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沒想到,自己居然是個欽點的狀元郎,想想一路走來,三場考試,自己第一場是被答案砸中了腦袋,這第三場感謝梁啟超,至于第二場,官家已經下令徹查,應該很快就能夠出結果了——但是萬一要是查出來自己這狀元郎交的是白卷怎麼辦?
周毅的心一直沒有完全放下來,直到一個月之後知道真相。原來是考試之後存放試卷的倉庫起火,試卷全部銷毀了,怕上面追究下來,只能是將那幾個州試成績好的挑選出來點為舉人。當然,既然試卷已經銷毀,那別有用心的人安插幾個亂七八糟的考生進來當舉人報上去,那也就不足為奇了。
得知這個情況之後,趙佶勃然大怒,順著黃旭這個考生順藤模瓜,將一場作弊案件給糾察了出來,行賄的,受賄的,數十號人全部下了大獄,重犯秋後問斬。因為這只不過是四川個案,再加上涉案考生只有一個,趙佶也沒有下令重新考試,頓時讓周毅安心下來。當然這都是後話,現在暫且不說。
再說這講武殿上,趙佶欽點周毅為狀元,導致這周毅承受了所有人的羨慕嫉妒恨,趙佶卻是微微一笑,將周毅的試卷拿過來,念道︰「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諸位,你們誰還能夠寫出這樣的句子來?」
眾人都只是震驚,每一個字,都好像是一記重錘,砸在大家的心頭,振聾發聵,發人深省,確實,能夠寫出這樣的句子來的,欽點為狀元,大家都無話可說。
「周愛卿果真是奇才,這一篇《少年中國說》,朕自當下詔,刊行全國,要讓所有的人都來看看,我大宋出了個什麼樣的人才。」趙佶一揮手,豪氣頓生。
緊接著,他還欽點了其余一百零七人為進士,讓周毅有一種當上一百零八將之首的錯覺。
接下來便是張榜。殿試發榜用黃紙,表里二層,分大小金榜。小金榜進呈皇帝御覽後,存檔大內;大金榜加蓋「皇帝之寶」,傳臚唱名後,由禮部尚書奉皇榜送出太和中門,至東長安門外張掛在宮牆壁。故考中進士者稱「金榜題名」。
張榜之後,周毅作為進士之首,率領眾位進士叩謝皇恩,趙佶照舊對他們進行一番勉勵,讓他們為大宋朝好好效力之類。
隨後,周毅馬上被套上大紅色的狀元服,胸前戴著一朵大紅花,騎上一匹白馬,有禁衛軍組成的隊伍護送著這一百多名進士出宮。
此時,宮外已經張貼出了進士名單,隨著周毅的出現,大家的目光頓時都轉向這活生生的狀元郎身上來。當大家看到今年的狀元居然是一個如此年輕的小孩子的時候,心中頓時驚詫不已,顯然,周毅的年紀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和承受範圍。與他後面一群中年甚至是老年人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再說後面其他的進士,自己在科舉場上忙碌了幾十年,到頭來居然還比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圭女圭,這中進士之後的興奮頓時下降了好幾個層次。
迎著那麼多人的目光,周毅的自尊心和虛榮心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難怪那麼多人都想中進士,難怪那麼多人都往科考路上擠,就這場面,也值得了啊。更不要說後面還可以當官,所謂士農工商,讀書,可以讓自己從最低的社會等級一躍而到除了帝王家之外的最高級。這樣也就能夠理解為什麼範進得知自己中了舉人之後都高興得瘋掉了,這對于已經幾十歲的人來說,確實是一件欣喜若狂的事情。
各路官員,京中顯貴,紛紛涌上街頭,那些家里面有未出閣的姑娘的,更是高興,他們佔據了最有利的位置,對這些進士們進行觀察,挑中了順眼的,待會兒就可以將之招呼過來,問名之後若是有合適的,就安排成親。許許多多進士其實都有這樣的夢想,一下子當上京中大員的女婿,那在官場上不就等于是有了一個至高無上的起點?
理所當然的,周毅自然是最引人矚目那一個,除了他狀元的身份之外,還有就是他的年紀,恐怕十六歲的狀元郎在整個大宋的歷史上一只手都數的過來吧。這怎麼能夠讓他們不矚目呢?年輕就是資本,意味著以後將會有無限的可能。二十歲的進士,和六十歲的進士,以後誰的成就更高,不言而喻。
倘若能夠將他招攬到自己的麾下,那對自己來說就是一個投資,依靠著自己的身份,可以暫時為周毅提供庇佑,讓周毅可以更快融入廣場。等到以後周毅身份顯赫了,就可以反過來庇佑整個家族。京城中的這些貴族們已經延續這樣的邏輯數百年上千年了。
周毅面帶微笑,頻頻揮手,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最能夠體會什麼叫做「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僅僅是十六歲的年紀,就已經達到了讀書人能夠達到的最高等級,這如何不讓他自豪?
這支隊伍來到了金榜處,有官員按照名字一個個地念,在周毅看來這就好像是那粉絲見面會一樣。而那些達官貴人,也會在這個時候對自己中意的人進行篩選,這是一種交易,也是一種籌碼。
莫名其妙的,周毅的手中就已經多了無數請柬,這些請柬每一張都代表了京城的某一家達官顯貴,這讓他叫苦不迭,難道這是要一家一家赴宴的節奏?
真是,幸福果然還伴隨著煩惱啊。
但是沒有辦法,周毅只能夠收好這些請柬,回到居住的地方,再一一篩選。比如說高俅那一張就必須要去的,童貫的嘛,那就考慮考慮了,畢竟被列為北宋六賊,若是以後和他撇不清楚關系,那可就糟糕了。
周毅住的宅子儼然成了熱門景點,自從周毅游街回來之後,無數的人涌向這里,嚇得周毅都不敢出門,他甚至看見有那幾十歲的老大娘帶著自家閨女來的,長得不咋樣,打扮得倒是分外妖嬈。周毅覺得,要是忽略了她們的臉,自己肯定會把持不住的。
趙佶是個貼心的皇帝,禁衛軍出動,對這些進士們居住的地方進行了重點保護,周毅每次出門都至少有六個武功高強的大內高手保護,尋常人只能夠在旁邊看著,要想近身,就得問問那禁衛軍們身上的刀答不答應了。
在京城中逗留了半個月,儼然已經成為了京城中最炙手可熱的人物,特別是周毅的那一篇《少年中國說》公布出來,周毅經常能夠听見路邊人竊竊私語的時候這麼說︰「這就是那個寫出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的狀元郎……」
而趙佶的這個舉動,卻讓那些官場老油條看到了更多的信息,自大宋開國百余年來,這還是第一次將狀元郎的文章全國公布,這意味著什麼呢?
意味著當今的官家對這狀元郎喜愛備至,意味著這十六歲的狀元郎今後前途無量。
于是送金銀的,送美女的,一批一批地前往周毅的住處。
美女是不敢收的,美女是人又不是畜生,不能一起圈養,周毅哪里養得起?那些說親的,都被周毅婉言拒絕,說是家中已經妻室,不能辜負令愛雲雲。
至于錢財嘛,這玩意兒就可以選擇性的收取了,比如說那些京中小官員的,一推二就什麼的也就進了荷包。至于那些頂級大官員的,周毅哪里敢要,紛紛原封不動退回去,只收取一些禮節性的東西。饒是如此,他也賺得是盆滿缽滿。
不知不覺,在京城已經呆了一個月了,這一天,周毅剛起來不久,外面便有宦官進來,高聲叫喊著︰「聖旨到。」
周毅不敢怠慢,趕緊穿戴整齊,出來跪在地上,雙手微微抬起,道︰「周毅接旨。」
那宦官笑道︰「狀元郎請起,我朝皇恩浩蕩,但凡是讀書人,接旨都是可以不下跪的……」
周毅趕緊站起,臉色微紅,這特麼不熟悉業務,鬧笑話了啊。
頓了頓,那宦官便展開聖旨念起來︰「朕膺昊天之眷命,著戊戌科狀元周毅,恆之,今補翰林缺,听候任用,欽此。」
聖旨簡單而直接,幾個字而已,也沒有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那都是戲里演的。
「接旨。」
那宦官將聖旨遞給周毅,隨後勉勵幾句,對于這引起轟動的少年狀元,他自然是極力巴結,可以預見,只要不得罪人,過不了幾年,這周毅必然會是一方大員,自己只不過是宣旨的,若是跟他打好關系,以後還不是好處多多?
周毅順手模出一把金葉子來遞給那宦官,拍馬屁的話張口就來,倒是惹得這宦官飄飄然起來,走路出門的時候都跟喝了酒似的,走路打踉蹌。
就近坐在石桌旁,周毅打開這聖旨,撫模著上面細膩的綢緞,上面的字跡端正典雅,乃是標準的宋體。
今年,宋徽宗趙佶創立瘦金體,可惜周毅現在還無緣見到,因為詔書聖旨什麼的大多皇帝口述,下面的人做記錄,隨後再送呈皇帝御覽,加蓋印章。
如今周毅已經是翰林院的人了,可惜的是只不過還是個名,等于是個翰林院的後備官員,要上任還需要有人退下去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