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這樣的神情,眾人面面相覷,洛老爺無奈,連忙攙扶住老太爺,轉頭看著眾人道︰「老太爺醉了,行了,今兒個宴席就到此為止吧,來人,把老太爺扶回去吧。」
眾人點頭,出了抱廈,陰面而來的清風,讓人頭腦清晰了些許,雖然腳步有些踉蹌,但還能穩得住,再者,身邊還有丫鬟攙扶著,一個個接連的離開了抱廈。
走在最後的方氏給方平遞了個眼神,見洛老爺回過頭來看她,連忙用手揉著太陽穴,一臉不勝酒力的模樣,一旁的翠珠也趁機把她攙了起來,帶著腳步踉蹌的方氏回了安慶院。
看著還沒有起身的方平,洛老爺斂眉凝神問道︰「方少爺怎麼還不回房?夜深了,還是早些休息的比較好。」
方平笑道︰「只是有些頭暈而已,略坐坐就好了。」
洛老爺微微點了點頭,朝著侍立一旁的丫鬟道︰「去讓廚房煮碗解酒湯送到方少爺房里,免得他明早上起來頭疼。方少爺還是早點回房的比較好。」
「是,我這就回去。」方平臉上帶笑,心里卻在怒罵著洛老爺,他要事還沒做呢,睡什麼睡,又不是睡神投胎的。盡管心里不悅,卻還是起身,身子晃了晃,任由小廝攙著他往抱廈外面走去。
見他離開了,洛老爺伸手揉了揉眉心,這才提步往書房方向走去,一個人漫步在深夜之中,黑夜中,他的背影盡顯孤單寂寥。
洛思瑤在筱竹與湘月的攙扶下很快的就到了碧水院,喝下郁媽媽親手煮的解酒茶後,暈眩的情況已經好了太多了,只是眉心還是時不時的抽痛。
斜躺在窗邊的美人榻上,望著窗外橘黃色的一弧彎月,嘴角也不自覺的勾了勾,臉上帶著酒後的酡紅,眼里帶著些許的迷離,嘴里念念有詞,「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細听之下卻是蘇軾的水調歌頭,雖然只是呢喃幾句,但卻也能讓身側之人听得見。
此刻在洛思瑤眼中充滿詩意的夜晚,卻有人行走在漆黑的抄手走廊中,偶見值夜的下人便躲閃到一旁,再行走了好一會兒,這才走到了安全地區,黑影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的往前走著。
良久,看著面前的三岔路口,迷茫了一會兒,從懷中掏出了一份地圖,看了看抬腳便往最左側的那條道走了過去。
按照地圖上標的路線,黑影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個岔路口了,就在他瀕臨爆發的前一刻,終于看到了自己要到達的目的地,看著院門上的匾額,書寫著碧水院三字,嘴角勾了勾,終于讓他找到了。
從背後抽出了一把泛著冷光的匕首,慢慢的把門閂給撬開了,輕手輕腳避過守夜婆子的屋子,饒了兩圈才模到洛思瑤的正屋,看著這豪華大氣的屋子,黑影雙眼閃著亮光,過了今晚,他可就是洛府的東床快婿了,以後誰還敢說他出身寒門?
想想日後得到了美人又有了金錢的日子,黑影忍不住叉腰,大笑了一聲,忽的听到粗使婆子們開門巡夜的聲音,連忙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心里後悔不迭,剛剛確實是自己太魯莽了,此刻事還未成,想的太多了些。
忽的一盞明瓦燈籠照了過來,光芒照在黑影身上,一掃夜里的黑暗,那張臉赫然就是方家大少爺方平,此刻他正一臉緊張的窩在一處不敢動,生怕讓巡夜的婆子發現了他。
「我說你查好了沒啊?」一個婆子在屋里喊叫著,似是有些不滿。
巡夜的婆子轉身回道︰「好了,就快好了,我這就來。」
當下也不急著巡夜,提著燈籠便回了屋子,很快的,屋里又響起了婆子們吃酒說話的聲音,好不暢快,在這寂靜的夜晚,也算是熱鬧的了。
方平這才從一處跳了出來,沖婆子們待的屋子方向吐了一口口水,嘴里輕聲罵道︰「該死的老虔婆,巡什麼夜,害的本少爺要躲在暗處,真他娘的晦氣。」
若不是有著心里的那股貪婪,指不定他早就甩袖離開了。
轉過身,這才再次躡手躡腳的撬開了正屋的房門,溜了進去,眼里冒著賊光,左右打量著屋里的擺設,心里暗自咋舌,嘖嘖,難怪人家說洛府是洛陽城的首富,只是一個屋子里的小花瓶就夠平常人家三年的開銷,今日一見果然是所言非虛,一個案幾上就擺著兩個前朝琺瑯掐絲的琉璃花尊,那可是價值千兩白銀一個,有價無市的東西呢,沒想到光是一個洛府小姐屋里就有兩個。
眼楮一晃,又晃到了梳妝台上一顆散著白光的珍珠,約有一個嬰兒的拳頭大小,方平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他層听方姨娘說過,洛家大小姐的外祖家是洛陽凌家,書香門第,一家子的權臣官宦之家,凌老太爺雖已致仕,但致仕前卻已經是閣老,皇家賞賜的珍寶數不勝數,其中便有這南海明珠。
這顆莫不就是那南海明珠?方平心里甚為激動,這顆明珠拿出去賣的話,少不得能賣出個天價,誰不知道這珍珠難得,更何況是這等御賜的明珠。
見珠眼開的方平快步的走向梳妝台,須臾之間撞倒了一旁的方凳,啪的一聲驚醒了里間的筱竹與湘月,二人倏地睜大眼楮,披了件外衣便提著燈走了出來。
燈光所照的地方都看了看,沒有看見人,但是卻見之前擺的好好的凳子倒在了地上,湘月疑惑的扶起了凳子,「筱竹姐姐,這凳子怎麼無緣無故的自己就倒了呀?」
筱竹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可是屋里現在又沒人。」
二人不解的再次進了里間,虛弱暗淡的燈光只是在里間里亮著,再次躲過一劫的方平此刻額上冒著冷汗,腿肚子有些發軟,伸手拭了一下額上的汗珠,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差點又被發現了。
不過一想到里間就是洛思瑤睡的地方,膽子再次大了起來,從懷里模出了一個油紙抱著的東西,偷溜進了里屋,輕手輕腳的把東西倒入了小案幾上的燻爐中,不一會兒,筱竹與湘月均勻的呼吸聲便相繼響了起來,方平陰測測的笑了笑,這回總算是可以嘗到美人的滋味了。
快步走到洛思瑤床邊,猛然掀開床簾撲了上去,嘴里叫道︰「美人,我來了……」
落在床上之後,並未發現柔軟馨香的美人,不解的掀開了被子,眼楮忽的瞪大,床上竟然是空的,這是怎麼回事?
還不待他反應過來,屋里霎時明亮如白日,原本應該昏睡的筱竹與湘月緩緩的掀開被子下了床,臉上帶著冷意的走到了洛思瑤身後,眼里冒著怒火瞪視著方平。
洛思瑤嘴角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眼里盡是冷意的看著方平,冷笑道︰「方大少爺好興致,不當揚名的舉人老爺,該當起采花賊來了。」
方平一把甩開了手中的被子,挑了挑眉,「不能這麼說,誰讓大小姐貌若天人,讓小生極為愛慕呢,再著,你我若是成就了好事,在洛陽城里也是一樁美事不是麼?想必洛大小姐也不希望明日洛陽城大街小巷里,都口口相傳,您的閨房里出現了男子吧?」
湘月憤怒的瞪著他,咬牙道︰「卑鄙……」
「哈哈,我是卑鄙,那又如何,只要能達到目的,使用些非常手段又有何不可呢?再說了,這婚事你祖母也就是我姑祖母以及我那姑姑和兩個親表妹可是很贊成的。想必表舅也十分贊同。」方平臉上掛著陰謀得逞的笑容。
洛思瑤心中怒火叢燒,但臉上卻笑意盈盈,良久之後,紅唇輕啟,「好,就依你所說,只希望你能承受得住。」
話音剛落,方平臉上原本燦爛的笑容也凝注了,不一會兒只听見噗通一聲,方平便如死尸一般的軟倒在了地上,空氣中氣流微涌,一道紅色身影站立在洛思瑤身側,凝目望去,赫然便是昔日的南宮寒,此刻他目光冷冽的看著地上的方平,「你打算怎麼做?」
洛思瑤對于他的出現一點都不詫異,冷冷的說道︰「別人都送了這麼一番大禮給我,我若是不回敬回去豈不失禮?不過,醒了之後他肯定還會保留著剛剛的記憶,若是……」
她的意思南宮寒自是听懂了,嘴角微微上揚,淡然開口道︰「放心,明日他將不會記得有這麼一樁事。」言罷,一把提起地上的方平便運功躍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面便沒有了他的身影。
洛思瑤笑了笑,提著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來,雖然這南宮寒平日里不靠譜,但是關鍵時刻還是能用得上的。主僕三人再次里里外外的擺弄了一番,這才安心的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