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靜荷此時的心態早已不是剛‘到’元莊時了,那時她的經歷是很單純的。之前就是學習,畫畫,賣畫而已,應付三兩個鄉下莊民還行,對米彥曄和鮑賀之這種心思重的,她就不在行了。
但後邊的經歷,讓她見識了這個世間的生存之態,特別是下層民眾之苦,她的心理早已變得堅強。
她知道華慕峰要軟禁自己後,也就一開始驚慌了下。
「華慕峰,我來華宅之前,可是告訴了我二伯哥的。你不讓我回去,他肯定起疑,到時候帶著兵士上門,你怎麼辦?」元靜荷很誠懇地看著華慕峰的眼楮,裝作為他著想的樣子。其實,她給二嫂說的是,去逸品閣看看。她一回京,就來見華慕峰,說出去可不大好听。
「呦∼,元家大姐終于要使心計了?還試探起我來了。」他一臉揶揄,呵呵笑著說,「我可以說,你要去逸品閣巡查,然後又被听說你回京的皇後召入宮中,耽擱個三兩日給貴人繪像∼。至于以後嘛,我再找理由。」
元靜荷心里一動,神秘兮兮地問他︰「我回來的真巧啊,你們這幾日就要行動了是吧?」
華慕峰的臉上閃過一絲窘迫,「你想多了。」說完,反應過來,眼前的人都在自己手里了,還怕她作甚?「這事應該怪你們夫妻倆。若不是你和彥曄胡思亂想,我們哪里需要加緊?而且,你還跑回京城來。皇後必會召見你,到時候,你萬一露了嘴,我們豈不死無葬身之地?」
「要露嘴早露了,不就是怕你華家出事嗎?現在倒好,還被你扣下了。」元靜荷氣得哼了聲,心里越來越沒底。
「別氣了,我留你在這里,只是以防萬一而已,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殺你的。對了,你沒對米二哥說什麼吧?」
元靜荷趕緊搖搖頭。
「那好,我還有要事。你放寬心歇著吧。」華慕峰說完,甩著寬大的袖子,飄逸地走了。
元靜荷伸頭看他走遠,跳起就往後院跑,心想就算跑不掉,看看地形也好。她的丫鬟素梅才十五歲,傻不愣登的,看她跑,趕緊跟在她身後,傻乎乎地不停問︰「夫人,咱這是去哪兒啊?您要找淨房嗎?」
「給我閉嘴!」元靜荷沒工夫搭理她,一路子沒看到兩個華家人,而且她們都是好奇地看著她,沒有上前攔的意思,于是她腳下倒騰得更快了。
好在華家再有錢,在京城也不敢佔太大的地,一會功夫就看到後院的門了。元靜荷見馬上就可以沖出華宅了,別提多興奮了。
她咧開的嘴還沒彎到嘴角呢,一個人影閃出來,站在了後院門前。「夫人,您看您都跑出汗來了,回屋歇歇吧。」聲音極好听,清脆婉轉。
元靜荷急忙剎住腳,看向眼前的麗人,心里暗贊一聲,真美。
對方見她停下了,向她恭敬地行了禮,微笑著說道︰「賤妾蘇氏,拜見夫人。」
元靜荷見過華慕峰的妻子,是個溫柔的大美人。但眼前的女人更美,美得不像世間人,周身仙氣繚繞,皮膚如嬰兒般粉女敕,眼神如霧似幻,魅惑人心。「喔∼,你是華慕峰的——」
「妾室。」對方笑盈盈的。
這麼美的女人都能被他搜羅到,本領真高。元靜荷繞著美人轉了一圈,長嘆一聲︰「真是美啊。華慕峰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典型!家中有萬貫家財,身旁有嬌妻美眷,不好好享受人生,卻去折騰危險事件。你說,你夫君是不是吃飽了撐著了?」
美人蘇氏咯咯一笑,一邊側身彎腰引元靜荷回去,一邊回道︰「夫人快人快語,真個胸懷坦蕩。不過,賤妾一個婦人家,不懂夫君在外做的事。」
「真不懂?那我詳細地給你說說。」元靜荷擺開架勢,準備給她灌輸一下自己的理念。
蘇氏對跟著的下人擺擺手,讓人都躲遠點,對元靜荷道︰「夫人,若米將軍堅持做您不贊同的事,您會怎麼做?」
「我夫君愛惜將士和百姓的生命,他做不出來我不贊同的事。」
蘇氏眨眨她妖媚的大眼楮,若有所思道︰「夫人好福氣,與米將軍心意相通。賤妾是一愚鈍婦人,只知嫁夫隨夫。就算夫君讓我去死,我也會欣然前往。」
元靜荷深吸一口氣,壓下踹人的沖動,恨鐵不成鋼地瞪著蘇氏。對方嚇了一跳,身子抖了抖,眼睫毛上掛了淚珠,然後盈盈拜了下去。
狐媚子!這是元靜荷心里壓也壓不下的念頭。一個看守自己的‘牢頭’裝什麼可憐樣?!真的怕自己,怎麼不放人走?
元靜荷終于意識到,自己進了賊窩了。不管是華慕峰還是眼前的狐狸精,自己都不是人家的對手。
她回到蘇氏給自己安排的房間里,休息了一會。蘇氏給她送來了全套的華美穿戴。元靜荷翻了翻,見是新做的,心里別提多郁悶了。敢情自己一出邊關,華慕峰就準備好禁錮她了。
她看著蘇氏冷笑幾聲,說︰「華慕峰是妖怪,你是妖精,你們還真般配!」
蘇氏一張臉漲得通紅,禮貌地說了句「需要什麼盡管找我」就告退了。
元靜荷不想呆在屋子里悶著,大搖大擺地走到大門里的影壁前,讓華家下人給她搬桌凳來。大門關著呢,就算她坐在這里,也沒人看得見她,于是華家下人真給她搬來了桌凳,泡了茶伺候著。
元靜荷拿著茶托一拍桌子,食指與中指並在一起,一指前方,喝到︰「呔∼!何方妖孽!哪里逃∼?哇呀呀呀∼∼」
華家下人慌得,腿打著絞地跑回去叫蘇氏了。華慕峰只讓看著元靜荷不出華宅,沒說把她綁起來。她這麼折騰,華家下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蘇氏氣喘吁吁地趕過來後,苦笑著勸道︰「夫人,包括賤妾在內,華宅上下沒有一個是主子。望夫人不要難為我們這些下人。」
元靜荷愣了愣,扔下茶托,喝了口茶,斜著眼看看蘇氏,說︰「我說了給東街五胡同的林夫人親自送一副字畫去。既然你把我拘著,那你派人送去吧。逸品閣的掌櫃知道是哪幅畫。」
蘇氏轉了轉眼珠,不好意思地笑笑,「賤妾沒有這個權力。」
「你派個人都沒權力?騙誰啊?你不能讓我言而無信吧?林夫人是個寡婦,無權無勢的,能礙著你們什麼呀?」元靜荷恨自己找不到更好的借口,暗罵自己智商低。
林夫人的確是無權無勢的一個寡婦,但和米二嫂是閨蜜。她莫名巧妙收副畫的話,一定會去問米二嫂的。
蘇氏勉強地笑笑,對元靜荷道︰「夫人仁心仁德,早已名動天下,賤妾一向崇拜您。現在賤妾竟然惹夫人生了這麼大的氣,實在是罪過。不如夫人打賤妾幾下,消消氣如何?」
話都說到這了,元靜荷唯有翻白眼的份了。
天色將晚時,華慕峰終于回來了。大門開啟的一刻,元靜荷抓緊往外瞄了眼,見外面一個人都沒有,失望地收回目光。
顯然,華慕峰被她的架勢嚇著了,「你呆在大門口干什麼?想大喊救命,把人招來?」
「哼!你也太小看我了。」還真有這個意圖。但華家下人和蘇氏眼都不眨地盯著,自己剛張嘴就被堵上了吧?
「你的聰明不在心計上。想知道你的心思,看看你的眼楮就知道了。別在我面前耍花招。」華慕峰瞪了眼華家下人和蘇氏。美人很委屈地低下了頭。
元靜荷琢磨一下他的話,感覺他是在說自己傻,頓時氣得一甩袖子,站起身回內院。走了兩步,發覺不對,等了半天,不就是要等著說服他嗎,怎麼先舉手投降了?她又轉了回來,「華慕峰,我跟你聊聊人類是怎麼起源的。」
「順王今天上書,請求回封地,同時請皇上批準米二哥轄封地軍權。皇上準許了。順王和,你家二哥,明天就走。」華慕峰根本不讓她說下去。
「什麼?!你你你——你跟米家有仇啊?」元靜荷的心拔涼拔涼的,徹底失望了。
華慕峰停在客房門口,伸手讓元靜荷進‘牢房’,「我這是在保護米二哥。給你多說無用,反正你又不懂。」
「屁不懂!你把整個計劃告訴我,我怎麼會不懂?你軟禁我,就已經說明你是個壞人了!」元靜荷氣憤之極,心里又為二哥擔憂,眼淚都氣出來了。
華慕峰不想跟她解釋,只說了句︰「堂堂的二品夫人,說話如此粗俗。」然後轉身走了。
生命堪憂之時,還管什麼風度?「我的話還說完呢,你給我回來!華慕峰!」元靜荷對著他的背影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