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荷情事 上門求‘師’

作者 ︰ 懶人諳逸

「靜芾,你說我如果拿錢出來,建一個義塾,給孩子們簡單啟蒙,大概需要多少錢?」元靜荷的眼楮亮晶晶的,為自己終于找了件‘事’做而興奮著。

元靜芾按照元靜荷說的查賬方法正對賬呢,听了她的‘夢話’冷笑了一下,給了她一個白眼。

算盤珠子在他有韻律的撥弄下,清脆悅耳。他干淨的手指,靈活修長,年輕幼稚的英俊臉龐沉靜而美好。元靜荷看得嫉妒,忽然毫無征兆地伸手捏住他臉頰,使勁擰了一把。

「啊——」元靜芾被擰痛了,氣憤地瞪著笑嘻嘻的元靜荷。

「會認識幾個字多好。有了知識,眼界就開闊了,還能學會怎麼思考。為什麼不讓我建義塾?」

「你的那點錢還不夠塞牙縫的呢。元莊所有的孩子都去讀書,你知道需要多大的房子嗎?你知道建房子要多少錢嗎?知道先生的束脩要多少嗎?就連書費、筆墨費,很多人家都拿不出,你也一起買嗎?異想天開,也不看看你的能力!」

「你不是有一百多頃地嗎?還有一個大糧鋪。」元靜荷誘惑著小白兔。

「你別打我的主意。一年兩年的支出還可以堅持,長年累月就算了。」

「哼!吝嗇鬼一個!」元靜荷冷嗤一聲,回自己屋扒拉自己的財產去了。

中秋節當天,元靜芾領著本族人拜祭了祖宗後,在元宅里開了三十幾桌的宴席。這慣例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傳下來的,元靜芾這個嫡系子孫只有照著做。元家的嫡系一直不如旁系繁盛,元靜芾已經是第五代單傳了。

元靜荷上身穿淡青色滾邊繡花的織錦對襟窄袖衫,穿同色同質的百褶裙,繡著折枝花紋。窄細的腰身,隱隱華光流動的布料,襯著她艷若桃李的臉蛋,晃得在座的婦人們眼花。她端莊大方地笑著,一掃以前害羞內斂的樣子,跟在元靜芾身後,親切地和眾人打著招呼。大家和氣地和姐弟倆寒暄著。

大伯娘在姐弟倆走近後,假咳兩聲,矜持地說道︰「要說親,還是本家人親。俗話還說呢,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的親族佷女不用,偏用外人。你這樣親疏不分,以後還有族人願意‘幫’你嗎?真是的!」

「大伯娘是什麼意思?我怎麼听不懂?」元靜芾不知道前面發生的事。元靜荷扯扯他的袖子,笑著對大伯娘說︰「我這不是心疼佷女嘛。自己家的孩子,怎麼能做丫頭的事呢?光想想,我這心里就難受得不行。不止不能給我做丫頭,也不能給別人做丫頭。大伯娘如果不听我的話,我可跟大伯娘沒完。」

大伯娘的臉皮哆嗦了一下,怒不得,氣不得,憋著嘴說不出話來。

同桌一個老婆子,呵呵笑著把話頭接過去,「荷姐兒別把她的話當回事。親族人永遠是親族人,打斷腿連著筋呢,怎好主僕相稱?……咱們元家人和那韓家人,以後就是仇家了,不能再行通婚的事。這點,是不會變嘍∼!」

元靜芾的臉色陰了下來,不太高興地把臉扭到一邊去,提到韓家就讓他心煩。元靜荷沒有任何不快的感覺,和老婆子聊了好一會。

既然元靜荷自己不把被休的事當回事,大家也就不再小心翼翼,紛紛罵起韓家來。元靜荷听得很舒服︰不愧都姓元,沒白花這頓飯錢。元靜芾卻一直陰著臉,再沒高興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元靜芾就讓自己的小廝收拾好了簡單的行李,然後來敲元靜荷的屋門。

竹青來開門的時候,照例紅了臉,蚊子嗡嗡樣說道︰「大娘還沒有起床呢。」

「真懶。你去催一下。」元靜芾走到屋檐下,倒背著手等待。竹青的小臉更紅了,偷偷看一下他的背影,急忙跑回內室。

元靜芾看柳葉端出洗臉水倒掉,便走到窗下,說道︰「姐,去臨城坐船得大半天呢,你要收拾快點!我還要趕著中午去拜見先生呢。」

「靜芾,我今天不想去臨城。你自己走吧。」

「你說什麼?」元靜芾急了,一擰身進了屋,對坐在梳妝桌前的元靜荷說道︰「你可早就答應跟著去臨城了。」

「沒說不去。現在薛管家的事還沒有處理完,你不能讓通大通二難做吧?」

元靜芾愣了下,嘆口氣說道︰「那還能怎麼樣?你未必管得住薛管家,留下有什麼用?」

「奴大欺主是吧?呵呵∼我閑著無事,正好陪他玩玩。」

「我不放心。你還是跟我去臨城吧。通大和通二看著他呢,想必他會收斂一下的。」

元靜荷心想,我跟著你走,還怎麼辦村塾?怎麼接近鮑秀才?「靜芾,你這次得听我的,不能讓薛管家又得了勢。薛家人多勢眾,稍有疏忽,我們姐弟倆連元莊都可能呆不下去。」

「怎麼可能?」元靜芾冷嗤,「就憑薛老頭,還沒那個本事。你不要聳人听聞。」但他眼神已經猶豫了。

「姐,一旦有什麼不順心的,你就去臨城找我;或者讓通大去叫我回來。」元靜芾走的時候,叮囑了又叮囑,兩三天的功夫就讓他有了‘姐姐到底是姐姐’的感慨。元靜荷對他的關心一律笑著應下。

紅彤彤的太陽要落山時,元靜荷讓通大媳婦搖著小船,兩個人偷偷模模地進了柳鎮碼頭。

鮑賀之這個中秋節過得很沒滋味。以往也是這麼過,今年卻倍感淒涼。拜訪了齊老和親族們,他就不知道該做什麼了。畫畫、寫字、看書,一樣也提不起精神來。眼前總是晃動著元靜荷笑著的樣子。畢竟長這麼大了,他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想到米彥曄走的時候,殷殷叮囑他照顧元靜荷的話,想著他提起她時滿臉的笑意,鮑賀之的心就煩躁,就郁悶,就更加覺得日子過得沒滋沒味。

他對著剛升起的圓月亮,喝著悶酒,不時地嘆息兩聲。趴在腳邊的狗忽然豎起耳朵,然後又躥到院門邊,扒著門縫,嗚嗚叫起來。

鮑賀之知道有人上門了,喝止住躍躍欲試的狗,把院門打開。元靜荷東張西望、鬼鬼祟祟地站在院門口,見他開了門,呵呵傻笑起來。

鮑賀之的心差點跳出嗓子,即驚喜又納悶,「元大姐?」

「趕緊讓我進去。」元靜荷說著,從鮑賀之身邊擠進院門,又伸頭往外打量一圈,拍拍胸口說道︰「一路子都沒人發現。」

鮑賀之被她的鬼祟弄得心跳急遽,有了‘偷情’的感覺。「元大姐,這是——?」

「就怕被人看見後說閑話啊。我是沒關系,怕秀才受不了。呵呵呵∼」或許是在晚上的關系,元靜荷的膽子大了不少,露出更多的本性來。她很隨意地站在鮑賀之咫尺的地方,歪著頭,調皮地笑。

鮑賀之的心跳連他自己都听到了,羞得沒地方放手腳。他慌里慌張地往院子里一讓,自己竟走在了前頭。

元靜荷看他同手同腳的走路,再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

鮑賀之被她這麼一鬧,緊張的心情輕松不少,解嘲似的笑起來。

兩人在院子里的桌子旁坐下後,元靜荷見桌子上擺著一瓶酒,一個杯子,沒有一點下酒菜。「有你這麼喝酒的嗎?」

鮑賀之表面上恢復了慣常的從容,若無其事地把酒收到桌子底下,笑著道︰「元大姐夜晚來訪必有要事,直說無妨。」

「來看看你。」元靜荷托著腮,笑嘻嘻的,語調平滑自然,沒有一絲緊張。鮑賀之的呼吸一滯,握緊了衣袖下顫抖的手。他深吸一口氣,嗓子低啞地說道︰「元大姐,在下,惶恐。」

「呵呵呵∼,瞧秀才緊張的,跟你開開玩笑。」元靜荷多少有些失望,鮑賀之的反應在她眼里是躲閃是遲疑。說是不在乎自己的‘棄婦’身份,其實是不‘準’別人在乎,她自己潛意識里還是在乎的。畢竟是在這個時代,棄婦的身份對以後的婚嫁有莫大的影響。「元莊的孩子大多沒有讀書,我想建一個免費讓孩子們啟蒙的村塾,但又沒經驗,錢財上也緊張。所以來問問你的主意。」

鮑賀之心里一下失望至極,努力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正經地說道︰「元大姐竟有如此善心,當真是元莊之福啊!」

元靜荷不好意思起來。她一方面是看不慣孩子們像草一樣,一方面也是閑得慌。

「不過,三年啟蒙,也花費不了多少錢。聰明者若能進入縣學,就是官府出錢了。其他地方也有資助窮孩子讀書的富戶,你可以向他們學學。」

「那怎樣才能進入縣學?」

「通過考核。」

「很難嗎?」

「這個——要因人而異了。」

「哦——」元靜荷沉思了一會,又問︰「蒙學先生好請嗎?如果我請秀才去元莊教書,秀才願意嗎?」

鮑賀之笑起來,低下頭不說話。

「哎呀,你倒是說話呀。你願不願意嗎?」

「元大姐,臨城書院曾請我去坐館。」

「你沒去?」

鮑賀之不說話,只看著元靜荷笑。

「嘁∼,教孩子們讀書有什麼不好?」

「元大姐,話不是這樣說的。教蒙學的人,只要認字就行,不需要講解。我之所以沒去臨城書院,則是知道自己講經講得不好。」

「你說話這麼順溜,怎麼會講不好?你也說教蒙學不用講解,那就更不存在問題了。束脩的事,你不用擔心,肯定保證你現在的收入。」如果你的收入超出我的預期,給你打欠條。元靜荷故意胡攪蠻纏,說不動他不罷休。

鮑賀之哭笑不得,「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若延請沒有考中秀才的讀書人去教蒙學,也算是做了好事。元大姐都願意出資辦義塾了,我哪里還好意思談束脩?」

「那就這麼說定了!」元靜荷趕緊一錘定音。

鮑賀之想到可以正大光明地呆在她身邊了,心里莫名感到激動,但又覺得尷尬,因為自己心思不純。他假咳了一聲,囁嚅了好一會,才道︰「既然元大姐這麼堅持,在下答應就是。」

「對嘛!我可是一腔熱血,秀才怎麼好意思拒絕?」元靜荷高興地笑起來,清泠如泉的笑聲在小院子里回蕩。鮑賀之見她這麼高興,自己心里也舒暢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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