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帶琉星和安瑾兒七拐八拐來到殿後的一處偏廳,是前朝太後秘密垂簾听政時特意命工匠設計的,因而為了掩人耳目,設計了很多岔路,沒人帶路還走不進去。
準確的來說,這個所謂的偏廳說「偏」事實上是不偏的,此處偏廳的位置是緊緊挨著殿前的龍椅的,設計十分巧妙,從這里可以清楚得听見殿前的一切動靜,但殿前卻未必能听見此處偏廳的聲音,需要啟動一個開關才可以。而且就算開關開了,也只有坐在龍椅上的人能听見偏廳的聲音。
所以,二皇子領著兩人進屋的第一件事,便借著倒茶為由,檢查開關是否開著,這樣皇上就能听到這兩個人的談話內容了。
方才二皇子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皇上就明白他打的鬼主意了,這也是他未加阻止的原因,不然怎麼也得想辦法讓兩個人不得不當著大家的面說出真相。
顯然二皇子的方法更好,這樣一來,就只有他一個人能先了解真相,主動權起碼先落在了他手里。
可他們怎麼能想到,他們要對付的根本不是人類啊!這點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啊!安瑾兒隨隨便便點幾根蠟燭,念一串咒語就能防竊听啊!
對二皇子這一行為,安瑾兒只想說一句話︰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
二皇子為人較為謹慎,偏廳的作用雖是真,但這麼多年沒用,也不知道會不會年久失修,不靈了。為防萬一,他自己也並未離開,躲在了門外準備偷听。
可站了許久,屋內愣是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響,二皇子疑惑地皺了皺眉,掏了掏耳朵,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貼著門框仔細听了听,還是听不見。就這麼懷疑地來回兩三次後,這才真正放棄,沒辦法,是真的听不見!
二皇子垂頭喪氣地想,還不如在殿前強行逼供呢!
琉星和安瑾兒兩個人不知道在做著怎樣不能為人知的交易,足足在里面呆了半柱香的時間,出來的時候只剩下安瑾兒一個人了。二皇子探著頭往里頭瞧了瞧,問道︰「人呢?」
安瑾兒臉色平靜地望著此刻看起來有些傻呆呆的二皇子,隨便指了個方向說︰「這呢,看不見麼?」
二皇子身子一僵,下意識地往安瑾兒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背脊不禁有些發涼。知道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雖然僅僅是微微的一瞬,卻還是被安瑾兒捕捉到了。
安瑾兒不屑地撇了撇唇,徑自往殿前走去。心道,不是說金盛二皇子儒雅俊秀、玉樹臨風麼?怎麼透著股傻氣?傳言果然不可信,還得眼見為實。哎,古代男人真是無趣啊!
二皇子跟在她後頭,離前殿越近,眉頭就皺得越深,心底的驚訝也就更多一分。
這條殿前到偏廳的路是有幻境的,如若不知道其中奧妙,很容易迷失在其中,可這個鳳麟國的聖女卻跟逛自家後花園似的,熟門熟路、安全無虞地回到了前殿。如果將來與鳳麟為敵,此聖女恐怕將是最大的障礙。
此刻的殿前,沒人寒暄、沒人客套、也沒人再嚷嚷著討公道,一干人等都給自屏息等待著一個結果,皇上則獨自在為听不到殿後的動靜而有些許煩躁,氣氛微微有些凝重。
軒轅烈低著頭,不知道獨自在想些什麼,進去的兩個人,一個可以說代表著金盛,而另一個幾乎是鳳麟國所有人的信仰,獨獨少了他們雲溪國的人,這讓他怎能心安?手心里不知何時捏著一片樹葉,不經意地沿著樹葉的經絡細細地摩挲著。這一動作正巧落入了站在一旁低頭整理衣衫的印辰天的眼里。
印辰天眸光一閃,不動聲色地靠近軒轅烈,手下動作卻是一直沒停,只是本在整理衣裳的動作一扯腰帶竟要開始月兌衣服。只見他微皺著眉頭,不滿地牢騷︰「淋了雨,盡管干了還是不舒服呢!」
印辰天一向特立獨行,沒人懂他的行為模式,一眾人等見皇上都沒怪罪,也只敢在心里暗叱。可這就算了,誰能想到他解了外衣的桎梏,竟轉身開始解軒轅烈的衣服。
軒轅烈雖對印辰天的接近有所警覺,但也沒想到他選擇這樣的方式和他對著干,差點就要上手直接揍他了。他堂堂太子什麼腥風血雨沒經歷過,幾乎是踏著鮮血才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可就是沒被人非禮過!
軒轅烈默默收回差點動手的拳頭,做出一臉驚恐又委屈的樣子望著印辰天,眼底淚意盈盈︰「你干什麼?」那咬著唇緊抓著自己的衣領不肯放手的倔強勁兒,活像馬上要被老媽子被逼接客似的。
印辰天的動作頓了頓,目光淡淡地劃過軒轅烈的那雙手,正欲松手。
這時,雲溪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使者見印辰天非禮自家主子,再次發狠,伸手不客氣地推開欺負主子的印辰天,語氣凌厲地質問︰「難道這就是金盛的待客之道麼?簡直太目中無人!太欺負人了!」
印辰天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那名使者,心里納悶,這人是充人數的吧?死了那麼多使者,果然沒死也是有理由的,和禍害同樣能活千年的還有一種人,那就是傻子。
看在雲溪的使者都死差不多的份上,印辰天很大方地笑笑,決定不和他計較。而且,反正他本來也沒真要月兌人衣服,還愁怎麼收手呢,也多虧了他來了這一手。
「真不好意思,剛看見紅衣我就激動了,本想著能和軒轅太子借身衣裳穿穿,一時忘了場合,印某魯莽了,還請軒轅太子見諒。不過,現在乍一看,這身衣服還是軒轅太子穿著更顯英姿颯爽,小的就不沾這個光了。」印辰天懶洋洋地姿態,卻實在是讓人看不出其中的誠意。
整個天下都知道金盛的丞相印辰天素喜紅衣,憑著皇帝對其的寵信,就連朝服都是與眾不同的艷紅色。
如今這理由雖說牽強,可是他都笑著道歉了,硬是要撕破臉似乎又不太妥當,更何況人家身份擺在那,那個使者本想再說些什麼,不知為何驀地住了嘴,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退到一邊。
印辰天彎著唇瞥了那名使者一眼,彎下腰隨意地撿起剛才扔在一邊的腰帶,目光卻在低頭那短短的瞬間將四周的地面仔細打量了一圈,眉角一跳,葉子不見了。站起來的時候,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軒轅烈,心里暗道︰沒想宮里竟養了一匹狼。
印辰天故意往前走了幾步,狀似隨意地系上腰帶,抬頭間和坐在龍椅上安然看著這場戲的皇上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兩個人君臣已有多年,彼此之間早已形成了一種特殊的默契。印辰天有時候行為雖看起來胡鬧,卻從來不胡鬧,皇上心領神會地沖他微微點了點頭,看向軒轅烈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探究的味道。
皇上的那道視線毫不掩飾地壓在軒轅烈身上,軒轅烈不用抬頭就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雖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錯,但可以肯定的是,印辰天比他想象中的難對付多了。
這時,安瑾兒正好從殿後走出來,半個字都不浪費,開門見山就對大家說︰「走吧,恐怕你們不信我一面之詞,一起去找蘇玥吧!」
皇上眼帶詢問地看了一眼二皇子,二皇子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兩個人的如意算盤被證實徹底泡湯,可現在後悔都沒用了。
如今局勢有些讓人迷惑,皇上要把控全局,便不想再去蘇府再趟這趟渾水,滿是倦意地揚了揚手︰「無妨,辰天,勞煩你跑一趟了。」
「是。」印辰天恭敬領命。
皇上正欲起身,卻在軒轅烈一聲清明的「且慢」下止住了腳步。皇上眯了眯眼,望向不再裝傻,顯得意外俊朗神豐的軒轅烈,眼底劃過一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