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到家中，周毅才算是放了些心，他現在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里，想起之前電視里或者是書本里看到的那些朝堂斗爭，覺得自己很有可能就會成為下一個被集體討伐的目標，丟官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不過丹書鐵券在手，可能性命還能夠保住。
臨近家門的時候，周毅狠狠地給自己抽了兩個大嘴巴子，這他娘的不管住就會出事情的啊。原本這個借貸記賬法在真定府玩玩就可以了，畢竟自己的是真定府知府，下面的人就算是被破壞了好事那他們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但是拿到京城來就不一樣了，更不要說趙佶還下了命令推行全國，這可是將周毅推到了所有貪官的對立面啊。這趙佶這是要玩死我啊。
唐歡得到周毅回來的消息便帶著人出門迎接，見他臉色陰郁，心中咯 一下，似乎有不好的預感。
「周郎怎麼了？是不是官家朝你發脾氣了？」
周毅剛準備向唐歡大倒苦水，但是想起，自己已經不開心了，為什麼還要再拉一個人陪著自己不開心呢？于是他馬上換上笑臉，說道︰「不是不是，只是今天在大內站了一天，實在是累得慌了。」
唐歡不疑有他，趕緊說道︰「站一天也確實累，現在回來了就好了，好好睡一覺就輕松了，啊對了，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先吃飯，吃完飯洗個澡再去睡。」
周毅確實是累得不想動彈，心累不說，身體確實也堅持不下去了，想想唐朝以前，上朝那都是有座位的，多幸福的事情啊。
可惜啊，主角注定是不得安寧的，晚上剛剛睡得迷迷糊糊的，唐歡卻一下子沖進房間里面。對周毅說道︰「不好了不好了，周郎快起來，官家來了，已經到門口了。」
周毅嚇了一跳。看了看房間里面早已經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便嘟噥道︰「這大半夜的官家跑來找我？他為什麼要放棄治療？」
「哪有大半夜，現在還沒打更了，天才黑，你吃了飯就睡了，這會兒才兩個時辰呢。」
周毅一個激靈，人也清醒了許多，一個鯉魚打挺躍起，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就往外面走，唐歡追在後面喊︰「帽子。帽子……」
這家客棧已經被周毅包了下來，因此沒有其他的客人，因此趙佶雖然是便衣出行，也不可能會有炮灰配角囂張提到鐵板反被打臉的事情發生。
他只是靜靜坐在大堂正中的那張桌子邊，喝著剛剛泡好的茶。四處看看。在他的身邊，兩個中年男子垂手而立，神情看起來也很平和，但是千萬不能小看他們，以一敵百這樣的詞語就是為他們準備的。
周毅跌跌撞撞地從樓上下來，一下子跪倒在趙佶的面前，口中高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佶一看他。身上的衣服都穿反了，帽子也是歪的，袖口卷起，扣子也有幾個沒扣，頭發散亂披著，一副滑稽模樣。便忍不住笑起來。
「周愛卿為何如此慌張？可是朕破壞了你的好事？」
周毅回頭一看，還好唐歡沒有跟過來，他心中松了一口氣，想想就算是個娼妓，面前這趙佶同學也能夠直接把李師師給帶進皇宮里面去嘿咻嘿咻。要是讓他看到唐歡了，那周毅覺得自己可沒有那個能力阻止——雖然沒看過李師師是如何傾國傾城，但是想起她已經是唐歡的師父輩，年紀自然不小。
「微臣第一次參加大朝，面了聖，又參與了激烈的討論，因此體力不支，回來就睡下了，不知皇上居然遠道而來，未曾遠迎聖駕，實在是罪過，再加容貌不整，萬祈寬恕。」
趙佶看起來心情不錯，並沒有和他計較這些事情，讓他起來並且賜了座，周毅趕緊將衣服稍作整理，然後才坐在凳子上。
「皇上深夜到此，不知找微臣有如何旨意？」兩相坐定，周毅拱手作揖，開口問道。
「你猜。」
「……聖意難測，臣猜不著。」
見周毅臉色卻是不怎麼好，趙佶也就不再逗他了，問道︰「你是不是還在想借貸法的事情？」
「是。」周毅干淨利索地回答道，這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趙佶說︰「朕就是為這事情來的，我知道，直接這樣子做可能會你造成非常不利的影響，但是朕卻不得不這麼做，你明白朕的苦衷嗎？」
周毅心中咆哮，老子哪知道你有什麼狗屁苦衷啊，老子就知道過幾個月方臘就他媽的要起義了啊，遼國就要組織最牛逼的反撲了啊，西夏就要過來湊熱鬧了啊，這麼迫不及待想要跟貪官干你是不是征收花石綱沒錢了啊喂……
當然這話是絕對不能說出口的，他微微低頭，說道︰「恕臣愚鈍。」
趙佶說道︰「朕知道，現在很多人都反對朕的所作所為。」
周毅深表同意，反對，太反對了，要不是干不過你我早就把你拉下來自己治理國家了。
見周毅不說話，趙佶接著又說道︰「但是朕一直想要將這個國家治理好。」
這話的意思就好比是，雖然我是個胖子，但是我有一顆減肥的心。
周毅依舊沉默不語，這話沒什麼好接的。
「朕沒有什麼人可以用，那些官員都是什麼貨色你應該了解，他們成不了大事。」
周毅差一點又忍不住，你知道他們是什麼貨色你還提拔干什麼，老趙啊，千萬不要放棄治療啊。
「一直到你的出現，讓朕看到了希望。」
周毅忍不住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你的足球讓朕眼前一亮，你的練兵之法聰明絕頂，若是加以時日，一定會為大宋打造出一支精銳之師來。」
趙佶微微抬頭看天，一臉向往，整個人都處于神游狀態。
「高愛卿和童愛卿都和朕是一樣的想法，咱們都希望你能夠好好堅持下去，一掃大宋沉沉死氣，讓我大宋重新屹立于萬族之林。但是朕真的是無能為力了，曾經試圖改變，但是卻發現，改變是那麼困難。所以朕縱情聲色犬馬，寄托于假山奇石，只是為了讓自己暫時月兌離煩惱罷了……」
周毅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听著趙佶在那里絮絮叨叨。過了許久，趙佶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最後說道︰「朕知道你年紀不大，經歷也少，但是朕今天也不得不向你詢問治國良策。」
听了這話，周毅不由得暗暗叫苦，按照他的這個意思，之前借貸法只不過是得罪權貴的開胃菜，接下來還有更加隆重的啊。
但是，周毅也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一個真正改變歷史進程的機會。
「皇上，臣雖然年紀小，但是自詡也讀過幾本書，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微臣萬卷書已經讀完了，萬里路最近兩年也已經奔波得差不多了，如果皇上您真的立志將大宋打造成一個富強，和諧，繁榮的新世界，那微臣還是有幾個小小的建議的。」周毅說道，本來是富強民主，結果民主這玩意兒他沒敢說出口。
趙佶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問道︰「什麼建議什麼建議？快說快說。」
周毅說道︰「首先，皇上在藝術上的造詣微臣認為超越了許許多多的前輩，微臣以為可以在這上面繼續陶冶情操。但是這寄情山水，微臣卻以為不妥，所以臣的第一個建議是，停止花石綱。皇上，你知不知道，你在皇宮里听到的，和外面臣子們听到的，可不是一個聲音。」
「不是一個聲音？什麼意思？」趙佶一下子站起來，面有怒色。
周毅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根本就停不下來，于是只能硬著頭皮將自己所經歷的青神縣征收花石一幕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特別是將那塊精美的石頭帶走的時候那主人的絕望等等心情描繪得比上墳還要沉重三分。
趙佶臉上陰沉如水，等周毅說完了，他一拍桌子，大怒道︰「混賬東西。」
周毅馬上說︰「臣該死。」
趙佶接著說︰「朕根本就沒看到那塊石頭……」
「……」
周毅頓時就明白了，還是熟悉的把戲，還是原來的做法。征收了十分，可能只有兩三分是送到趙佶這里來的，剩下的七八分就呵呵呵了。
「這群混賬東西，查，給我查，徹查。」趙佶激動起來，好處沒撈著，黑鍋全是我一個人背的，這些家伙連皇上都敢坑，實在是太過分了！
周毅不得不安慰趙佶，讓他心情平復下來︰「皇上，當務之急是趕緊停止這種行為，然後才好追查，不然會亂套的。」
「恩，朕回去之後就下旨。」趙佶瞬間恢復了平靜，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隨後從腰間解下來一塊金牌，說道︰「這面金牌給你，朕也知道你現在出去很多人都想動你，帶著它應該會好點。」
周毅試了試手感，心中微微欣慰，這玩意兒純金的。
「哎，這個世道啊……周愛卿，除了這一條，可還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