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繪麻穿著長振袖和服一步一挪地出現在客廳里時,即便是挑剔如光,都忍不住晃眼了一下。
白色的內襯在露出來的領口處繪有杏黃色的花紋,襯得那一小截脖子細膩白女敕,黑色的和服上繪有從裙擺斜探到衣領的紅白色山茶花,繁復而艷麗。和服外還套著一件白色的皮草披肩,與從盤發上垂下來的紅色扇形發飾相映成趣。
繪麻低頭整理著黑緞小拎包里的東西,那線條優美的脖頸徹底驚艷了朝日奈家的所有男性生物。
等她抬頭,那熟悉的陌生感又讓他們恍惚了一下。
可是被眾人圍觀的繪麻感覺一點都不好,被禁錮得行動不便不說,胃那塊被勒得她簡直不敢大喘氣,沒怎麼穿過木屐的腳即使套著厚厚的襪子都蹭得難受。
最重要的是,這件美和送給她的新年禮物,價值幾百萬日元。
即便她自己的資產也不容小覷,拿一輛車的錢穿在身上,她也會覺得戰戰兢兢的好不好?這種就算死也不能弄髒衣服的感覺,真是讓人壓力山大。
「漂亮得眼楮都舍不得離開了。」右京的感慨發自肺腑。
「那請京哥的眼楮千萬不要離開。」繪麻忍著去散開腰帶的沖動道,「這件和服是否能全須全尾地月兌下來,就交給京哥了。」
月兌下來听者們不由自主地在腦子里面拐了個彎。
一時間咳嗽的咳嗽,臉紅的臉紅。
早上煮了年糕湯等新年必備食物,已經上妝完畢的繪麻既不想補妝也怕弄髒衣服,便拒絕去品嘗,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琉生默不作聲地用夾起一小塊年糕,用碟子在底下擋著遞到了她嘴邊。
平時已經習慣了琉生在化妝之後這麼給她喂水喂食的繪麻下意識地就張開嘴叼了過來,咬了幾口才反應過來。
「誒,不用」話沒說完又一塊到了嘴邊,只得吞下嘴里的繼續接過來。
看他們一個吃一個喂配合得無比默契,眾兄弟各自心緒波動。有的表于行跡,如椿,手上的筷子都要被擰折了。有的藏于內心,如梓,鏡片後的眼眸低垂,神情無波。當然還有一派純然的彌,拉著雅臣讓他喂自己,讓後者目光復雜地看了做出不良示範的兄弟一眼。
「姐姐昨晚做了什麼夢呀?」彌一邊吃一邊問,這也是大年初一的習慣,以夢測一年吉凶,「我夢到和同學踢足球,結果足球變成了巧克力,一踢都碎了,然後大家就去撿巧克力碎片吃,只是我怎麼也找不到。」彌說著又為夢里的無所得而郁悶不已。
繪麻想了半天,也只抓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好像是去北海道滑雪來著,但不記得有誰了。可能是去雪場拍戲?記不得啦。」
彌一拍手掌,雙眼發亮,「難道是預見我們要去北海道滑雪度假?」
雅臣思考起來,「似乎也不錯。」
「雅哥,你別彌說什麼都認真考慮啦」侑介一臉「受不了」。
吃完早餐,由雅臣、右京和棗分別開了三輛車帶著兄弟們去附近的神社。車里有暖氣還行,出了車門被冷風一吹,繪麻就被凍得不行。
這和服看似層層疊疊的,實際上一點都不擋風,布料挺重,卻也不怎麼保暖,特別是只穿了一雙襪子的腳,很快就冷得有點麻木了。
周圍也有穿著和服的女生,看她們都面色如常談笑風生的,如春日下隨意漫步,撲面而來一股暖意,不帶半絲寒風。
繪麻不知道是該說她們抗凍能力太強還是說自己太嬌氣。
到神社還需要爬一段樓梯,她踩著木屐總覺得有些不安全,便走一步停一下,走的時候又想起年後開拍的《孝謙天皇》,作為古裝宮廷劇,常服肯定都是和服十二單,像現在這樣去演的話,她自己都覺得有些丟人。
想到這,她努力不讓自己去在乎這件衣服有多麼的奢侈華貴,就把它當做一件普通的常服一樣不去關心,微抬下巴目視前方,步履輕緩地踩著階梯。
繪麻和三胞胎兄弟坐的一輛車,因此也是走在一塊的。看她走得慢,椿和梓都不約而同地想要伸手去扶她,卻又因為對方的動作都克制了一下自己,只有走在繪麻前面幾步的棗回頭望了她一眼,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心地滑。」他言簡意賅,感受到她指尖的冷意以後微皺了下眉頭,順手就把她的抓著塞進了自己的口袋里。
這一系列動作自然流暢又帶著點正氣凜然,就連椿都被這理所當然的架勢給震了一下,一時間找不到抗議的詞句,于是就這麼看著棗牽著她往上走。
繪麻覺得有點不自在。她和棗也就在麟太郎結婚的舞會上接觸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踫面過,如果說朝日奈宅的兄弟們都差不多成了不錯的朋友,這個棗對她而言只是有點關系的陌生人而已。
她試圖掙扎地縮回了手,對方並不強硬,只是按著她的手低頭探尋地看她,似乎不解她想要做什麼。繪麻覺得對方可能真的把這個當做對妹妹的愛護,既不好意思回拒這份關心,又真的有些畏冷,便也安分下來不再動彈。
不得不說棗顯得略凶的臉也很有震懾力。
神社里的人很多,兄弟們都照顧著繪麻,將她護在中間。但這麼一大群長得各具特色的帥哥包圍在一起,不管出現在哪都是讓人矚目的存在,于是很快就有人拿出手機來拍照片了。
繪麻連忙低頭不讓自己入鏡。雖說是看不大出來,但萬一被人拍到發現端倪,不免又要惹來麻煩。更何況這群人里的明星不止一兩個。
「都散開來吧,萬一被發現就沒意思了。」
眾人互相看了眼,見那三胞胎自始至終都和繪麻靠在一起沒有動的意思,也只能自己主動一點退開。
不過繪麻自也開口趕人,「椿和梓站在一起太顯眼啦,你們倆也有粉絲吧,和我站遠一點。」
被嫌棄的兩人只得敗退。
最後還是一臉凶悍的棗牽著繪麻去祈福拜神。
許願的時候繪麻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麼心願,敷衍地在心里說了句「家宅平安,心想事成」。反正佛祖也不會為了五百日元去完成人的心願,自己又何必太認真。
抽簽處人滿為患,繪麻本來對這個沒什麼興趣,便不想往上湊,棗似乎也差不多想法,和繪麻互看了一眼,心意相通地轉身就走。
這時候繪麻也看出來了,棗對于參拜神社這項活動也是興致缺缺,只是集體活動沒發獨善其身,只得過來混個臉熟。
「御守也不用去買了吧?」她提議。花那冤枉錢還不如去念幾遍經書淨化一下自己的心靈呢,說不定還會感其心誠積累幾分功德。
棗不置可否,四處看了看,把她帶到人少的樹下,「你在這等著,我馬上回來。」
雖然沒說去干什麼,繪麻也能猜到。
果然真正的日本人還是挺傳統的。
等待的時候踫到雅臣和彌,一眼就看到了繪麻的雅臣露出「好巧」的表情道︰「剛剛還在想要不要打電話給你呢。」說著拿出了個紅色的小布袋子遞給她,「吶,送給繪麻的。」
接過一看,是一個上面繡著「健康御守」的御守,是一般女孩子喜歡的顏色花樣,看上去很小巧。雖說並不信這種東西,但是被人關心著的感覺確實不錯。
「謝謝雅哥。」她開始自我反省,似乎自從搬到朝日奈家到現在,她都沒有給兄弟們送過什麼東西,有點太不上心了。
雅臣擺擺手,看她還要等棗,說了一下集合的地點便拉著彌先走了。
拿著祈求健康的平安符在眼前晃了晃後塞進小拎包,繪麻思考著回去後是把它掛在手機上還是包上,沒等想出一個結果,棗就小跑著回來了。
「抱歉,久等了。」他氣息還沒平復先道歉,然後拿出了自己去買的東西,也是個御守,外形和剛剛雅臣給她的差不多,只不過是淺綠色的,上面寫著平安。
「新的一年,要平安順遂。」他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說著祝福語,把繪麻逗得笑了起來。
「彼此彼此。」一邊暗想這個哥哥要真的總是這麼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肯定沒有女朋友,一邊接過那個御守,真心道,「謝謝棗哥。」
也許真的把他們當家人來看,也不錯。
走到集合的地方時兄弟們差不多到了一半,看到繪麻過來,要招了招手,「來得這麼慢,都想要去報警尋找被拐走的可愛小妹了。」
「有棗哥在,一般犯人都會被嚇退的吧。」繪麻開著玩笑,順便此地無銀地向棗解釋,「是說棗哥很可靠的意思啦。」絕對不是指你的眼神很凶。
侑介很不給面子地哈哈大笑,「棗哥臭著一張臉的時候連哭鬧的小孩子都會停住呢。」
雅臣附和地點頭,很真心地稱贊,「風斗和椿小時候可多虧了棗管著,不然鬧起來大家都受不了。」
被表揚的棗眼角抽搐,顯然對這番贊美並不感冒。
「對了。」右京似乎想到什麼,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剛才買御守的時候看到這個,不知道繪麻喜不喜歡。」
右京拿出來的也是個御守,只不過比起那些祈福性質的,這個似乎更偏裝飾性一點。用繩子綁著的一個小水晶球上面彩繪著幾只小雞啄米,q版的圖像看上去十分可愛。
「誒」繪麻摩挲著水晶球,有些驚訝地看向右京,不知道是巧合還是
右京只是勾了一個淺笑,「還喜歡麼?」
「很喜歡。」不由自主地回了個笑容。雖然對方沒說,但繪麻已經知道,他確實是因為自己的生肖屬雞才會買這樣一個御守。
光在一旁慢悠悠地道︰「除了京哥,還有誰也送了繪麻御守了麼?」
繪麻瞥了他一眼,有些厭煩,直截了當地回答︰「有啊,雅哥和棗哥都送了,如果今年沒有集齊十三個御守召喚神龍拯救世界的話,我可是會傷心的。」
侑介噴笑了一聲,單純的昴瞬間露出「幸好」的表情。
最後歸隊的椿和梓沒有听到這番對話,興沖沖地就把看上去很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木質刻牌拿給繪麻看,「這可是我特意去求的,差點和一個凶悍大嬸打了起來」
目光落在她手上一大堆形狀各異材質不同的御守上,話音戛然而止。
光把自己身上的最後一個御守放到繪麻手里,聳肩笑道︰「你可以開始召喚了。」
繪麻甩了他兩個字。
「呵呵。」傻逼。