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無非是一些大家閨秀,輪番上演各種琴棋書畫,不管情願與否都使出渾身解數在展示著自己的才華美貌。
讓蘇玥感到最夸張的是,竟還有人直接在大殿上刺起秀來,那手法快得人眼花繚亂,乍一看倒還真能唬人,只是這繡出來的東西,蘇玥想,一定是她俗氣太重,無法理解這等雅人深致。
蘇玥趁良安晏被皇上叫去說話的當口,借口出恭溜了出去。至于為什麼要避開良安晏,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直覺就想避開他,所以憋了一股勁憋到現在。
只是,要是沒有這個小尾巴就更好了。
「娘,我們去哪里?」小良良緊緊揪著蘇玥的衣服,一臉興奮,剛才的委屈隨著食物的下咽,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蘇玥的手心微微攥了攥,忍下想甩開他的沖動,雖然不習慣,不管怎麼說也是兒子。小良良本身其實挺討人喜歡,乖巧、懂事,除了黏人,幾乎沒有任何缺點。只是因為今天蘇玥感覺自己一直受制于良安晏,連帶著也討厭起良梁來。
真是,躲得了當爹的,可還是躲不開做兒子的啊!良梁一定是他派來監視她的吧?
蘇玥低頭對良梁假意笑了笑,略帶諷刺地問︰「娘去出恭,你也一起嗎?」
可惜小良良心思單純,听不出話中的深意,還煞有其事地思考了一下,隨後鄭重點頭︰「好!小良良和琉星會好好替娘把守的!」
把守個球啊!這是皇宮!皇宮!又不是野外!
蘇玥朝天翻了個白眼,再次強忍下把他打暈的沖動,向前走去,心里默念︰他是個孩子,他還是個孩子……
可是,千算萬算,蘇玥怎麼也沒想到,這皇宮真還不如野外來的安全。她這剛出完恭,還沒走兩步,居然就被人捂著嘴拖到了花叢里。
身後那人第一時間點了蘇玥的穴,她現在不僅一個字都喊不出來,而且渾身動彈不得。
蘇玥目露驚恐,望著不遠處光顧著自己玩耍、半點沒有把守意識的琉星和小良良,氣得頭頂冒煙,就算她不稀罕,他們不也得盡忠職守,不是嗎?
說好的把守呢?
蘇玥的心思百轉千回,暗自揣測這人的意圖。要說劫人,不是為了財便是為了色,偌大皇宮,劫財何必找她?那便是為了色了!
蘇玥第一次為自己的美貌深深自責。哎,沒事長那麼美作甚?就連出個恭都不安全。作孽啊!
可這賊人,未免太激情了一些?
只听「撲通」一聲,水花迸濺的聲音剛響起,蘇玥還沒來得及吸氣,猝不及防便被拽入了水里,下一秒一雙唇便吻了上來。
蘇玥想掙扎,可是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眼楮澀澀的,睜也睜不開,只得任由賊人放肆。
听聞動靜的琉星一個閃身便躍進了水里,在看到太子的瞬間松了口氣,卻也是焦急。
因為蘇玥是怕水的,說到底也是托太子的福,此刻,太子想來是想故技重施。這麼多來幾次對蘇玥的心理有很大的傷害,可他現在又是虛體,根本束手無策,不能阻止他繼續這麼做。
琉星一邊緊緊關注著水下情況,一邊厲聲對良梁道︰「快去找你爹!」
話音剛落,一聲冷厲低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不用了。」良安晏從不遠處邁著大步走來,一雙手迅捷地解著衣服,他長臂一甩,衣衫蓋在了琉星頭上,人則二話不說就往湖里竄了進去。
而在水里,蘇玥的意識漸漸渙散,水里黑布隆冬的什麼也看不見,湖里的水草一下一下地撓著她丟了鞋光滑的腳心,酥酥麻麻的,讓她心里的恐懼更加擴散,腦海里似有一些熟悉的片段飄過,被強行扣著的腦袋愈發疼痛。
這種從心底冒出的寒意在蘇玥的四肢百骸瘋狂游走,哪怕在水里,抱著她的太子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顫抖。
這時候從另一個方向伸過一只手,強勢地攬過她的腰,一個用力,把她從太子手里奪了過去,及時把她托出了水面。
一接觸到新鮮空氣,蘇玥下意識地深吸了好幾口氣,胸口卻因為嗆著水難過地發疼。良安晏解開了蘇玥的穴,她有些虛弱地依偎在良安晏的懷里,連一句謝謝都沒力氣說。
良安晏一邊用內力將她的衣服烘干,一邊幫她把嗆著的水弄出來,這才冷眼看向太子︰「不知太子殿下如此對我娘子是何居心?」
太子卻是看都沒往這邊看一眼,只盯著眼前快消失的琉星,急聲問︰「我要知道軒轅烈的事!」
琉星眯了眯眼,那一眼,帶著威脅的味道,涼涼地看向太子,薄唇輕掀︰「做夢!」隨著蘇玥的清醒,他的身影也漸漸消失了去。
「剛才那是琉星?」良安晏情急之下都沒注意到剛才河岸上的人,剛回頭一眼也只來得及看到一道隱約的白芒,沒看清長相,只覺得那人似是哪里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良梁擔心地看著娘親,點了點頭︰「爹爹,娘沒事吧?」眼下,他還是比較擔心娘親的安危,心里隱隱擔心娘親離開他,如果是生命的離開,那就再也找不到了,就像疼他的女乃女乃一樣,再也沒回來看過他。
良安晏看了眼懷中意識漸漸清明的蘇玥,嘆了口氣,語氣頗有些無可奈何︰「禍害遺千年,你娘這條賤命,能有什麼事!」
蘇玥這剛順過氣,听到這句話,氣得差點又暈了過去。念在他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蘇玥咬了咬牙,只得咽下這口氣。
蘇玥抬頭,剛想說些客套話,見太子走到她面前,愣愣地看著他,把到喉嚨口的話咽了下去。
「沒事吧?」姬凌岳雲淡風輕地問道,仿佛剛才的事兒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蘇玥揉了揉眼,似是很用力地看著太子,眼神中掠過復雜難明的情緒。
剛才在水里,腦海中閃過很多片段,她好像想起一些事情,關于太子,關于她,關于他們。她從前對太子似是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懷,是那種想靠近卻又害怕的感覺在剛才尤為強烈。
良安晏低頭,奇怪地看了一眼怔愣的蘇玥,若有所思。蘇玥的眼神帶著點失落和茫然,熟悉得讓他心慌,和五年前剛嫁入良府那時候的蘇玥一模一樣。
這種情況下,要是平時的蘇玥,這時候一定嚷嚷著要找人算賬了,可現在這樣的反應著實難以理解。
「蘇玥……」那種眼神讓良安晏的心莫名顫抖,他試圖喚回她的注意力,可沒想到躺在他懷里,這一瞬還氣若游絲的蘇玥,下一瞬便如離弦之箭撲進了太子懷里。
她剛撲到太子懷里的瞬間,不知道從哪里射來的一根箭以凌厲之勢穿透了蘇玥的後背,力道之大,刺穿了她的身體的箭頭一並沒入了太子的皮肉。
太子整個人怔愣在那,一只手還扶著蘇玥的腰,竟不知道下一瞬該如何動作。
他曾幻想過無數種兩個人在一起的畫面,卻從來沒有料想過這樣的情形。明明不能在一起的兩個人,竟是一柄箭將他們兩個人生生連在了一起,兩個人的血順著箭柄一點一滴地流動匯聚,漸漸融合在一起,浸染在兩人的衣衫上,綻放著大片大片的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