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仙也好,是妖也罷,是凡亦又如何?
若許你一世相守,若是不得長生,縱使踏遍三千世界,你已不在,又有何用?
紫陌間,翻雲踏霧,莫愁,紅塵再繁奢,也不過彈指一剎。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那年花開彼岸,青絲華發一朝成雪,你便倒在那花海中,成了一株不謝的花,在每次零落中,拾下七片青葉,兀自成霜。
那年曲錯渭城,玲瓏妙音剎那破碎,曲便再也听不到了,成了一段逝去的記憶,在每次回憶中,落下七朵音符,兀自成狂。
那年人離歡席,描摹秀骨畫色漸暗,人便再也看不到了,成了一筆淡淡的墨,在每次摩挲中,勾起七句詩句,兀自成殤。
蟬紗之窗兮,眉生青霜兮。
汀下花芳兮,骨化秋水兮。
愁上添狂兮,魂染紅塵兮。
往事成殤兮,世降浮生兮。
聚散無常期,碎念謫仙兮。
九天鸞鸞尾分一色、三色、五色、七色及九色。百年修一尾,一尾一色,若修九尾,則九尾尾羽根根色不同,且每一尾羽皆有不同造化之力,若分化九尾則成人形。分靈鸞、妖鸞、天鸞、仙鸞、眉鸞。靈鸞最弱,妖鸞次之,天鸞再次,仙鸞為最,而眉鸞卻是極為罕見,其神通可媲美遠古五方天帝;其音可催人入夢;其尾羽造化神秀,具有生死人、肉白骨之神效。
鳳棲梧(一方世界,與人界相通,或者說是人界的一部分亦無不可)仙鸞,名為夢痕。縴縴九天鸞,款款九色羽,如九天之謫仙,一步一生蓮。其化形淡眉如秋水,頸下花印不沾世俗之氣,髣兮若輕雲之蔽月,飄兮若流風之回雪;身姿綽約,華發倚清風,便是遺世而**。其一生應了天諾,苦修于鳳棲梧,不沾塵世,不染塵緣,得天允,以仙身入紅塵,歷經七情劫,以紅塵煉心于是世俗中升華,成那紅塵仙。
然不知己身墮仙,貪戀紅塵,遭那天恨,雖長生,但卻永世孤苦,不得完滿。
鳳棲梧的一處域界,鸞棲桐(洞府)。
晨光透過封域之陣,灑進鸞棲桐,照得整個洞一片熹微,一切都顯得極是柔和。
近日便是六哥的生日,整個洞的鸞都忙活了起來,到處貼什麼「囍」啊之類的,我見了不禁扼腕,哎,這個老鳥又不懂人界的什麼禮俗,在這瞎顯擺,弄得我一陣無語,是壽辰,又不是結婚,貼什麼「囍」。
二姐從那人界回來,除了帶些地方特色,還擄來了一個人類,身著儒袍,只不過在這漫長顛簸中衣冠不整罷了。看起來像是個書生,唇紅齒白,倒是極為…「美麗」…,但此時,一雙清澈如水的大眼中蘊滿了驚慌,身子一顫一顫的。
我本以為二姐對雄鳥膩了,想換換品種,但當我問時,二姐便說那是送給六哥的生辰禮物,我轉念一想,不對!我貌似懂了什麼,眼神怪異的望著那書生,一陣唏噓。
我是一只九尾九色的妖鸞,母親是偏修一色的青鸞,而父親確是修心不修尾,如今也只得五色而已,修為低得很,我些許是有點變異,一點也不像他們,如是,便給我取了個乳名︰九色。愈想愈無語,九色,九色,怎麼與「酒色」如此同音?若還不算我是只母鸞,別的鸞一听,怕是會笑我,一只鳥,喝個什麼酒,額,什麼色…罷了,鳥便是鳥,要如此姓名作甚,九色便九色罷。
我有十二個兄弟姐妹,五個兄弟,七個姊妹,但均是偏修一色的青鸞。家中十五口子,卻只有五老頭、娘親、大姐、二姐、三哥、四哥、五姐、六哥修得人形,因他們均是靈鸞。我雖是妖鸞,且已修八百八十九歲零七天加三個時辰了,仍只修得八根八色尾羽,不成人形,實在是羞愧不已。
我還在唏噓中,那書生起身撢撢袖子,正正衣冠,上前指著我,嘴里哆嗦,「鸞、鸞仙姐姐!」
我一愣,笑笑,但想想,一只鳥笑,那場景,定是詭異得很,我很享受,伸出羽翼準備去攙他,畢竟他叫我鸞仙姐姐了不是嘛。但我又怕嚇到他,只好生生將伸出去的雙翼撲騰幾下,尷尬的道;「書生你認錯了,我為妖,未證天心,得那仙位,且道行也有限得緊。」
那書生不信,只得一個勁的痴痴說,「若能見仙子芳姿仙顏,就算是下地獄我也願了。」
我抖了抖身子,恨不得把毛都要抖掉似的。正欲開口回答,這時六哥興沖沖的進來。
六哥人形的確化得十分俊逸,但畢竟他…好吧,取向實在是奇特,只好…一陣唏噓。他穿得很…大膽、暴露;領不上肩,從手腕而過,露出他那…線條柔和的香肩,額間是燕羽翎做的一只額箍,右腳腳踝上系著一只小巧精美的鈴鐺,隨著他的腳步叮當作響,倒是有些情趣。
「小九九,快來快來,看六哥的新裝!漂亮嗎?」
我的嘴角一陣抽搐,盡管不想承認,但是…哎,他叫的的確是我。我此刻定楮一看,哎,不禁嘆息,二哥到底是「斷袖」,還是…不禁一個趔趄。
書生倒是很好心的扶住了我。
六哥這才注意到那書生,眼楮冒賊光,快步向前,伸出雙翼,啊不,雙手,想要去模他,但卻又像想到了什麼似的,俊逸的臉一紅,嬌羞的轉頭對二姐問道︰「二姐,他就是你送給我的禮物?」二姐愣了愣,只是茫然的點點頭。
那書生驚恐地望著六哥,又望了望二姐,然後偏頭以哀求的眼神看著我,「他…他要作甚?」
我眨眨眼,撲騰幾下羽翅,表示不插手。
六哥又嬌滴滴地開口了,「我…我叫柳(通老六之意)鸞,你叫我小六六罷。」
「我我叫夏侯夜雨。」書生聲音顫顫地道。
六哥扭扭腰,一抖肩,「夜夜。」
夜里,我棲在自己的枝上的窩,與我窩旁不遠處,一個窩中的青小弟睡得正濃,鼾聲連綿。我翻來覆去一直想著那白天的書生。隱隱約約傳來幾聲嗚咽,細細听來,還是很好听的。
便起身輕手輕腳的走到六哥的枝上,看見六哥的窩中,六哥睡一邊,另一邊夏侯夜雨衣衫凌亂,姿態,那叫一個撩人,梨花帶雨的小聲啜泣。
我惻隱之心大動,決定胳膊肘往外拐一拐,放走那可憐的書生。
「夏侯!夏侯!」我輕聲地喚他。他蟬露秋枝的他起頭,看見我,呆了呆,「我是來帶你走的。」
「真的?」他欣喜若狂,擦干眼淚。
「噓!小聲點!小心被六哥听到了。」
我便轉身領著夏侯走出鸞棲桐,輕聲掐訣,撤去那護域大陣。
「走吧,別再回來了。」我推推他。
夏侯夜雨看著我,泫然若泣,顫顫的道,「我、我不認得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