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荷情事 打抱不平

作者 ︰ 懶人諳逸

鮑賀之和米彥曄拜訪過齊翰林後,米彥曄堅持幫鮑賀之做完泥坯才走,反正臨城縣令平日里根本不管他。

鮑賀之做泥坯是想把籬笆院子換掉。他的正屋、廚房、偏房,就是這樣一點一點翻新的。

米彥曄熱火朝天地把碎稻草倒在河泥上,鐵鍬鏟起泥巴混合兩下,就往鮑賀之面前的坯架里鏟泥。

「你等等——」鮑賀之抬手擋住他,無奈地說道︰「你這麼瞎和兩下,就完了?」

「不這樣和,怎麼和?干脆我來做坯,你來和算了。」說完,搶過坯架,他就裝起泥巴來,胡亂按平坯面,還在坯的側面劃了簡單的花紋。不一會就做了好幾個。

鮑賀之哭笑不得,上前一腳踹開他,「你一邊去!坐著喝茶,當你的公子哥去吧。照你這麼做坯,我的院牆只用一夏天就全倒了。」

「切∼!本公子親自給你做坯,院牆都會跟著增色不少。還嫌我做得不好?!你看我做的坯,多好看。」

鮑賀之三兩下鏟掉他做的坯,重新混合。米彥曄用鼻子哼哼兩聲,走到鮑賀之做的坯旁邊,用木棍在上邊畫起花紋來,邊畫邊說︰「鮑兄,你再給我說說元大姐的事吧。」

鮑賀之停住動作,看著米彥曄俊美的側臉,心里有些別扭,但他又不清楚自己為何不爽,于是說道︰「我在外求學多年,對元大姐的了解實在不多。只知道,她父母半年前去膠遠外祖家時,坐的馬車出了事,雙雙喪命。目前家里只有一個未成年的弟弟在臨城書院讀書。」

「啊?她父母剛死,她又被棄?!這韓家可真不是東西!」米彥曄不可思議地瞪大眼。鮑賀之深深地嘆了口氣。

「哎呦,這就得等三年啊,不對,還有兩年半。」米彥曄咕噥一句。

「你說什麼?」鮑賀之沒听清他咕噥的話。

「沒什麼。她說她家是開雜貨鋪的?有店名嗎?」

鮑賀之不干活了,站起身看著他,「彥曄,元大姐的出身和經歷,你也看到了。如果你不能說服你的父母提親,還是不要打擾元大姐的好。」

「知道,知道。」米彥曄擺擺手,沒把鮑賀之的話當回事。在這里,寡婦再嫁並不是稀罕事。就算在京城里的王公大臣中,也曾有娶寡婦為妻的。不過棄婦,是個比較少見的‘物事’,一般不會被平常人待見。只是在米彥曄眼里,元靜荷就和寡婦一樣。

鮑賀之看米彥曄的意思,好像很中意元靜荷。他想起她見米彥曄的第一眼就大方說出閨名時的樣子,心里有些堵。胡亂鏟了一會泥,他扔掉鐵鍬,說道︰「估模著夠用了。我們去河里洗洗,到鎮上的酒館喝點吧。」

「露天洗澡?!那萬一被人看見呢?」米彥曄夸張地大叫一聲,瞪大眼,眉毛挑了挑,歪著嘴角邪笑。幸虧長相上佔優勢,否則定是一副猥瑣樣。

鮑賀之哭笑不得地斜瞪他一眼,說道︰「你要大白天月兌光衣服下河,我不攔著你。」

米彥曄垮下臉,舉著兩只泥手,作勢往鮑賀之的頭上抹來。鮑賀之嚇得拔腿就往河邊跑……

他們在鎮上十字街口的客棧兼酒鋪要了個靠街的小隔間,邊喝邊聊。米彥曄講一些京城的趣聞雜談;鮑賀之則說一些自己的旅途見聞和各方的名流軼事。喝到下午,兩人微醺時,就听到街上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和紛亂的驚呼聲,間或有人尖聲叫罵著。

鮑賀之把小隔間的窗戶支得更大一些,往街上瞧。一向以凶蠻之相出現的韓老婆子,此時竟然臉色發白,全身發抖,幾乎被婆子丫鬟拖著在走。她的嘴唇哆嗦個不停,氣管像被線勒住一般,聲音變了調,又低又細︰「賤人!浪蹄子!竟然想燒死我,還想殺我兒子?!我咒她明天就暴斃!死了沒人埋!趕到人家家里去勾引男人!你咋不去勾欄院呢?!那里男人多!」

「她犯花痴病了,別跟她一般見識。若把她逼急了,真舉著火把來可怎麼好?白天來也就罷了,萬一夜深人靜來呢?」元靜荷原來的陪嫁丫鬟,現在韓昌的小妾,滿臉慌張地跟在後邊,說出的話像在勸慰韓老婆子,又像在嚇唬她。

韓老婆子的腿更加無力了,哎哎叫喚著就往地上癱去。她滿臉淚水,啊啊哭叫著。婆子和丫鬟共同用力,強行把她架起來,往韓家方向拖。

周圍人也是一臉驚惶,一邊往東街的方向看,一邊看韓老婆子的丑樣。也有膽大的,笑呵呵地議論︰「韓家這次真把元大姐欺負急了。」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氣盛的人家也有吃癟的時候。性子軟就一直好拿捏?休都休了,還想捏著人家不嫁人?」

「哼!你們說得那是什麼屁話?一個下堂婦,妄想攀上秀才?!韓家管她,那是為她好!是把她當個人看了!照我說,這種不要臉的女人,韓家休得好……」

鮑賀之听到這兒,已經明白怎麼回事了。他氣得胸膛直鼓,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就往店門方向走。

米彥曄卻一抬腿,從窗子里跨了出去,三兩步躥到那堆正議論元靜荷的鄰人面前,一腳踢翻了在罵人的男人,然後踏在那人的胸口,氣勢洶洶地說道︰「再讓我听到有人辱罵元大姐,我見一次打一次!直到把他打出臨城縣為止!」

他赤紅著眼,咬牙怒瞪的樣子,實在駭人,嚇得那人哼都不敢哼一聲。周圍人被他嚇住,沒一個人敢上前勸解。

鮑賀之走出客棧,黑著臉看了看周圍的人,對沒走遠的韓老婆子說道︰「元大姐進我的院子,是應我之邀。光天化日之下,敞門敞院之中,友人丫鬟相伴,堂堂正正地閑聊幾句鄰人之語,竟得如此污蔑!柳鎮風氣一向淳厚,現在被一兩個齷齪人家帶壞,竟卑下至此!」他說得痛心之極,一臉正氣。被他眼光掃到的人,不心虛的也心虛起來,然後不約而同地看向韓老婆子和說人壞話的人家。

「一兩個齷齪人家」,鮑賀之依憑較高的社會地位,給處在極易形成個人崇拜和跟風環境中的街坊鄰居們,下了個精神鎖套。

米彥曄又踹了地上的人一腳,威脅地瞪他一眼,走到街中間站住,神色不善地看了一圈周圍的人,說道︰「本公子叫米彥曄!現任陪戎校尉,都督臨城防務。祖籍興盛州,父親乃忠武將軍兼殿前馬軍都虞侯。元家是我家的遠房親戚。以後再有人敢欺負元大姐,我定會給他好看!點火燒房子,那是小事!傷了,殘了——我來賠命!」說完,陰陰地,一個一個去瞪周圍的人。

大家呼啦就散了。街口頓時只剩下了鮑賀之和米彥曄。他們倆個互相看了對方一眼,不約而同地往東街的元家雜貨鋪走。

元靜荷一見他們愧疚的神情,就知道他們為什麼而來了,「不要這麼一副吊喪的表情,我離死還遠著呢。」她促狹地笑笑,招呼竹青在桂花樹下擺上茶點。看她隨意放松的態度,好像一點也沒有被韓家的人打擾到。

「你——」鮑賀之嗔怪地瞪她一眼,「快呸!有這麼咒自己的嗎?」沒經腦子,就隨著她親切的態度順下去了,語氣里的親昵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

米彥曄則一下輕松起來,露出他整齊的大白牙,笑著說道︰「看來韓家沒把元大姐怎麼地。只要元大姐沒事就行。」

「我怎會有事?以前讓著他們母子,是因為把他們當家人;現在沒關系了,自然不會再讓他們胡來。」元靜荷親自泡了茶,請他們倆入座,「請來嘗嘗我家的桂花糕吧,好吃著呢。」

「元大姐親手做的?」米彥曄高興地拈起一個,放嘴里慢慢品嘗,好像吃了山珍海味一樣。

元靜荷沒回答,只神秘地一笑,端起茶杯品茶。

鮑賀之見她只笑不語,也認為是她做的,而且,看來她對桂花糕的味道還很自信。于是他也好奇地慢慢品嘗起桂花糕來。桂花糕的味道的確與別家不一樣,只有淡淡的桂花香味,沒有桂花的影子。糯米粉和了南瓜肉做的餡,滾上一層米粉做皮。外表看著是普通的桂花糕,其實已經是兩種甜食的雜糅了。

「別具匠心。」鮑賀之很誠懇地夸獎一句,喝著茶又吃了一塊。

「真的很好吃。」米彥曄連吃好幾塊,眼楮笑眯眯的,透著滿足。

「呵呵∼,這所謂的桂花糕,是我提供的做法,由我家施表姑全力完成的。模索了好幾次呢∼!」元靜荷說‘我家施表姑’的時候,滿臉的驕傲,還沖遠遠站在一邊的施表姑翹了翹大拇指。施表姑害羞地笑了。

鮑賀之和米彥曄轉頭看看施表姑,向她笑著點點頭。施表姑忽然手足無措起來,羞窘地施了一禮,轉身進了廚房。

這和她一向的風格不太相符啊,元靜荷暗笑,難道是看到美男子的原因?

「元大姐,臨城離柳鎮三十多里路,也不算遠。如果再有人敢欺負你,就去臨城找我。我米彥曄別的不行,力氣還是有一大把的。」

元靜荷看著他的認真樣,呵呵笑起來,「米公子真是個熱心腸。那我先謝著了。」

米彥曄見她爽快地接受,心里別提多高興了。中午喝的酒,好像現在才上頭,頭暈暈的,身子輕飄飄的,心里脹滿了歡欣滿足。

鮑賀之也覺得頭暈,但他心里一點都不歡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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