痕,披頭散發,看起來十分狼狽。

周氏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更沒有掉一滴眼淚。

她任由孫氏這樣打罵著,心寒徹底。

動了這麼一場大氣,又使盡力氣的踢打周氏,孫氏突然捂著肚子痛叫出聲,春喜和春梅驚叫著上前扶她,周氏緩緩起身,冷冷的看著孫氏。「太太,想必你打夠了,也罵夠了,咱們的情份今日就算盡了。」

孫氏氣的又要罵,卻是痛的腰都直不起來。

周氏叫過春梅,吩咐道︰「去廚房,把我爹開給她的所有安胎藥還有藥膳都燒了,連帶方子也一同燒了。」

春喜聞言驚道︰「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您不能這樣啊!」

「不能?」周氏冷笑。「我若不這樣,她恐怕早就忘了自己這條賤命是誰救過來的罷?」

孫氏疼的眼淚直流。「郎中,郎中……」

春喜忙朝外面大喊︰「叫郎中,快叫郎中來!」

周氏微微一笑,拉著春喜走到孫氏面前,俯身輕聲道︰「對了,娘,有件事兒媳忘記告訴你了,你還記得小紅嗎?她死了,死在江家後院的井里。」

孫氏吸了一口涼氣,面色慘白的瞪著她。

周氏笑意更濃。「您猜她是怎麼死的?是被舅舅扔進去的呢。你要是不信,可以問問春喜,春喜還記得小紅的樣子呢。」

春喜好不容易才將那檔子事拋在腦後,經周氏這樣一提,頓時驚叫不已,大哭起來。

待春梅回來,周氏即刻拉了她往外走。

走到孫氏門口,周氏忽然大哭起來,對外面凝聚來的下人們哭道︰「這個家是不能待了!與其被這樣羞辱,我倒不如死了的清靜!」

周氏本來就被打的滿臉血痕,衣衫不整,下人們看到嚇的連連退縮。

張大娘忙跑上來勸。「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您可不能想不開啊!」

周氏哭著推開她。「你讓開,反正這江家是再也容不下我了,也好,我這就回家去!」

一路哭著帶著春梅跑出大門口,板凳正在門口等著。

看到周氏這番情狀,板凳怒道︰「少女乃女乃,這是怎麼了,誰欺負您了!?」

周氏拽著春梅上了馬車。「路上再說,快走!」

春梅解氣道︰「少女乃女乃,您今天做的好!太太真的太可氣了!沒見過這麼忘恩負義的人!她連問也不問一句,二話不說就又打又罵,您為她做了那麼多,竟還比不得別人一句閑話呢!」

周氏冷笑。「也是我傻,把她當個人來看了,也不想想,那樣的人,你就是把心掏給她,她又何嘗會感念你一句呢?小紅跟了她十幾年,她都能那麼絕情,何況我這個才進門幾個月的兒媳婦,我早該想到……」

春梅問道︰「我們去哪兒,回女乃女乃家嗎?」

周氏搖頭。「怎麼有臉回去,我也沒打算回去,你等著吧,過一會兒就有人來找咱們了。」

春梅這才恍然明白周氏的用意。「女乃女乃太厲害了!」

周氏嘆息。「也怪我以前太過得意才讓人鑽了空子,以後我該更謹慎才是。」

春梅贊同的點頭。「女乃女乃就是有這麼個過人之處,自個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自個兒就知道改,不像太太,死性不改,好了傷疤忘了疼,小紅的事兒才後悔了沒幾天,就又往女乃□□上尋晦氣!沒了女乃女乃,我看她還能好過成什麼樣!」

周氏憐愛的將春梅攬入懷里。「幸虧我還有你和板凳這兩個貼心人兒,否則,我在這府里當真是一時半刻都活不下去了。」

春梅心里暖洋洋的,道︰「女乃女乃你放心,春梅孝敬女乃女乃一輩子!」

車頭,板凳眉頭緊皺,一言不發,心里的怒火和自責卻從未褪去,他暗暗發誓,日後一旦有機會,一定要替周氏報仇!

走了不過半個時辰,周氏的馬車後忽有幾匹快馬追了上來。

板凳回頭一看,只見馬上的人個個蒙著面穿著黑衣。

板凳暗叫不好,忙抽打馬背,馬車驟然狂奔起來。

周氏和春梅都被甩的撞到了車板上,周氏強撐著回頭掀開簾子看了一眼,看到追來的黑衣人,驚的一抖!

難道,這一切都是孫氏和孫耀邦謀劃好的,就等她離家出走時來取她性命的?!

她以為自己已經思慮的夠多,想不到還是有這許多疏忽之處!防不勝防!

想至此,周氏懊惱不已。

不過眨眼的工夫,黑衣人就全部追了上來,圍住了馬車。

板凳迫不得已,只得拉住韁繩,馬車戛然而止,卷起一陣灰塵。

黑衣人等二話不說,上來就要搶人,板凳沖上去,卻被一腳踹進了一旁的草叢中,周氏忙跑出來大叫︰「要殺要剮盡管來!別傷我的人!」

黑衣人見到周氏,一把就擄了她上馬。

「女乃女乃!」春梅尖叫一聲要上去拉周氏,卻被黑衣人一把推開。

板凳喚著少女乃女乃想要上去救她,胸口卻痛的爬都爬不起來。

看到黑衣人擄了自己就沒再為難春梅和板凳,周氏驚慌之余松了一口氣。

在馬背上顛簸了許久,周氏被黑衣人帶進了深山,丟到了一間茅草屋里。

黑衣人鎖上門後,便對周氏不理不睬。

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周氏迫使自己安靜下來,梳理思緒。

周氏腦中閃過無數種可怕的可能性,可事實又否決了她所想的一切。

散播謠言的如果是孫氏,那麼孫氏不至于鬧的自己動胎氣。

如果是孫耀邦想要她的命,那麼他也未必就能料到她一定會離家出走,並且都已經抓了她,何必不直接殺人滅口呢?

如果是山匪,不是要財就是劫色,可他們看起來卻訓練有素,武功高超,沒有一點猥.瑣之態,即便擄她走的時候,都還怕弄疼她而輕手輕腳。

蹊蹺,這一切都太蹊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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