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那些「血鯊」帶隊的戰斗機干擾，轟炸機群漸漸的恢復了緊密的隊形嗎，繼續前進著。
不過沒過幾分鐘，這些轟炸機就開始勻速降低自身的高度，由原本的七千米左右降到了不足三千米，這差不多和鐵塔號郵輪是處于同一個平面上。
哪怕鄭毅對空軍裝備並不是很懂行，但在信息以爆炸般的方式傳播的地球，一些簡單的常識鄭毅還是具備的。對于轟炸機來說，假若它放棄高度所帶來的安全，那必然是要追求投彈轟炸時的高精度。
那麼這些轟炸機的目標，到底是什麼呢？
鄭毅趴在欄桿上往下看，很快就發現，在鐵塔號的下方有著一條斷斷續續的「帶子」。這並不是河流，而是一條荒蕪敗落的高速公路，說不定這就是從雨花城一側通過的那條馳道的一部分。
而在公路的兩側，竟然是一條由人群組成的超級長龍，他們直接從鄭毅前方的地平線一路延伸到了鄭毅後方的地平線，就如同永遠沒有窮盡一般。雖然利用望遠鏡也依舊不能看的清楚這些人的樣貌，但是根據這些人身上已然破爛的衣著和攜帶的各種雜物，可見這是一群正在遷徙的難民。
這麼多人，恐怕是把雨花城的居民全趕到曠野上來，也不可能形成這樣的景象。
「第一波難民潮已經開始南下了，河套城市協約的側翼城市群，應該已經不復存在。」宋岩子不帶情感的自言自語道。「這條航線，看來確實是不穩定了，安大副，給我發電詢問航運統一調度中心，前方的情況到底如何。」
「是，船長。」被稱為安大副的年輕人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鄭毅竟然沒有發現，或許是因為鄭毅實在是看的太認真的緣故。
那群轟炸機在降低高度之後，便修正航向，開始沿著高速公路的朝著鐵塔號郵輪的方向飛行。很快鄭毅便看到一個個小黑點在朝著地面落下，這些呆著刺耳嘯音的炸彈，落點非常明確——就是下方的難民人群！
「這干什麼？！」鄭毅不敢置信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楮，差點連望遠鏡都沒拿穩，忍不住驚呼出聲。「他們為什麼攻擊老百姓，為什麼，這樣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頭兒，這些人里有軍隊存在。」雲濤慌忙安撫鄭毅道︰「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別激動，別激動，平常心，深呼吸……。」
這怎麼可能讓鄭毅平靜的下來，在鄭毅的眼中，像雨點般落下的炸彈砸進早已經因為轟炸機到來而混亂的人群中，綻放開的是一片地獄般的火海。這些轟炸機攜帶的炸彈並不是一般的高爆航空炸彈，而是專門對付無防護單位的**，擺明了是不打算多留幾個活口。
**雖然是被列在了常規彈藥的名單中，但它的凶殘程度絕不比毒氣彈和集束炸彈要來的遜色，在它的火海之中注定是不會有幸存者存在的。哪怕是躲在防空洞內，只要是密封做的不到位，就依然能致人死命。
二戰末期美利堅對倭國的**轟炸中，大量的平民就是在防空洞中因為窒息，或者高溫而喪命。很多轟炸現場都已經超過了人類對戰爭之恐怖的想象力極限，倭國在一次轟炸後發現，某處躲藏數百人的防空洞中，竟然有著深達數厘米的一層厚厚人類油脂。
哪怕是面對窮凶極惡的敵人，使用噴*火器的鄭毅都會有著一定的心理壓力，而眼前的**地獄，竟然是燒向不曾反抗的平民的。
被**襲擊的人群就像是沒頭蒼蠅一樣開始慌亂的四處逃竄，而這些轟炸機依舊殘酷的進行著地毯式的轟炸，瓢潑大雨般的炸彈從轟炸機排除的蒸汽「雲層」中落下，很快燃燒產生的滾滾黑煙便變得遮天蔽日起來。這一片曠野之中，怎麼可能找到能躲藏的掩體，無數的男人，女人，兒童，牽引車輛的牲畜，都在頃刻間消失于滾滾的烈焰之中。
哪怕是身處數千米的高空，鄭毅也能听見那源自于人類面臨死亡之際的哀怨嚎叫，無數人的聲音匯集在一處，讓鄭毅感覺到了一陣不由自主的恍惚和惶恐。
「太慘了……。」鄭毅看向那些轟炸機。「太殘忍了！」
不過雲濤並沒有說錯，因為很快人群中變出現了大量的反擊火力，不少車輛揭開偽裝後，車斗內露出的是小口徑的防空火炮或者高射機槍。很顯然這些軍隊才是轟炸機群轟炸的真正目標，不過看得出這些軍人並不比難民好多少，除了一些防空武器以外，連坦克都不見有一輛。
潰敗的軍隊與難民混在一起十分正常，但這些轟炸機背後的勢力，竟然是不惜一切代價，將他們趕緊殺絕。
小口徑武器對于皮糙肉厚的轟炸機來說簡直就是撓癢癢一般，而那些口徑稍微大點的高射炮，卻是明顯命中率不佳。它們在開火了大便天後，也就只有一架轟炸機被擊傷了一側的引擎，搖擺了幾下後便緩緩的調轉機頭開始返航。
反抗所引來的只是被重點照顧而已，隨著轟炸的持續進行，很快就沒人敢繼續呆在武器旁邊了，軍人也只能混在難民之中一同亂竄。
「那些難民為什麼要跟著軍隊走，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鄭毅有些恍惚的道。
「不跟著軍隊走的話，他們更危險，野外有太多的東西在覬覦他們的血肉，像這樣死的干脆利落其實也是一種奢侈了。」慕曉涵拍了拍鄭毅的肩膀，安慰道︰「這些人和我們沒有關系，如果受不了的話，還是回去艙房去吧。」
「是啊，回去吧，好恐怖的。」林溫柔難得和慕曉涵能找到共同語言，輕輕拉了拉鄭毅的衣袖，小聲的道︰「這沒什麼好看的嘛。」
就在這些轟炸機炸的肆無忌憚之際，遠方慢慢漂浮的一片雲層突然「加速」了起來，非常違反常理的向下延伸著。鄭毅一開始還沒注意到這些，但一塊窗簾般掛下來的怪雲，無論如何都太過引人注目。
舉起望遠鏡一看，這竟然又是一個龐大的機群，只是這個機群完全由戰斗機組成，機頭沖下直奔正在進行轟炸的轟炸機群而去。
頓時轟炸機群噴出的蒸汽量變得更為龐大了起來，不再顧及轟炸效果，剩下的炸彈全部被其一股腦的全部扔空。但從兩千米爬高到足夠安全的高度，這對笨拙的轟炸機顯然十分的困難，畢竟這些不是俯沖轟炸機，在一段時間的平飛後高度降低轉化來的速度已蕩然無存。
眼見無法甩開戰斗機群，這些轟炸機的機翼上立即打開了數排小孔，滾滾的白色蒸汽被從中排出。頓時絕大部分轟炸機都被掩蓋在了蒸汽之中，令俯沖下來的機群頓時出現了時間短暫的平飛，但很快戰斗機們又沖了下來。
密集的子彈向著蒸汽團中撒了下去，上百架戰斗機一齊開火，躲在蒸汽團內不敢隨意規避的轟炸機頓時被紛紛命中，拖著烈焰與黑煙或者干脆解體為大量的碎片向著地面落去。
「這些轟炸機完了。」見此葛積極斷言道︰「沒了護航的戰斗機為其拖延時間，這些手段都毫無意義，它們不可能有機會月兌離追殺。」
本來這些轟炸機有著數十架戰斗機組成的護航機群，但現在這些戰斗機，都已經去追殺那架「血鯊」，顯然暫時不能為這些轟炸機提供任何庇護。
眼見蒸汽煙幕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效果，轟炸機群停止了蒸汽的釋放，轉而用自衛機槍來反抗。但就像地面的防空火力對付高速的空中目標時的效率低下，轟炸機的自衛火力在面對高度和速度雙重佔優的戰斗機群時，一邊倒的屠殺被從地面搬到了空中。
像是下餃子一般，轟炸機一架架往下掉，而地面上的人群見到這一幕都不由的停下了腳步，開始沖著天空的戰斗機們揮手和歡呼……
鄭毅不知道在轟炸機群和戰斗機群之間到底誰代表著正義，誰又是邪惡的化身，但對于地面上無助的難民來說，他們暫時獲得了安全，對這些難民而言保護他們的戰斗機才是其可以理解的正義。
沒多久，在損失了十多架戰機以後，戰斗機群終于消滅了轟炸機最後的依憑——隊形。被打散的轟炸機被一個個的圍殲，護衛鐵塔號郵輪的戰艦間一些轟炸機慌不擇路的沖著鐵塔號飛來了，立即全速趕過去攔截。
但還是有幾架轟炸機沖過了戰艦的攔截，飛越了郵輪的上空，其中一架被追上來的兩架戰斗機凌空打爆，其中跳出來三個影子，在天空中化為三朵白色的傘花。
其中的一朵傘花朝著鐵塔號郵輪飄了過來，那個飛行員驚慌失措的沖著鄭毅他們喊道︰「救救我，救救我！」
如果鄭毅現在施以援手，只需要找個長點的工具就能把他拉回船上，眾人不由的看向鄭毅。宋岩子瞥了鄭毅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你是頭等艙的乘客，你可以救他，只要補一張船票就行。」
「讓他去向那些難民尋求寬恕吧。」鄭毅冷漠的轉過頭，那朵傘花便于鐵塔號擦肩而過，向著地面的人群飄去。
與此同時，那拖著兩道紅煙的「血鯊」，竟然又帶著幾個彈孔飛回來了，背後還追著三架吃了興奮劑般的敵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