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朝的時候趙佶就沒有對這些功臣進行封賞,大家都不提,高俅也沒提,他可不想犯眾怒。
現在趙佶問起,高俅卻不得不回答。
「臣以為,可以給童公公適當封賞,至于周毅的話,還需要再歷練歷練。」高俅不假思索地回答說,這種答案對于他來說完全沒有難度。
趙佶略顯驚訝,道︰「怎麼這麼說?」
高俅說道︰「如今周毅不到二十歲已經當上了知府,自古以來有幾個人升官這麼快的?就算他是狀元,就算他的文章再出色,那也應該循序漸進,好好培養,否則那就是捧殺了,得不償失。倒不如就等他多積累一些軍功,讓他這個知府當得名符其實,那再來討論他的官職問題,就沒有人會說閑話了。」
趙佶一想好想還是這麼一回事,他說道︰「愛卿說得有道理,不知道愛卿還有什麼建議?」
「殿下,臣這是剛剛從老家帶回來的一種土酒,別有一番風味,來嘗嘗。」高俅轉移話題說道,封賞這種事情,他是絕對不參與的,他的想法是,能夠盡量讓周毅走的更遠,實現自己的理想,那就行了。
趙佶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到了他們這個層次的,話一般都不會說明白的。
兩人喝了一會兒酒,趙佶便擺駕回宮去了,高俅送他出門,回到家里面來,不由得咂咂嘴,道︰「升官吧升官吧,我倒要看看這個死太監能升到多大的官去。」
其實之前趙佶還去問過蔡京,他的說法和高俅差不多。這讓趙佶很是無奈。
第二天早朝,第一件事就是宣布對之童貫等人的嘉獎,童貫加太傅、涇國公,周毅賞賜黃金百兩,絹千匹。
這個封賞引起大家的爭論,爭論的焦點在于童貫的官職。給一個宦官封爵位,這還是開天闢地頭一遭,沒有人會接受,不過任由其他官員怎麼聒噪。蔡京和高俅都不約而同選擇了沉默。
沒有這最大兩個官員的支持,那些下面一個級別的人說的話自然就不會被趙佶采納,封賞就這樣確定了下來。由中書省起草詔書,門下省看過之後,由尚書省頒行。
再說周毅,其實他對官職的熱衷程度現在已經慢慢冷卻了下來,和高俅想的一樣,自己現在沒根基,沒人脈,沒名望。如果爬得太高,只需要出一點點細小的差錯,就有可能被人抓住機會大做文章,然後摔得粉身碎骨。而黃金白銀的賞賜,是他最喜歡的。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吃穿要錢啊。
童貫加封太傅、涇國公對于周毅造成的震撼並不大,畢竟上輩子已經知道這宦官有多牛逼了,這一次只不過是見證他一路往牛逼的路上狂奔而已。
但是下面的官員就不同了,涇國公啊,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中最牛逼的存在啊。他開創了歷史啊。原來沒小丁丁的家伙也是可以封爵位的啊。
對于這個封賞,童貫還是有些小激動的,太傅什麼的,那都是量的積累,在自己的身上已經有很多很多那樣的頭餃了,因此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但是涇國公不一樣啊,一般來說什麼公什麼侯那都是給皇親國戚的封賞啊,要麼就是什麼很厲害的大人物啊,比如說武將很厲害封個鎮國公啊,他童貫只不過是個宦官啊。沒有小丁丁的存在啊,今天也封了個公啊,很厲害啊,前無古人啊。
官家的詔命和十萬大軍一起來到了蔚州城,那已經距離威州之戰二十天的時間了。兩軍會合,兵力達到二十五萬多,這是個十分龐大的數字。作為這麼一支軍隊的經略安撫使,周毅感覺到自己這一忙起來就根本停不下來。還好有唐武怡等三個屬下盡心盡力地幫助他搞,否則他估計自己能瘋掉。
現在大宋軍隊士氣正盛,兵強馬壯,正是巔峰狀態,周毅自然不會只滿足于一個小小的蔚州城,已經拿下了靈丘,拿下了蔚州,距離他所說的一條線戰略,已經完成了大部分,而這個一條線戰略是在沒想到朝廷會增兵的情況下,現在周毅決定將蔚州全境全部收歸大宋再說。
西京道在同級別單位中佔地面積是最廣了,包括了蔚州朔州大同府在內的八個州府級單位。蔚州的面積只比應州大一點,估計連朔州都比不上。饒是如此,周毅的任務也還是十分艱巨,除了蔚州城之外,想要佔領蔚州全境,還必須打下淶源縣、廣靈縣、靈仙縣,安定縣。其中靈仙縣的治所就是蔚州城,已經被周毅佔領,于是他決定下令全軍開往蔚州西北邊的廣靈。
廣靈縣地處太行山北端,恆山東麓,為山西省東北門戶。屬太行山系恆山山脈月復地尾部邊緣區,地形為半山半川,壺流河從蔚州與大同府交接的順聖往南流經安定縣和蔚州,到達廣靈西北部則止。
這些縣和地區似乎都是依水而建,周毅甚至想直接組織一支水師算了。
廣靈縣距離蔚州大約九十里,這樣短的距離周毅率領軍隊足足走了兩天的時間才到,由此可見速度並不快。五萬人鎮守蔚州防止遼軍反撲,帶到廣靈縣來的兵力足足還有二十萬,跟打蔚州一樣多。
二十萬大軍進攻廣靈縣的消息在周毅他們出發的時候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這都是周毅派人故意透露出去的。小小的一個廣靈縣,甚至還比不上靈丘,面對二十萬大軍壓境,緊張的心情可想而知。那些守城和將領和縣令之類,幾乎是夜不能寐。
而這樣短的距離,不管是陪都大同府的軍隊還是析津府的軍隊,都不可能在短時間增援這里。
蔚州被宋軍一天就攻佔了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听說這傳奇的宋軍現在就要進攻自己了,廣靈縣的這些人和之前的靈丘一樣,大部分官員都選擇了跑路,百姓們早早進城,然後城門緊閉。
總而言之,當宋軍到達廣靈縣的時候,一路上連一頭牛都沒見著,這些生活在城外的百姓紛紛進城避難,如果打戰的話,也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充當戰斗力。
城外,周毅騎著馬坐在最前面的位置,威風凜凜,再看看童貫,他居然找了一台很大的轎子來,優哉游哉地跟在周毅的後面。這讓周毅恨得牙癢癢,但是又無可奈何,誰讓人家是涇國公呢。
城牆上,遼軍如臨大敵,弓箭早已經對準了城外的這些宋軍,只要他們敢輕舉妄動,馬上就毫不猶豫的擊殺。雖然外面的宋軍很多,但是他們卻似乎並沒有在意這些因素。
當然,這只是周毅表面上看到的,實際上這廣靈縣的縣衙里面早就已經鬧翻天了。昨天得到周毅即將率領二十萬大軍前來征討的消息,縣令蘇保祿當場就昏死了過去,這宋軍可不是一般的厲害啊,不僅僅一天攻佔蔚州城,而且一天時間坑殺十萬遼軍,已經僅次于當年坑殺三十萬大軍的白起了啊,如今這個殺神已經來到了廣靈縣了啊,簡直不得了啊。
好不容易將蘇保祿給救活過來,然後就見他整個人已經精神恍惚,他當官十幾年,在這縣令位置上舒舒服服的,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需要面對二十萬大軍壓境,今天突然出現這樣的情況,強大的信息量已經不是他的腦袋能夠處理得過來的了。
他瘋狂地向各處求救,他想要保住自己的姓名,這麼多年來賺的錢現在都還沒開始花,他不希望自己練花錢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當他看到縣里的縣丞,主簿,典吏都在第一時間收拾細軟準備逃跑之後,他也覺得,這個城,反正不是自己的城,自己為什麼還要死死地守在這里,面對即將到來的殺戮和死亡?
于是,面對這些人的潰逃,他什麼也沒有說,也沒有選擇將他們留住。他走出自己的書房,走出縣衙,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神色慌張的人們,突然之間笑起來……
一旦開戰,百姓們將會是受傷害最大的群體,他蘇保祿自認為不是什麼好官,但是他也只貪財,百姓的生活卻從不打擾,已經算是十分不錯的了。
或許,避免打戰,也是不錯的選擇。
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選擇,他回身去到縣衙里面將一些資料全部放進大火里面燒毀,然後在確認沒有任何遺漏的情況下,他帶著名貴字畫回了家,然後一家老小乘坐馬車,在周毅將廣靈縣圍起來之前離開了。
縣里的把總率領將士們在城牆上展開了防御,他覺得這是他的職責,所謂在其位,謀其政,既然當了這個把總,那就要負起守城的責任。
將全部的兵力都安排好了之後,他去縣衙里面找蘇保祿,準備商量對付宋軍的策略。但是當他來到縣衙的時候,整個衙門早已經人去樓空,正堂里那一副猛虎下山圖,都已經不知所蹤。
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然後,他嘆了一口氣,從縣衙里,找出了一塊白色的布條,往城牆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