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很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他轉身進了後院,默不作聲,那些人還在有條不紊的工作,他們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紅茶的所有工序都由他一個人來完成,做完之後用箱子封存,所以應該不會有人能夠動手腳。
除此之外呢?他去看了煮牛女乃的工作,也並沒有發現異常,這一道工序只是為了去除牛女乃里面的腥味。
接下來的拉茶工作全部由他自己完成,也不會有問題,至于調配女乃茶,這比例他更是慎之又慎,在一個獨立的房間里面完成,根本沒人能夠看得見。
在這個沒有知識產權的年代里,要想保持自己的優先地位,只能夠用這樣原始的辦法,雖然很辛苦,但是也無可奈何。
看了一圈下來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妥,他走在存放原料的地方,那里還有一桶牛女乃沒有經過任何的加工,一靠近就能夠聞到一股動物的體味。
看著上面還漂浮著白色的泡沫和黑色的毛發,周毅強忍著惡心用小勺子舀了一點點送進嘴里。
「噗……真他媽的難喝。」周毅自言自語。
還沒有來得及品味就吐出去了,周毅這才想起來自己沒來得及鑒定這牛女乃是不是有問題,只得再一次苦著臉倒了一口進嘴里。
這一回終于發現了,今天的牛女乃味道似乎不對。
周毅又去要了一杯經過煮沸處理的牛女乃,這種牛女乃雖然還是很難喝,但是已經沒有了腥味。
經過兩次品嘗,周毅發覺了問題所在,他牽著剛買不久的馬,一路狂奔著出了門去。
看著他急匆匆的背影,雲霧茶樓門邊上坐著騰椅曬太陽的蔣美芳終于笑了起來。
周毅火急火燎地趕到老農的家中,這是最早和周毅合作的那一家,據說本家姓李,名字好像叫李四五。當時周毅第一次听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還在想他為什麼不直接叫李九呢?
「李大爺,李大爺。」對著敞開的院門,周毅大叫起來。
「來了來了。」李四五搖著蒲扇從里屋出來,見是周毅,頓時高興起來,打開院子的柵欄親自牽著馬將他帶進去。
茶坊里還有一大群人在等著,周毅可沒有時間和他慢條斯理地扯淡,開口便問︰「你去把今天早上送牛女乃的那些個人全部叫過來。」
看著他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李四五也不敢怠慢,讓周毅稍等片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叫來了八個人,對周毅說道︰「今天早上的牛女乃就是咱們挑去的,啊對了,還有兩家,我去找他們的時候,說是生病了,就沒來。」
周毅臉一黑,冷笑道︰「早上還能挑幾十斤的牛女乃,這大中午都還沒到就生病了?病得可真快啊。」
其他幾人也是面面相覷,周毅清了清嗓子,說道︰「好吧,那幾個人待會兒再說,我來問你們,這些牛女乃可都是你們今天早上剛剛擠出來的?」
大家都點頭稱是,李四五說道︰「這都是我本家人,絕對是實在人,小底可以打包票,每天早上咱們都是三更天就起來擠牛女乃,絕對不敢有差錯。少爺待我們不薄,牛女乃錢也給得越來越多,我們大家都感謝你啊,小底還想著給少爺您供個長生排位請回來,每日三炷高香……」
周毅頓時頭冒冷汗,趕緊說道︰「那個東西就算了,我受不起,別請了,咱們是公平交易,你們把牛女乃提供給我,我給你們錢,天經地義,說不上其他的。再問一句,你們今天早上去送牛女乃的時候就沒有什麼異常?」
大家都仔細回憶起來,周毅的話音剛落,李四五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其中一個人說︰「今天沒什麼,倒是昨天有一個中年人到我家里來找我,說是只要我把牛女乃里面摻上一半的水,我不僅僅可以得到雙倍的錢,他還能再給我幾貫錢,那可抵得上好多牛女乃了。」
周毅臉色一變,問道︰「後來呢?」
那人笑道︰「小底雖說沒讀過書,不過也知道這事情做不得,少爺你信任我們讓我們賺了錢,小底哪還能耍花樣蒙你呢?當場小底就拒絕了,這事也就沒放在心上。」
周毅說道︰「看來事情很明了啊,走,咱們去看看那兩家生病的去,好歹跟著我做了這麼長時間的工,如今他們生病了,總要去關心關心。」
這兩家都在村子的另外一頭,需要穿過一片田地,周毅騎著馬走在濕滑的田埂上,一步三晃,速度快不了,那些個老農卻不在乎,在泥水里直來直去。
一直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到了第一家,卻見大門緊閉,李四五叫了幾聲都沒人答應,他轉過頭來看著周毅說道︰「他們不在家。」
周毅揮了揮手,說道︰「胡說,你才來過的,怎的這一會兒就不在家了?這時候他們能做什麼?給我把門給撞開。」
「這……」李四五有些猶豫。
「你們不下手那就我自己來好了。」周毅下了馬,直接將那半人高的柵欄給踢倒,進了院子里面去,拍著緊閉的大門,說道︰「里面的人听著,我是周毅,如果不想我報官的話就趕緊給我出來。」
在他的後面,李四五低聲問道︰「嘿,今天這少爺是怎麼了?怎麼這個暴脾氣?」
「誰知道呢,看著吧。」
叫了幾聲沒人應,周毅後退了兩步,隨後前沖,直接一腳,將那門板整個都踢出大洞來。
破門而入,堂屋里沒人,來到後院,卻見後門開著,隱隱約約還能見到一個匆匆離去的背影。
周毅退出來,對李四五說道︰「這家是什麼人?」
李四五道︰「這是我遠方佷子,都叫他做錢麻子的,性子頑劣,二十多歲了也沒成家,也不種地,就去年才收了心,買了幾頭牛,我讓了一塊地讓他種,這一年倒也表現不錯,少爺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周毅面無表情地說︰「他從後門跑了,你們去把他給我追回來,我在這里等著。」
小半個時辰之後,一群人渾身濕泥地出現在周毅的面前,包括那個背著一個布包的逃跑人錢麻子。
周毅冷笑道︰「怎麼,跑不掉了?」
錢麻子一聲不吭。
周毅接著說道︰「說吧,誰讓你做的?」
李四五問︰「做什麼?」
周毅說︰「今天我做出來的東西所有的客人都不滿意,經過我的查看之後發現是有人往牛女乃里面加了水,就那個誰剛才說的那個事情,有人花錢讓他往牛女乃里面加水,他還真加了,搞得現在我茶樓里面的客人鬧哄哄的,現在都還沒散去。」
「竟有此事?」李四五瞪大了眼楮,來到錢麻子面前,大聲說道︰「你說,你說這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是。」錢麻子像是一只斗敗的大攻擊,他後悔死了,為什麼第一次李四五來找他的時候沒想著跑呢。
「真是畜生啊,咱們老李家的名聲都被你敗光了,少爺待我們不薄啊,你就說,每天弄點牛女乃這樣沒人要的東西送過去,每天給你那麼多錢,又不用去做粗活累活,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生出這些歪腦筋來。」
說了一頓,李四五突然轉過身來,周毅看到,他已經是老淚縱橫,一下子跪倒在周毅的腳下,大聲嚎哭。
「少爺啊,小底對不起你啊,把你交代的事情辦砸了,對不起你的信任啊。出了這樣的親戚,我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個世界上啊,我還不如去死了算了啊……」說到激動處,他一下子站起來,低著頭對著門柱子就沖了過去。
周毅臉色大變,說道︰「你們快些攔住他。」
幾個人將李四五團團圍住,周毅蹲下來,對跌坐在地上依舊痛哭不止的李四五說道︰「你不要這個樣子,這不是你的錯,現在是你給了他機會,他自己不珍惜罷了,等我問出了幕後主使人,他會受到應有的懲罰。還有,今後我的牛女乃來源全部交給你管,我來出錢建造一個隊伍,就你來帶領,你們一家人一家人地去給我收牛女乃。」
李四五听了這話,抬起那老淚縱橫的臉,頗有些詫異地問道︰「難道少爺不怪罪我?」
周毅笑了,他拍了拍李四五的肩膀,扶著他站起來,說道︰「我怪你做什麼,這一個多月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我感謝你都還來不及呢,今後恐怕還需要請你幫我做很多事情啊……」
李四五當即打包票︰「少爺放心,要是以後還出現這樣的問題,我就把腦袋割下來給您當夜壺。」
其他的人也和這李四五一樣,信誓旦旦地發著讓周毅听了都不寒而栗的誓言。
來到那個被抓的人面前,周毅問道︰「錢麻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錢麻子面無表情地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喲 ,你還會拽幾句文,了不起吶,說吧,是誰讓你這麼干的?」周毅緊緊盯著他,冷冷地說道,李四五的真誠讓他感動,所以他依舊敢放心地將牛女乃的來源交給他來控制,但是對于有二心的人,他從來都不會心慈手軟。
錢麻子沉默不語,李四五急得跳腳︰「少爺問你話呢,你啞巴了?倒是說話啊。」
周毅打了個響指,挑了挑眉毛,說道︰「好,你不說是吧,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早些年我讀過一本書,里面就專門寫的是怎麼樣從別人嘴里套出話來。有的是將人買進地里,只露出個腦袋,然後在他的頭皮割開一個口子,灌點水銀進去,那人就會感覺很癢,很癢之後呢,他就會動,這樣動啊動啊的,他整個人就從那個腦袋縫里鑽出來了,整付皮囊都還留在地里,整個人只剩下血淋淋的肉露在外面,被風這樣一吹,那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